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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相當初可未想過這許多;不過是覺得有些人有眼無珠,本相卻不能辜負明珠, 當然是要儘自己所有給夫人與世子安定之感。”

掃一眼附近站著的燕離一派,閻闕笑的更加意味深長:“誰知道本相沒有防人之心,無意中的真情真意倒是幫了本相一把,可見做人還是要講究真心的。”

臣工們不由自主頷首, 可不是這個道理。

想當初燕離對那琳琅縣主那般珍重, 誰能想到他會在幾年之後又回來搶孩子呢。

又談笑幾句,閻闕回了自己的官署, 方進入正堂麵容就陰沉下來。

燕離,這可是你自己找上來的, 可莫怪我不給你留餘地。

早朝的事情沒過兩個時辰就傳遍王都大街小巷,自然是幾方勢力推波助瀾;聽到閻一回報說還有皇帝的人參與,閻闕冷笑。

“咱們這位聖上啊,疑心病永遠都是這般重, 也不知累不累。”

給閻一交代了幾句如何做, 然後又讓他聯絡貴妃娘娘可以動手了;既然皇帝不想要現在的安穩,恰好燕離又要尋死,小郎君塗山鉞也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閻闕不介意讓這把火燒得更旺一些。

至於塗山鉞當初想的用計謀挑撥幾位皇子, 然後再逐個廢除什麼的, 閻闕認為根本不必這般費力;等到塗山鉞手裡掌握了兵權,還有他這個當宰相的阿父呢,哪用得著迂回的法子,絕對的權勢麵前,皇子也得低頭。

走出官署,仰頭望天,閻闕忍不住的眯眼;隱忍這麼多年,終於到了最後一刻,不隻王都的天要變了,大晉的天也該變了······

幾方勢力的有心推動之下,王都又陷入爭論之中;燕離一方的人拿血脈說事,認為塗山鉞本就是燕離的親生血脈,生恩大過天,血脈回歸是應當;且他們還認為燕離心憂大晉北疆,是從國事上考慮,塗山鉞既然文武雙全,更應該繼承父誌保北疆平安。

支持閻闕一方的則以為他對塗山鉞雖然沒有生恩,卻有養恩,還是傾儘心血的養恩;而燕離這個生父確實未曾儘過一日教導之恩,對比之下,塗山鉞當然更應該償還養恩。

兩方爭論的人不少,各有各的道理;但支持燕離這一方的人更多一些,怎麼說古代人都最重視血脈之說,燕離是塗山鉞生父這一點就占儘優勢;更何況他還拿北疆安穩說事,百姓們哪個不希望過安穩日子。

等到閻闕回府,小郎君塗山鉞早從宮學也回了府裡,正和阿娘在正堂說話;早朝的事很快就傳遍王都,自然也免不了波及宮學,被同伴們問的煩,塗山鉞直接避回府裡,就是他要表達自己的意見,自然也該在關鍵時候,與這些碎嘴子的沒什麼可說的。

塗山鉞經曆兩個小世界,還有記憶在,自然不把燕離的舉動放在心上;但是阿娘現在沒有冥界的記憶,她又向來將自己看的重,擔心她被氣壞了,小崽子匆忙回來安撫阿娘。

哪知道阿娘不愧是阿娘,便是沒有記憶,依舊淡定如斯;小崽子說起這件事的應對,塗一一倒是想起了五年前的朝堂論禮,還有當初讓閻闕壓下來的消息。

本來她想著燕離不過對不起她與小郎君,卻對得起北疆百姓,且她與小郎君如今也過的甚為美滿,懶得再關注此人的消息;哪知道燕離卻一再觸碰她的底線,刺殺閻闕不成,發現了塗山鉞的能耐,竟然想搶回小崽子,還選在早朝發難。

既然他不懂得收斂,那塗一一覺得自己也不必再講什麼仁義,大不了燕離的名聲臭了讓小崽子接手鎮北軍。

“那阿鉞覺得該如何應對此事?”塗一一想考校兒子的心性。

“阿娘不覺得此事與五年前的朝堂論禮頗有異曲同工之妙麼,隻不過五年前爭論的是平妻是否合禮,如今要爭論的是生恩是否就大過養恩。”

塗山鉞極有信心:“五年前燕離就是阿娘與阿父的手下敗將,五年後哪怕他長進了一些,還是必敗;他是占了道義優勢,可他的所作所為卻配不上他的道義,不管生恩還是養恩,總是要做出來的,他不敗誰敗?”

說著又壞笑起來:“阿娘當我不知道麼,阿父手裡可還捏著燕離的把柄呢;原先阿娘念著他抗敵有功不願與他計較,這回他先是刺殺阿父,又打兒子的主意,您還能容他?”

果然是母子連心,小崽子真與自己想到了一處,塗一一忍不住的笑;看來她不隻是與阿闕天定的夫妻,與小崽子也是天定的母子緣分。

恰好閻闕進來聽到了母子倆的對話,也笑起來。

“也不知燕離知道你們母子的對話會不會氣的吐血,他此番費儘心機,不也是圖謀用阿鉞捆綁一一你回到侯府,哪知道你們竟是如此的無情。”說著話他還忍不住笑的涼薄。

也是燕離活該,絲毫不長記性;他還以為塗一一母子就如這世間的普通後宅婦人與總角小兒,念著他那點虛情假意呢。

現在閻闕越來越相信小崽子當初找過來時說的話,他們一家子不愧是來自冥界,還真是冷情又絕情,絕配。

“我與夫人和阿鉞的想法一致,已經吩咐閻一去辦了;先把燕離捧高一些,再給他致命一擊。”

塗山鉞心裡驚呼,若是按照大晉的法度,燕離這般弄虛作假期瞞君上,怕是要落個舉家流放的下場,怕不是阿娘經曆過的小世界最慘的男女主了罷?

等到這位玄淵仙尊回到天界,怕不是真的要墮魔?

還有些期待是怎麼回事,小崽子暗搓搓偷樂。

正樂著呢,就聽到阿父對他說話:“阿鉞也隻有月餘的暢快日子了,我已傳話給阿姐行事,等到燕離被定罪,聖上也該是時候病倒了;那時阿鉞便該動身前往北疆,想來你收攏那邊的將士也容易。”

“等到你收攏了那邊的兵權,聖上也該退位了;明檀公主要繼大統,怕是要經曆一場腥風血雨,做好準備才是。”

塗山鉞沒有異議,這是早就確定好的路。

倒是閻闕又問起一事:“我看著明檀對阿鉞極為依靠,你們又是毫無血緣的表兄妹,阿鉞可想過做皇夫?”

這還是小崽子與他說起之前的小世界的靈感,閻闕壞心的想,讓小崽子嘗試一下皇夫的滋味也不錯。

小崽子三連拒:“阿父莫要說笑,兒子誌不在此!”

這不是搞笑麼,阿父以為誰都能是阿娘呢;也就是阿娘這般的心性,也就是阿父與阿娘這般的情比金堅,才會有當初的大鉞女帝與皇夫的美談,換成其他人可不行。

在冥界看多了人間的帝王權術,人心是最經不起考驗的東西;塗山鉞能保證自己不覬覦皇權,可到時已是帝王的明檀公主能不懷疑?

他可不能保證到時會不會想弄死懷疑他的女帝。

就做個輔政重臣就不錯,就現在看明檀公主的心性,這一點應該還是能實現的;最多等到自己老了,給子孫後代安排好後路,保證他們能全身而退,還能享受富貴榮華,塗山鉞覺得自己也算對得起他們了。

看多了阿娘與阿父的堅定感情,塗山鉞不想自己曆練時的夫妻情意沾染皇權,到最後夫妻反目,多沒意思。

閻闕滿意頷首,小崽子確實隨了塗一一,足夠清醒。

這一家子氣氛輕鬆,便是商討犯上作亂的事也如吃飯飲水般尋常。

不遠處的定北侯府卻如臨大敵,不隻塗一一母子想到了五年前的朝堂論禮,燕離與其幕僚也都想起了那件事。

五年前受辱,此時燕離既然已經出招,自然不想再經曆那樣的恥辱;吩咐幕僚和屬下重金尋人,務必要多尋德高望重之輩,這一次,定北侯府定要占儘倫理道德。

且燕離此時也極為自信,五年前敗了是因為他確實不周到,竟然把胡人的平妻做法妄圖在中原實行;現在卻不同,便是塗山鉞現在更名換姓,可他就是自己的嫡長子。

就是自己對塗山鉞沒有教導之恩又如何,生恩大過天,哪一家希望自己的血脈流落在外,更何況他燕離還是定北侯。

雖則覺得自己此次占儘道理,可燕離就是不敢掉以輕心,所以才不惜代價,務必要保證此次接回塗山鉞。

府裡這樣的動靜自然瞞不過老夫人和李琳琅,老夫人自不必燕離多說,她如今甚是看不上燕離的兩個小郎君,越發懷念塗山鉞這個曾經的長孫;便是為了侯府後繼有人,老夫人也讚成燕離此次的舉動。

甚至為了更穩妥,老夫人還下令禁足李琳琅,生怕她壞了燕離的大事;誰都舍不得以為是自己兒子的爵位忽然就換了人,尤其還是換成塗一一的子嗣,李琳琅當初嫁給燕離時還受儘嘲諷,她能甘心?

就如老夫人猜想的那般,李琳琅確實又砸了一屋子的擺設,恨聲痛罵燕離,就連老夫人也沒落下;可她如今也隻能無能狂怒,怪隻怪她當初太過相信燕離,莫說在外麵沒有人手,就是在侯府內她都沒有幾個心腹。

抱著兒子哭了一場,李琳琅終於冷靜下來;燕離以為他拿侯府世子的位置就能誘回塗山鉞,難道晉國公的爵位是比不上侯府?

想明白這點,李琳琅到想看看燕離能不能如願以償······

第232章 道德綁架誰不會(29)

各方勢力有心推動之下, 大晉各地的名士大儒紛紛進入王都,由開始的在茶館酒肆高談闊論, 引發到禮部爭論。

而這次討論到生恩與養恩的話題是實實在在關涉到很多人的, 參與爭論與辯駁的人更多,就是平頭百姓也各抒己見,規模遠超五年前的那次朝堂論禮。

細想之下也確實如此, 娶平妻這種事情,一般家族都不會出現, 牽涉不了多少人的利益;可是很多人家因為各種原因,有從旁支過繼來的子嗣,當然也有嗣子和養子。

這可是切身關涉自己利益的,無論哪一方都格外關注;誰家也不希望自家的養子是白眼狼, 身為養子的那一個也擔心家裡是不是防備他。

很快此事就如野火燎原, 大晉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引起此次爭論的晉國公府和定北侯府,更準確的說是集中在塗山鉞這個當事人身上;不知多少人在聽完那些高談闊論之後想方設法打探塗山鉞的意思, 人們都想知道他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更確切的說,王都的人最了解晉國公閻闕這幾年是如何對待塗山鉞這個世子的, 他究竟會不會畏懼流言,真的回到定北侯府。

不怪人們這樣想,這些日子王都的爭論已經出現勝負,越來越多的人讚同生恩大過養恩;若是沒有燕離這個生父, 何談塗山鉞的出生, 何談他現在文武雙全的名聲。

塗山鉞若是不回定北侯府,是不是就如那些大儒所說,他是貪戀晉國公府的榮華富貴, 那他以後將會被人戳斷脊梁骨。

可他若是真回了定北侯府, 從人情上說又對不起晉國公府對他的愛護與栽培。

還真是兩難啊!

天下的養子對塗山鉞此時的處境感同身受, 自然也格外關注他將如何選擇。

事態越來越擴大,帝王終於發聲,道定北侯府與晉國公府兩府之間爭吵影響到朝堂,既然塗山鉞已經十歲多,定有自己的見解與選擇,不如將此事交由塗山鉞自己決定,下旨召塗山鉞於次日在早朝陳情。

為了表示公允,帝王還下旨召幾方的名士大儒明日也列席早朝,也可各抒己見,但要在明日結束關於此事的爭論。

朝臣們也確實煩了這事,誰願意因為這種事站隊啊,都認為聖上此舉英明,紛紛附議。

早朝結束,皇帝不顧朝臣們的謁見,直接回了貴妃的長榮宮;他也知此舉是將塗山鉞架在火上烤,他也清楚貴妃是將塗山鉞當作親侄子疼愛的,總要安撫貴妃一二。

貴妃早得了消息,裝模作樣打砸了許多東西,正由明檀公主及其生母,已經晉升為賢妃的王氏一起勸慰貴妃;賢妃這幾年被貴妃與明檀公主主保護的很好,並不知朝堂的風雲變幻,隻是對貴妃滿心感激。

而如今六歲的明檀公主在塗山鉞這個表哥的潛移默化影響下,已經對朝政了解一些;正是了解,她才越能看出父皇的無情。

虧的她曾以為父皇是真心寵愛貴妃娘娘,也是真心喜歡塗山鉞;卻原來為了皇權,父皇可以放棄一切。

“貴母妃莫擔心,阿鉞表哥才不會被那些人的道理裹挾。”

賢妃跟著點頭:“就是,姐姐還不信世子麼,世子的心性最為堅定了。”

幾年的相處,貴妃當然相信自己的侄子,她現在越來越慶幸當初沒有阻攔阿弟求娶塗一一,不然她哪來這樣親近的弟媳與侄子;最讓她放心的,是自從大婚後,阿弟身上越來越有人氣,看著就是日子過的美滿的。

“本宮自是相信自己的侄子,阿鉞才不會在意那些歪理。”貴妃看著明檀公主道:“難得明檀你這般相信阿鉞這個表兄,日後也要如此相信阿鉞,他將是你最為倚重的靠山。”

明檀公主不是沒想過為何表兄總是教她朝政知識,但她根本就沒敢想過其他的,可今日貴母妃也說的這般慎重,難道他們是想······

對上明檀公主不可置信的眼神,貴妃哼笑:“明檀你要知道,本宮是貴妃,你的舅父是宰輔,你的表兄文武雙全,我們當然要扶持自己人。”

是了,明檀公主總算反應過來,貴母妃與舅父可是後宮與朝堂最有權柄的人,自然也是樹敵最多的人,他們當然要扶持自己人;可這也太匪夷所思了,明檀公主可沒聽說過有公主繼大統的,她還有好幾個兄弟呢。

可再細想舅父與舅母的為人,還有表兄的灑脫不羈,這才是他們會有的選擇;因為足夠自信,也有足夠的學識與權勢,所以他們才會這般不將世俗規矩放在眼裡。

怎麼辦,明檀公主忽然覺得熱血沸騰;她何其有幸,被貴母妃看中養在膝下,不隻改善了她與母妃的境況,原來還可以妄想更多的。

“貴母妃放心,明檀與賢母妃永遠記得您的照拂,永遠記得舅父、舅母的教導之恩,還有表兄的護持之義。”

貴妃滿意點頭,她還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的。

而明檀公主也相信舅父一家,自從她被養在貴妃膝下,這幾年她可沒少跟著表兄去國公府住過;若說這天下明檀公主最佩服的人就是舅父一家,他們永遠隨心而活,權柄在他們心裡隻是保護親人與家人的工具,他們大概是最不貪戀權勢的了。

這也是明檀公主熱血沸騰的真正原因,正是了解舅父一家,她才確信,若是舅父和表兄扶持她繼位,她絕不會是外戚乾政下的傀儡帝王,除非她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這幾年被舅母塗一一影響,明檀公主最想成為的人就是舅母那樣的,學富五車卻不張揚,隻想著能為天下百姓與女子改變些什麼;隻要她能做到如舅母那般清醒,她相信表兄隻會給自己更大的扶持與幫助。

母女倆剛確定了彼此的意思,就聽到皇帝到了長榮宮,三個女人立即開始做戲;最後皇帝滿意離開長榮宮,貴妃果然一心為自己著想,賢妃也不錯,是個善解人意的,早早就安撫好貴妃,明檀公主也很貼心,說話都向著自己這個父皇······

隻能說在皇宮裡生活的人個個都演技精湛。

因為早朝時皇帝的旨意,定北侯府是嚴陣以待,燕離親自設宴款待請來的名士大儒,言語間儘是拜托之意。

晉國公府卻是一派輕鬆,一家三人在膳廳用飯,氣氛仍舊如往日溫暖,閻闕和塗一一誰都不擔心小崽子的應對,他又不是真的小兒。

王都的賭坊照舊熱鬨,人們都下注,押塗山鉞到底選擇哪一方;聽聞押定北侯府的人更多之後,塗山鉞拿出不少銀兩,找人去押晉國公府;就連明檀公主也拿出不少自己的小金庫,押了晉國公府。

在王都所有人的緊張期待下,終於到了次日;天色還早的時候,就有不少人聚集在晉國公府附近,都想一觀塗山鉞的反應。

等到國公府的馬車出來,人們並沒有看到閻闕的身影,倒是塗山鉞掀起車簾,微微笑著與人們打招呼,根本看不出半點的緊張與不安。

人們更加確定這位小郎君不負美名,果然是個心性堅定的,難怪定北侯燕離起了爭搶之心;那些年輕的女娘們沉迷於小郎君的風儀,連聲讚歎不說,甚至大聲說她們支持小郎君所有的決定,她們會一直愛護小郎君,讓他不必擔心那些人的亂說。

塗山鉞笑的更加如沐春風,引得追逐馬車的人群傳來陣陣呼聲,頗有現代世界追星的陣勢。

馬車裡閻闕輕笑:“轉眼阿鉞就長大了,很快就會是王都女娘們的春閨夢裡人,我與你阿娘不用擔心為你娶新婦的問題了。”

小崽子笑著挑眉:“可不是麼,再等個十年,阿父與阿娘就能抱孫子了。”

不想看小崽子的得瑟,閻闕闔目養神。

馬車到了宮門處,因為今日的盛況,宮門處停下的馬車遠遠多過往日,父子倆隻好下車,緩步往宮內走;宮門遠處同樣聚集了不少人,看到父子倆的風姿忍不住心折,一陣高過一陣的驚呼聲傳來。

上朝的朝臣們都與父子倆打招呼,見兩人都這樣輕鬆,也跟著打趣;更多的是想提前探聽塗山鉞的想法,怎奈小郎君但笑不語,朝臣們不免在心裡想著,這小郎君果然隨了閻闕的狐狸做派。

那些被邀請參與早朝論禮的名士大儒們,對閻闕這個奸佞沒什麼好臉色,都保持文人的清高;可是看到塗山鉞一身天青色錦衣,小小年紀就穩如泰山,難免生出愛才之心,對上小郎君都是溫潤而笑。

除了愛才之心,更多的是惜才之心;人們都知道經過一個月的爭論,明顯是定北侯府占儘優勢,恐怕小郎君不得不回到定北侯府;然而之後他就要麵對人情討伐,會有人說他辜負了晉國公的傾心栽培。

總之無論小郎君如何選擇,總會有人挑理。

這才是最令人可惜之處,明明這個年紀的小郎君應該心無旁騖在書院學習的,可塗山鉞卻陷入兩府爭端;還有帝王的旨意,說是由著小郎君自己選擇,還不是將他推入漩渦中心。

對於各色的打量目光,塗山鉞根本不放在心上,應付朝臣們的試探同時,還能抽空問幾句引路的宮侍,貴妃姑母是不是擔心的夜不能寐,還叮囑那宮侍送自己到大殿之後就去長榮宮稟報一聲,讓貴妃姑母寬心。

看他如此行事的朝臣們忍不住的點頭,小郎君能有這樣的孝心就足夠了;更多的人是讚歎,小郎君麵對此等大事,竟然也有麵不改色的氣度,確實是個好苗子。

第233章 道德綁架誰不會(30)

今日的早朝人們都關注塗山鉞的最終去向, 因而上奏的都不是什麼大事,難得的也沒有往日諸臣的吵鬨, 很快就解決了奏議。

終於到了眾人都關注的事件, 依舊是燕離先出列陳述他要接回嫡長子的理由,緊跟著就是支持他行事的朝臣和名士大儒出列舉證他的要求合乎禮法與律法。

因為對塗山鉞的信任,今日閻闕並無激憤之色, 隻有他的幾個屬官反駁燕離一派的意見,還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大儒支持。

但明顯是燕離一派更有勝算, 沒見多半數朝臣都點頭認同。

燕離的麵上顯露喜色,形勢如此,看來閻闕此番是要敗了;目光移到閻闕身邊的小郎君身上,燕離更加滿意;若說一開始是為了塗一一才想要奪回這個嫡長子, 現在就是心甘情願, 小郎君的這份淡然處之的氣度燕離自認他當初也比不上,這才是定北侯府最優秀的繼承人。

等所有人都陳述完自己的意見, 龍椅上的帝王這才輕咳一聲。

“塗世子,情勢已明, 但朕知曉你向來是個有主見的,生恩、養恩都不可辜負,朕將此事交由你來定奪。”

滿殿的目光集中在小郎君身上,心思各異。

被眾人矚目的小郎君並無慌亂, 行止有度出列向帝王行完參拜大禮 , 這才不急不緩回話。

“回稟聖上,臣年紀還小,才疏學淺, 所言之處必有欠妥, 還請聖上與諸位海涵。”

眾人再頷首, 小郎君是個識大體的,也謙遜。

“今日臣也聽明白了,定北侯府以生恩為脅要求臣回府,晉國公府以養恩為由舍不得臣;然則,臣以為諸位的說法都不對!”

眾人哄然,剛還暗讚小郎君行止有度,怎的現在就敢妄言了,這可是在麵君!

閻闕麵不改色,就知道小崽子不會按常理出牌,等著便是;燕離卻按耐不住,更確切的說是他根本不了解自己這個嫡長子。

“指揮使這話是何意,難道你能否定你我父子血脈?”

不喜稱呼小郎君更名改姓後的名諱,更不喜稱呼他世子,燕離索性以官職稱呼;是的,這兩年塗山鉞哄的皇帝高興,又得了個殿前指揮使的虛職。

燕離著急,塗山鉞不著急,轉頭看了這人一眼,目光中儘是生疏與冷清,然後轉頭繼續奏稟。

“回稟聖上,臣以為生恩、養恩都大不過君恩!臣五歲就被聖上冊立為晉國公府世子,還有官職在身,在戶部虛領兩份俸祿,這都是聖上給的恩典。”

“因而,臣以為自己最先是聖上治下的大晉子民,必該先天下之憂而憂;之後臣才是聖上的臣子,當先為聖上驅使;最後臣才是爹娘的子嗣,為爹娘儘孝道。”

轉身看了一眼大殿內的眾人,小郎君淡淡一笑。

“諸位與我一般,讀的都是聖賢書,怎的就能忘了聖人的道理;在國朝與君王麵前,我等當然要先奉獻大家而後才顧及小家,可是這個道理?”

眾人怔愣,聖人言竟是這樣理解的麼?然後恍然點頭,是這樣理解的呀,聖人不就教導他們先家國而後才論及小家,這才是真正的君子之風;爭權奪利太久,他們竟然忘了初衷。

很快反應過來的人在心裡暗讚一聲,小郎君這角度找的刁鑽,竟是完美避開了為難之處。

已經上朝的三位皇子則是在心底咬牙切齒,塗山鉞這個不要臉的,如此會奉承君上,難怪父皇偏愛這小子!

龍椅上的帝王則是朗聲而笑,甚至還咳嗽了幾聲,貴妃這侄子可太會說話了,他是真的龍心大悅。

“哦?小郎君以為君恩大過天?”

站在當殿的小郎君重重點頭,嗓音清越。

“回稟聖上,臣近日恰好學到一句’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夫子教過本來的釋義,但臣也有自己的理解。”

“就如今日幾方爭論的這件事,臣以為他們都沒有理清先後;臣虛領聖上的恩典幾年,如今稍有才學,正是回報君恩的時候;不論是臣的生父與養父,他們都對臣有恩,臣當然會銘記在心;然臣以為他們如今正值盛年,還無需臣奉養儘孝,自當先為聖上驅使。”

“定北侯方才說除了生恩,臣更應該以北疆為重,成為定北侯的繼承人之後,才能在北疆效力,臣以為定北侯此話差異;民間有話說,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聖上想,連民間百姓都知道要先報君恩。”

小郎君的話更加擲地有聲:“北疆是大晉的北疆,是聖上的北疆!但凡聖上有詔,莫說臣就在王都,便是臣隻是平頭百姓也當去北疆為聖上驅除外敵;怎的在定北侯這裡,北疆竟是定北侯府的北疆,要先是定北侯府的人才能出征,定北侯此話將聖上置於何地!”

燕離當先變色,這小崽子是要將定北侯府置於死地!

不管其他人是何反應,燕離立即跪地請罪,直呼自己並無此意。

閻闕心裡暗笑,小崽子果然上來就是狠招,難怪他會先強調什麼君恩,他還能不了解這小崽子,最是看不起當今聖上。

有反應快的人也跟著跪地請罪,這小郎君可真夠狠的;他們竟然隻顧著燕離許下的好處,忘了聖上最忌諱的就是兵權,這不是找死麼。

更多的朝臣是看著小郎君心生寒意,如此年紀就能一擊必中,若是由著他長成,怕是閻闕這個奸佞也比不上小郎君的心機與手段;這些權貴都開始在心中計較,怎麼才能遏製塗山鉞的成長。

龍椅上的帝王心裡直呼痛快,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塗山鉞這小郎君不負他的期望,直言臣僚們不敢說的,還一針見血,見血就封喉。

“塗世子果然不負朕的恩典,聖賢書沒有白讀;正是塗世子所言,朕若是有詔,莫說北疆,就是南疆與西域世子也去的,為大晉為朕奉獻熱血才是應當!”

帝王已經表態,眾人還能怎麼辦,跟著附議就是;何況小郎君說的不錯,北疆是大晉的北疆,是聖上的北疆,怎的就先要成為你燕離的繼承人才能領兵,這不是擁兵自重是什麼。

誰敢犯帝王的忌諱啊,燕離這是又出了一個昏招!

“定北侯與聖上請罪說並無擁兵自重的心思,可你方才所言所行就是這個意思。”塗山鉞趁勝追擊,語調卻依舊穩重:“本世子方才聽的明白,你們說北疆危險,定北侯屢次犯險,若本世子不回歸侯府就是置天下大義於不顧,就是置血脈親人於不顧。”

燕離霍然抬頭,恨恨盯著這個小崽子,若是可能,他想掐死這個不孝子,然而塗山鉞是怕的?

活該他惹在自己頭上,塗山鉞可是當了兩世的帝王,還糊弄過一位盛世明君,他能不清楚帝王最想什麼嗎?

“本世子就不明白了,定北侯你雖然在北疆屢屢犯險,可你哪次的功績聖上沒有恩賞過?”環視一眼滿殿的人,塗山鉞也開始道德綁架:“諸位同僚在踏入仕途時最先記住的一則教導,應該就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向上拱了拱手,小崽子話音裡都是感激:“聖上乃當世明君,臣僚們但有功績,聖上無有不賞;如定北侯這樣的武將,聖上給予的恩賞更是優厚,爵位、官職、金銀珠寶···爾等既然領了賞,更該身先士卒為聖上分憂;怎的在定北侯心裡,就要先計較那麼多,甚至將北疆劃為你自己的屬地,以此來裹挾一個小郎君為你所用。”

“難道在定北侯心裡,本世子若想為聖上驅使,竟是要先成為你定北侯的繼承人才有資格?你眼裡可還有君父?”

一連串致命的問詰甩出來,燕離自是麵若死灰,他一派的人更是瑟瑟發抖。

閻闕一派的官員自然是昂首挺胸,怪道相爺不擔心,世子如此才能,哪裡用得著擔心;不過這些人也在心裡反省,他們竟是被燕離一派給誤導了,怎就沒想過世子說的角度呢。

但心裡更高興了,相爺有這樣的繼承人,他們這些屬官還用擔心以後麼?世子如今才十歲,等到世子成長起來,他們的子嗣也能跟著世子效力,兩代無憂啊。

帝王也極為滿意,這孩子太會說了,竟是問的燕離一派啞口無言;很快又皺眉,看來燕離今日的敗局已定,但他還是要給燕離留點餘地,否則閻闕一黨獨大,危害更甚。

兵權要收回,人還要接著用,還可以扶持著用,這才是帝王的平衡之道,皇帝越看小郎君越喜歡,這孩子果然沒白疼,一個小棋子就起了大作用,意外之喜。

燕離此時正在請罪,不能多說,自有他一派的官員痛斥塗山鉞不孝,竟敢如此質疑生父,是為大不孝;不用閻闕一派的官員反駁,塗山鉞冷叱一聲。

“看來這位大人還是不明白本世子的話,本世子說的清楚,但凡聖上有驅使,本世子自當拋頭顱灑熱血,因為我首先是大晉子民;隻要報效家國時我一息尚存,必不會忘記生恩與養恩,日後我所得恩賞兩府對半分便是,這難道不是孝道?”

“難道在這位大人眼裡,我必須先回到定北侯府才有資格為聖上分憂?”

那人立即加入請罪的行列,他敢承認這句話麼,怕不是腦袋不想要了,這小郎君怎的如此牙尖嘴利!

不隻這人如此想,此時大殿內所有人都承認,塗山鉞這小郎君不隻學識厲害,還十分的牙尖嘴利,日後可莫要與他對上。

眼看著大殿內多半的人都跪地請罪,帝王直接表態:塗山鉞是大晉子民,還是帝王的臣屬,無論他在哪個府裡,都不耽誤他為帝王驅使,那就隨小郎君的心意選擇,諸位臣屬不得非議。

定北侯燕離言語不當,罰俸停職,等帝王宣召。

第234章 道德綁架誰不會(31)

在帝王表態之後, 塗山鉞再叩首,說自己還有陳情。

因為小郎君今日的作用甚大, 帝王也願意縱著他, 讓他隻管暢所欲言,規規矩矩謝過君恩,塗山鉞轉身麵對眾人。

“本世子感謝諸位對此事的關注, 但借著聖上給的機會,我想懇請諸位, 日後莫要再這般大張旗鼓議論此事;這次的事件是由我而起,我本是晉國公府世子,有貴妃姑母,有宰輔阿父, 有底氣坦然麵對此事。”

“可是諸位想想, 天下如我這般有尷尬身份的人不知凡幾;我有潑天之幸,得阿父全心愛護, 有貴妃姑母憐愛,更得到聖上的看重;更多的人沒有我這般的幸運, 他們本就擔心養父母是不是真心愛護,養父母也擔心是不是會養出一個白眼狼。”

“本來可以得享天倫的人因為如諸位這般揣測的人疑竇叢生,反而會生出許多猜測和誤會;今日諸位討論的是生恩與養恩究竟哪個更重,可我卻認為道理之外還有人情, 聖人都說論跡不論心, 做出來的遠比說出來的更重要。”

“私以為,我們更該給如我這般身份的人空間,讓他們自行體會家人的付出, 自行確定如何回報家人;而不是人雲亦雲, 反倒徒生波瀾。”

眾人點頭讚歎, 小郎君高義,能從自身的經曆想到和他一般身份的人,能惠及到這些人群;難得,晉國公確實將小郎君教導的很好。

然而塗山鉞的話還未說完,他不會廢話,既然給燕離挖坑,那就要徹底讓他死心。

“且諸位再想想,今日爭論的生恩與養恩,其實可以影射很多問題;最直接的,我大晉朝中也有外邦之才子因為敬仰大晉風儀而為聖上效力的,甚至軍中還有外邦降將;難道諸位也要因他們的出生之地不是大晉就懷疑他們對聖上的忠心麼,或是懷疑聖上用人之道?”

謔,眾人再次震驚,這小郎君也太厲害了些。

人們轉頭看向還跪在地上的燕離,這人可真倒黴,五年前被夫人將家事上升為國事落敗;五年後又被自己的親生子嗣用同樣的手段擊敗,顯然小郎君的心更狠一些。

上升到國事和外邦,燕離還敢揪住小郎君不讓麼,他隻能眼睜睜痛失這樣能耐的嫡長子,這是何等的人間慘劇啊。

雖然小郎君的說法有些牽強,可細想之下不就是如此麼,若是硬抓著生恩與養恩糾纏,那你讓那些外邦臣子如何想,軍中還敢不敢啟用降將,可真是耐人尋味。

帝王被塗山鉞的話提醒,又是一番肯定,言他對大晉的子民一視同仁,甚至當場給了小郎君厚賞,褒獎了小郎君為國事擔憂的態度。

被王都人關注的一場早朝就這樣結束了,結果好像明了又好像不明了;明了的是帝王的態度,顯然是塗山鉞的奏對最讓帝王滿意,說是由小郎君隨心選擇,但帝王給予的厚賞就是支持的態度。

不明了是小郎君並未在大殿上給予明確答複,可人們都心知肚明,小郎君必然是選擇真正親近的晉國公,而非是燕離這個未儘過絲毫教導之責的生父。

且小郎君自己將此事上升到了國事的高度,他必然是堅持本心,讓天下人看到他的態度。

從大殿出來之後,人們的態度也分明;一部分是恭喜宰輔閻闕後繼有人,小郎君明顯是青出於藍;一部分人是惋惜定北侯燕離真正魚目混珠,這回才是錯失了最優秀的繼承人。

經過今日的朝堂奏對,誰都能看出塗山鉞日後不可小覷;誰家的十歲小郎君能有這般的穩如泰山,麵對君王不卑不亢,麵對眾人的爭論不疾不徐,這才是經緯之才。

便是有些人猜測小郎君是得了閻闕這奸佞的傳授,可他麵君奏對的那份從容已是難得。

更何況今日隻是見識到了小郎君的文韜,按照王都人說的小郎君文武雙全,那必然也是安邦之才。

朝臣們甚至不顧及官階地位之分了,都在暗中議論,燕離五年前的一次失誤,丟失了真正賢惠的原配發妻,更是丟失了家族的希望。

可見還是要記住聖人與長輩們的話,家有賢妻就莫要再招惹情債,看看燕離錯失多少,還真是得不償失。

被人們搖頭惋惜的燕離心下鬱悶,此次耗費如此大的人力與財力,卻還是敗在塗山鉞那小崽子手中,小崽子還是他燕離的親生血脈,還是他自己放棄的,此中鬱堵,隻有他自己知曉。

此刻燕離最恨的就是李琳琅,更恨他自己;若是他當時不被李琳琅迷惑,哪怕五年前他回到王都能多注意幾分塗一一與嫡長子,都不會有今日的境況。

鋪天蓋地的悔意壓迫而來,燕離生生吐出一口血,竟是暈厥了過去;旁人的驚呼聲傳來,閻闕父子才注意到這邊的情況,讓阿父先回府與阿娘說結果,塗山鉞自然是要在眾人麵前表現自己的孝道。

急切奔過去,連聲呼喚阿父,擔憂之情溢於言表;實則趁著燕離昏迷,小崽子暗中下了黑手,直接廢了燕離的幾處大穴,他會逐漸失去武力。

當著眾人的麵,小郎君眼眶發紅背起高壯的生父,踉蹌著直奔太醫院而去;身後眾人更是讚歎,誰說小郎君對生父沒有孝心,看看此時的表現就知道了。

有禦醫的診治,燕離很快醒轉;他這是急怒攻心之兆,日後還是要多注意情緒,切莫輕易動氣;塗山鉞連連應下,與燕離的親隨一起扶著人出去。

本就恨小崽子的無情,燕離直接甩開塗山鉞的攙扶,小郎君隻能黯然跟在身後;太醫院附近的人都看清了父子倆的動作,不免在心裡鄙視燕離,虧得他在朝堂上那般陳情,說什麼舍不得親生血脈,原來也不過爾爾。

倒是塗世子,都被生父這樣厭棄了,還不計他的態度,儘心跟在他身後,手裡還提著藥包;可見還是塗世子說的對,論跡不論心,更多的是看如何做,日後他們可不能再被燕離給誤導了。

若是燕離能聽到這些人的心聲,隻怕會又吐出一口血。

裝模作樣跟著定北侯府的馬車將燕離送回府裡,塗山鉞還去拜見了老夫人,將今日所得恩賞留了一半給老夫人;言禦賜之物本該帶回府裡供奉,但侯府是他的親族,自然可與他共沐聖恩,便留一半當他的孝心。

老夫人自然是哭著挽留,可小郎君卻義正嚴辭,他是聖上的臣子,自然是遵從聖意,隨時為大晉與聖上效力,不可貪於親情牽製;然後小郎君溫言寬慰祖母,道他如今大了些,可以自由出入,日後自然多的是機會來祖母跟前儘孝。

總之小郎君所言所行挑不出一處不是,可謂是儘善儘美。

等到塗山鉞回到晉國公府後,他在定北侯府的表現就被侯府的下人傳出來了,這傳話的人自然是塗山鉞的親信;美名麼,當然是從對手那方傳出才更值得肯定。

本來王都的人們正在議論塗山鉞在早朝上的奏對,紛紛慨歎小郎君心中有丘壑;對於小郎君的身份地位與才能來說,生恩、養恩確實及不上君恩,聖上對小郎君的偏愛王都人都聽說過,顯然小郎君也是個知恩圖報的,時時以家國為先,這才是權貴子弟應有的風骨。

還有人感念小郎君能從己身的經曆惠及他人,小郎君最後的那番話讓家中有養子、繼子、嗣子的人家極為妥帖;還是小郎君想的周到,他們本就被周圍人關注,有了小郎君這番話,看誰還多事挑撥。

因為這件事,人們都肯定塗山鉞小郎君如其母,心地純善不說,還能惠及更多人。

然後他們就聽到了定北侯府傳出的消息,更為佩服和感動了;王都的人可是都知道塗山鉞的經曆的,就如閻闕之前在朝堂上罵燕離的話,燕離對小郎君可未儘過為人父的職責,若不是閻闕的儘心栽培,哪有如今高風亮節的小郎君。

尤其是聽說燕離在太醫院對小郎君的態度之後,人們更是懷疑這個戰神,他到底是真心喜歡塗山鉞這個嫡長子,還是想要借助小郎君的能耐發展家族。

若按照今日小郎君問出的話,還有燕離之後的反應,人們都肯定了燕離就是私心而已;恐怕還真如晉國公所言,燕離這是近期返回王都聽說了塗山鉞小郎君的美名,又知道自己膝下的兩個郎君指望不上,這才起了爭搶之心。

所圖不過是認回塗山鉞之後,借由他的才能繼續掌控鎮北軍。

可就如小郎君所言,北疆是大晉的北疆,是聖上的北疆;若是你燕離真的力不從心,真的畏懼危險,可以交由其他武將鎮守,怎的就隻能是你定北侯府的人掌控鎮北軍麼,你置聖上於何地?

你若真愛惜塗山鉞這個嫡長子,便是他不回歸侯府,天下人皆知小郎君是你的親生血脈,便是由他掌控鎮北軍又如何;你作為生父,為自己的嫡長子打算難道不是應該的麼。

說什麼隻有回歸侯府才能請立世子之位,才能栽培他掌控鎮北軍,說到底還不是私心為上?

看看人家晉國公,當初還未大婚就先請立小郎君為國公府世子,小郎君可不是閻家血脈,更沒有隨了閻姓;可是晉國公就是能不計較這些,痛快給予小郎君所有能給的,聽聞現在手中的權利也移交給小郎君不少。

兩相對比,顯然晉國公對小郎君才是毫無私心的愛護,難怪小郎君與晉國公那般親近;這根本不是權衡利弊之下的選擇,而是順心而為。

人們的議論越來越多,隨著人們的議論消失的是燕離的戰神光環。

至此,女主李琳琅的忠烈之後的光環早幾年就消失,經此一役,燕離的戰神光環也消失殆儘,所謂的男女主優勢蕩然無存。

第235章 道德綁架誰不會(32)

燕離組織起來的兩次道德綁架全數被塗一一母子用同樣的手段反擊回去, 可見在衡量人心這方麵,燕離隻能是手下敗將, 毫無還手之力。

對於塗一一來說, 她現在沒有冥界的記憶,更多的是現在這個身份的感同身受;即便沒有塗山鉞和她說的原本的小世界劇情,即便她還沒有與小崽子經曆過那些傷痛, 隻燕離五年前帶回李琳琅時,她就已經當燕離是個陌生人。

若是燕離能保持互不乾涉, 塗一一也不會這樣不留手;但人就是這樣貪心,總是想要又要還要,甚至他還刺殺閻闕,想要奪回塗山鉞, 這是塗一一絕不能容忍的。

而塗山鉞是帶著記憶來到這個小世界的, 一開始就因為原劇情厭惡燕離;後來發覺他是熟人之後,塗山鉞更加厭惡這個人。

大家原本的神魂都是神仙, 玄淵仙尊還是所謂的天界的戰神,到了此方小世界也是一個戰神;就算你分不清真正心悅之人是哪一個, 可你在有妻有子的情況下就對彆人生情,甚至為了這個人謀劃的時候絲毫不顧及原配發妻與孩子的前途,可謂是沒有半點男人的擔當。

如果燕離在發現對李琳琅的情意之後,能痛快與塗一一和離, 哪怕聖旨賜婚不能和離, 可憑借他的戰功也不是不能操作,之後他愛與李琳琅如何情投意合,塗山鉞都不會如此小瞧他。

可見天界的這些神仙們習慣了高高在上, 恰好燕離在此方小世界的身份地位不俗, 他還是高高在上的行事風格;覺得塗一一不過後宅婦人, 自然是要以夫為天,自然能心甘情願接受他的安排。

也許在燕離看來他已經很為塗一一著想了,至少他還沒有降妻為妾,而是委屈他心愛的女娘為平妻。

正是看清楚燕離的想法,塗山鉞才更加厭惡他;這種事情,塗山鉞相信自己的阿娘與阿父做不出來。

所以對於燕離塗山鉞根本就不想客氣,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舉動都傷害到了塗一一和塗山鉞,能與他客氣才怪。

閻闕就更不可能對燕離客氣了,痛打落水狗才是大奸佞的作風。

距離那日早朝的論禮已過去二十餘日,算計著帝王的中藥日子,這一日閻闕在早朝上驟然對燕離發難。

他先是講述了自己對燕離在北疆的懷疑,因為之前燕離的言行,他這個宰輔自然要清楚燕離是不是在北疆擁兵自重;這一查訪不要緊,竟然查到五年前的北疆大捷,燕離有舞弊徇私之舉。

當時的肅州守將李霽一家根本就不是為國犧牲,而是當先棄城奔逃,甚至不顧柔弱的夫人與滿城的百姓;等到燕離馳援到肅州城的時候,李霽父子三人已經在奔逃時死在胡人刀下,便是他的夫人也是在胡人劫掠時被殺,根本就不是殉夫而死。

因為李霽父子棄城而逃,肅州城有半日被胡人燒殺劫掠,死傷無數;若不是燕離馳援及時,恐怕肅州城會淪為人間煉獄。

這一點閻闕是認同燕離的功績的,但他實不該因為擔心心悅之人的身份遭人詬病,就徇私舞弊,編造出李霽父子三人乃是為國犧牲;甚至以此蒙騙聖上,不僅欽定了李琳琅忠烈之後的身份,還給了她爵位恩賞。

燕離此舉置聖上的英明於何地,又如何對得起死在胡人刀下的肅州城百姓?

且也正是因為燕離在北疆的積威甚重,他才能欺瞞和威脅肅州城的百姓不敢議論此事,更有膽子為了私情蒙騙聖上,這種種行跡恰好證明燕離對君上不敬,對百姓不慈,是真正的擁兵自重。

剩下的話不用閻闕再多說,僅這件事揭發出來,足夠帝王和朝臣們懷疑燕離是不是已經有了反心。

不說朝臣們的震驚和不敢置信,龍椅上的帝王看著閻闕呈上去的證詞,還有閻闕令人帶上來的幾個肅州城當日清楚實情的百姓及守城兵卒當殿陳情冤情。

帝王勃然大怒,從龍椅上起身到了燕離麵前,將一堆證詞直接砸到燕離臉上。

“定北侯,誰給你的膽子!”

燕離當然不認,跪地奏稟自己是被冤枉的,這是閻闕對他的報複;朝臣們也有些懷疑,因為時機確實有些巧;朝堂論禮還不過一月,相爺忽然發難,誰知道他是不是公報私仇。

對於這些閻闕早有準備,證詞他已經讓人撰寫多份,早在他上奏的時候都發到了朝臣們手中,這會兒也足夠他們看完了;再有幾個人的陳情,實情如何已經一目了然。

人們盯著還在喊冤的燕離搖頭,這人是怎麼想的,就為了一個李琳琅一再犯蠢?

已經發生過的平妻之事,還有剛才過去不久的搶孩子之事,已經讓這些朝臣們覺得燕離夠自大狂傲了;沒想到他還有更離譜的,居然能為了一個女娘這樣欺上瞞下顛倒黑白。

李琳琅就值得他不顧定北侯府的百年基業?

這些朝臣們不是沒有不愛妻子愛美人的,誰還不是三妻四妾的,可你也要有個底線不是;那李琳琅如果不是忠烈之後,算個什麼東西,喜歡了直接納回府給個貴妾之位不就得了。

真若那麼喜歡,你可以在府裡隨意寵著就是,甚至還可以在發妻麵前護著也儘夠了。

好麼,燕離可真是個大情種;為了抬高心悅之人的身份地位,輕易實現他當初娶平妻的法子,竟然敢如此欺上瞞下。

他是北疆的守將,這樣為李琳琅假造榮耀的時候,就沒想過死在肅州城的那些百姓與將士?

不用說,朝臣們都知道,燕離這次是真的完了。

就算他之前一再犯昏,到底沒有觸犯君威,朝臣們都明白聖上的平衡之道,不可能不用燕離這個武將之首;可這次的事情出來,聖上的名聲都被燕離給毀了,還能饒他?

朝臣們能想到,帝王如何想不到;誰都知道聖旨一出就是帝王的肯定,五年前帝王可是親下聖旨褒獎李霽一家,不隻肯定了李琳琅忠烈之後的身份,還封了她為縣主。

現在才知曉她何嘗不是忠烈之後,真正是逃將之後,這是天大的笑話;天下人該如何笑話帝王被蒙蔽,帝王還何談君威?

因而此時帝王最先想到的就是不能被天下人知曉此事,若不是閻闕在早朝發難,帝王寧可忍著惡心認下李琳琅的身份;但此時是早朝,數百朝臣都在,帝王又能如何捂住此事。

此時的帝王已經不住喘·息,怒恨的視線在燕離和閻闕之間來回巡梭;最恨的就是燕離的膽大包天,竟敢這樣欺上瞞下,敗壞帝王威嚴,若是再縱容下去,他是不是真的敢犯上作亂。

更恨的是閻闕,他難道不知道此舉會讓自己帝王的威嚴受到百姓質疑?明明往日閻闕事事以君王為先的,怎的這次他就不能先稟報給自己知曉,等著自己的決斷。

若不是在早朝驟然發難,帝王根本不用麵臨這樣的難題。

一時間,又是對燕離擁兵自重和欺上瞞下的怒恨,又是對閻闕超出控製的懷疑,還有之後麵對朝臣和百姓的難堪···齊齊湧上心間,帝王的麵色越發紫脹;捂著胸口大口喘息幾下,噴出一口紫黑的血水,轟然倒地。

變故嚇壞了所有人,閻闕疾呼禦醫,令禦前侍衛好生抬著帝王躺在龍榻上,他與幾位重臣一起守在榻前,其他人等在殿外。

帝王這樣的變故,燕離就是罪魁禍首,朝臣們都在,他也不敢有多餘的動作,隻安分跪在地上等著。

禦醫的診斷很快出來,帝王本就在這兩年沉迷後宮年輕的嬪妃,沒有注意節製,如今驚怒與懼怕、懷疑等等情緒一起爆發,這才倒地不起,這是對所有朝臣的說法。

幾個禦醫還是為難與閻闕和幾名重臣說了實情,帝王因為今日的驚怒引發成了馬上風,他們推測帝王可能再起不了身了,就是醒來恐怕也是說話不利索,讓幾位重臣早做決斷···

閻闕幾人麵麵相覷,神色裡都是驚恐;帝王仗著自己還年富力強,並沒有立儲君之意,甚至是防備著三個已經上朝的皇子;可如今乍然聽聞禦醫說帝王可能起不了身,那之後的朝政與早朝該如何,皇子們與其背後的母族又會如何反應?

最要緊的,造成帝王如此驚怒的燕離該如何處置,他手裡可還有北疆的二十萬鎮北軍;若是重懲燕離,北疆怎麼辦,若是不懲治,將聖上氣成這般,燕離罪不可恕,朝臣們也不會同意。

種種將要麵對的難題令幾個重臣憂心忡忡,閻闕身上威壓迸發。

“院判大人,不若你們再細心會診,或許聖上並沒有這般嚴重?”

幾位重臣也眼巴巴看著幾位禦醫,希望他們是診錯了,聖上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怎麼可能會這樣嚴重,說不得還有轉機。

院判微微搖頭,聖上不隻是近幾年貪戀歡情之事,還有服用助·性藥物的事,否則也不會這樣突然;與幾人說了實情,幾位重臣快要氣死了,聖上怎的如此荒誕。

沒有人懷疑貴妃,因為沒必要;誰都知曉近三年聖上更喜歡後宮新晉的年輕嬪妃,這些新晉的後妃又想穩定地位和提拔家族,自然會想方設法討得聖上的歡心;這兩廂有意之下,才會有了今日的變故。

可這樣的皇室醜聞絕對不能傳出去,幾人封了禦醫的口,讓他們隻管儘心為聖上診治;幾人互相看一眼,看來隻能重懲燕離了,聖上真正病倒的原因當然要捂嚴實了。

也不等聖上清醒了,幾人迅速擬定章程,給燕離定下十條大罪,剝奪定北侯爵位,舉家流放嶺南煙障之地;燕離的罪名定下,李琳琅的忠烈之後身份當然也不存在,還有協同之罪。

她不隻沒了身份爵位,作為燕離的夫人,當然要跟著去流放。

第236章 道德綁架誰不會(33)

閻闕回府與塗一一說起今日早朝時發生的事, 還有就是幾個重臣商議好的對燕離和定北侯府的處置。

對於燕離有這樣的結局塗一一並無半點可惜之意,早在五年前她懷疑李琳琅時就讓閻闕查了這件事;燕離對於北疆的掌控確實厲害, 這件事閻闕的人暗中查訪一年多才得到確切證據。

那時閻闕就想過要上奏的, 是塗一一主張先押下來;當時她還忌憚塗山鉞說過的原劇情,隻有燕離能震懾北疆的胡人;李霽一家的棄城而逃確實不可原諒,但燕離馳援及時, 救下了當時的肅州城,也算有功績, 因為李霽並不算鎮北軍的編製。

最重要的還是塗山鉞沒有長成,塗一一擔心塗山鉞說的劇情,為了彰顯男主的戰功,大晉其他武將都不是胡人的對手;雖然燕離的欺上瞞下會對不起肅州城那些死於城破的百姓, 可北疆還有更多的百姓需要守護, 塗一一不敢冒險。

所以隻能暫時壓下閻闕手裡的證據,等著塗山鉞長大;相對於劇情的結果, 塗一一對塗山鉞更有信心。

如今的塗山鉞早已經具備實力,塗一一和閻闕這裡還沒有動作, 燕離卻先惹上來,那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帝王已經不能主政,三個皇子身後的家族還要爭取一段時間,現在是閻闕這個宰輔為首的內閣主政;他當然可以快速安排塗山鉞接手北疆的防務, 也正好能趕上原劇情中的胡人再次大舉進犯。

隻不過這次的功績就是塗山鉞的了。

塗山鉞說過的原劇情裡, 就是這一次燕離又取得大勝,戰神光環更是深入民心,以至於他的發妻與嫡長子死的悄無聲息;人們甚至忘了燕離還有一位原配發妻和嫡長子, 隻看到了與燕離在北疆並肩作戰的李琳琅。

之後的發展可謂是跌宕起伏, 天下人還未從定北侯燕離欺上瞞下弄虛作假的事情中回神, 還沒有唾罵夠李琳琅紅顏禍水,就聽到了燕離氣倒聖上,罪上加罪被流放的消息。

燕離一家被押解著從王都出發往嶺南時,遭到王都百姓的唾棄,甚至還有爛菜葉扔到這個昔日戰神的身上。

本來人性就涼薄,燕離居然為了一個女娘欺上瞞下顛倒黑白,如何對得起死在肅州城破的百姓;此時人們早忘了他昔年的戰功,無限放大他的罪責;對於李琳琅這個導致燕離犯錯的人,從她身上更多的臭雞蛋和爛菜葉就能看出百姓對她的厭惡。

陪著阿娘站在城樓上的塗山鉞還有調侃的心思。

“燕離和李琳琅大概是下場最淒慘的男女主了,這麼早就聲敗名裂不說,去了煙障之地,也不知他們能活過幾年。”

塗一一卻不關心什麼男女主稱謂,隻是慨歎一聲:“可惜了定北侯府,百年聲譽因為燕離的一己之私崩塌。”

她又忍不住疑惑:“如今看來,阿鉞你說的原劇情也不儘然就是結局;燕離徇私舞弊是真,你阿父能查到這些證據,其他人未必就查不出來;帝王對燕離早有防備之心,燕離的戰功越高,帝王的疑心就越重。”

“要我看,阿鉞說的結局隻是一個節點;最後燕離必然會下場淒慘,帝王有疑,這些事遲早會查出來,燕離不可能永遠瞞住此事;那時他的身份越高,結局就越淒慘。”

知道阿娘現在是沒有冥界的記憶才會這麼說,塗山鉞便笑著解釋了幾句,這些小世界都是由司命撰寫的話本;話本嘛,結局當然要停留在最美滿的時刻,至於以後,那就要看這些話本裡的人物能不能恪守本心了。

誰知道呢。

母子倆相視而笑,幸好他們一直是清醒的。

燕離和李琳琅對彼此的恨意就不用贅述了,一個認為自己被對方欺騙,卻還為對方做了這麼多,甚至身敗名裂,恨意自然是到了巔峰;而另一個明知道燕離做的這些,卻還是裝作不知道,心安理得享受他安排的一切,失敗了自然是以一句我什麼都不知道,都是你自作主張,與我何乾推諉。

李琳琅的結局可想而知。

偏塗山鉞像是已經預見了這樣的發展,廢了燕離的幾處大穴,他如今至多能與李琳琅打個平手,兩個人有的撕扯了。

王都的人也隻有普通百姓還議論燕離一家的事,朝臣權貴們早都被卷入權利的漩渦中;聖上病倒,已經多日未臨朝,三個成年皇子更不服閻闕與幾個閣老把控朝政,聯合母族開始爭權奪利,朝臣們亦開始站隊。

紛紛嚷嚷幾個月,朝政大權依舊在內閣手中,倒是有不少官員被查處,人們再一次見識到了閻闕的鐵血手段;三位皇子拉攏不成,更是將閻闕視作眼中釘,結黨反對他的一切政令。

就在此時北疆告急,胡人大舉進犯;武將們都想領兵,吞下北疆這塊肥肉,皇子們更想安插自己的人手,誰都想要鎮北軍的兵權。

閻闕定下武將們文武鬥拿下統帥鎮北軍的位置,他還力排眾議加上了塗山鉞,當然招來了所有人的反對。

最後閻闕在金殿冷笑:難道你們是怕比不過一個十來歲的小郎君嗎?

這誰能承認,是看不起武將?

經過激烈的武鬥和排兵布陣的文鬥,塗山鉞異軍突起,成為了這場文武鬥的勝者;為了安撫朝臣們的心,閻闕和幾位閣老議定,又派了幾位老將協助塗山鉞。

天下人還未來得及表示震驚之意,塗山鉞就率軍出征了;三個月後就傳來捷報,僅用了一年時間,他不僅領兵驅逐胡人,甚至攻下了胡人的老巢,還有附近幾個外族的老巢,北疆的外敵被他一舉殲滅,外族之地也成了大晉的疆土。

捷報傳回王都,天下人嘩然;這小郎君究竟是怎麼領兵的,比起六年前燕離的那次大捷,塗山鉞這次的功績可謂是彪炳千秋了,外族都被滅國了!

那可是大晉最為忌憚的胡人啊,殘暴之名由來已久,竟然被小郎君給滅了國!

塗山鉞人還未回到王都,閻闕在朝中的地位隨著捷報更加穩固;就連三位皇子都不敢再挑釁,其他朝臣們更是戰戰兢兢,誰不害怕塗山鉞和他手中的鎮北軍。

帶著一千親衛回京的塗山鉞受到了王都百姓的盛大歡迎,女娘們看著高踞馬上的金甲小郎君更是驚呼聲不斷,手裡的香花與香囊如雨似的灑落在小郎君身周。

大晉年紀最小的戰神就此誕生,他的傳說將會延續幾十個春秋。

都不用閻闕授意,如此功績,誰都不能攔著塗山鉞該得的封賞;為了避開原來的定北侯的晦氣,閻闕特意給小崽子定下了冠軍侯的名號,相應的府邸都給賜下,金銀財寶更是不計其數。

不隻對塗山鉞厚賞,根據他奏折上的列舉,此次北疆大捷的將士們皆有厚賞,就連那幾個跟隨去輔助的幾個老將軍也有了爵位,這些人對塗山鉞的感激不用多言。

王都茶館說書先生講的戰神塗山鉞事跡就是證明,這些可都是這些跟隨出征的將士們講給彆人聽的;他們對塗山鉞這個小郎君從一開始的不服氣,到後麵的五體投地,誰不願追隨這樣一位能與將士同甘共苦,還能為將士們計較性命的主將。

一時間,冠軍侯塗山鉞的美名傳遍天下;他還特意吩咐人給嶺南的燕離送去一些金銀以示孝道,天下人更是讚歎不已。

塗山鉞小郎君果然做到了當日在大殿上說的,他沒有因為燕離的罪責忘記生恩,也不怕被燕離這個罪人連累,竟還惦記著生父。

這才是真正的高風亮節。

這回都不用宣傳了,天下人每每在感歎塗山鉞的戰功時都會提及燕離,笑話他是真正的瞎了眼;想當初為了李琳琅那般算計,甚至不顧肅州城的百姓,不顧原配發妻與嫡長子的前途。

結果呢,燕離現在成了階下囚,李琳琅生的孩子更是一個病秧子;可被他嫌棄的塗山鉞卻有如此能耐,十多歲的小郎君就創下如此功業,日後的前途還用想?

若是當初燕離沒有被美□□惑,沒有犯下這樣的大錯,有塗氏那樣賢惠的夫人,有小郎君這樣出色的世子,定北侯府又該會有怎樣的光景?

一時間,燕離的名字淪為反麵教材;多少人家以此為例教導家裡的子孫莫要因為私情犯傻,更要尊重原配發妻,可莫要如燕離這般糊塗;自己成了罪人不說,還敗了祖宗基業,怎麼對得起浴血征戰的先祖們。

塗山鉞送往嶺南的金銀還未到,燕離等人就聽聞了塗山鉞的功績;老夫人本來就在流放途中重病支離,忽然聽到當初自己嫌棄的嫡長孫竟然立下如此不世功勳,當即又是悔又是痛,一口氣沒上來就那麼沒了。

燕離一開始是不信的,他在北疆與胡人征戰多少年,當然清楚胡人有多麼難打,他都沒有再進一步,塗山鉞一個十來歲的小郎君怎麼可能滅了胡人的國;不隻追著押解的官差詢問,他甚至會揪著路上議論的百姓問,終於確定塗山鉞真的實現了燕家幾代人沒有實現的夢想。

用涕淚橫流不能形容燕離的悔意,連著幾天他都喃喃自語怎麼可能,塗山鉞才幾歲,怎麼可能做到這一步······

又有老夫人離世的打擊,終於讓燕離徹底崩潰,又哭又笑;更多的時候,他對著李琳琅咬牙切齒痛罵,道無恥婦人誤我···

李琳琅怎麼可能甘心被他罵,跟著也對燕離又罵又打,官差也不阻止,就這麼看著曾經的愛人互相折磨。

第237章 道德綁架誰不會(34)

因為塗山鉞的戰功, 還有夫人塗一一創辦的明儀書院在民間的美名,閻闕如今已經洗去奸佞的汙名;更因為帝王病倒之後他穩定朝局居功至偉, 文武百官對他更加信服。

而在閻闕的有意推動和宣揚之下, 年僅七歲的明檀公主端方識禮、才學敏捷的美名已經流傳在王都;因為大晉的內閣製度,雖然帝王病倒多時不能上朝,卻也不影響朝政運行, 三位已經進入朝堂的皇子更是沒有半點實權。

閻闕曾在府裡與明檀公主深談過一次,約好再給她八年的成長時間, 等到她大婚後,就會扶持她登基繼位;塗山鉞也趁機表明了他對於皇權無意,隻想做一個支持女帝的宰輔,讓公主這幾年自己確定心愛之人。

積於之前的經驗, 塗山鉞很認真給明檀公主傳授心得;她繼位之後肯定是實權在手的女帝, 又有他這樣文武雙全的表兄做靠山,根本不必考慮政治聯姻, 隻考慮她自己到底喜不喜歡就行。

小郎君慨歎:“做帝王太累,起得比雞早, 睡得比狗晚不說;做點什麼都有禦史挑刺,哪個地方受災了你都要想是不是帝王之德還不夠,更要睜眼就擔憂百姓能不能解決溫飽···已經這般不容易了,若是自己的枕邊人也滿是算計, 那這帝王可就當的沒意思了。”

“幸好明檀你還有表兄我, 無論開疆拓土,或是製衡百官,兄長我都能做好;你不必擔心什麼世家壓迫, 有一個算一個, 表兄我都能給你收拾的服服帖帖;女帝尤其不易, 明檀還是要找一個真正心悅之人,起碼咱們感情上不能委屈了自己。”

不知道小崽子哪來的一套套理論,念在他說的還算中肯,閻闕也不破壞他的形象了。

明檀公主卻很感動,隻有真正關心她的人才會說這些;所以說她覺得自己幸運,貴妃養母待她真心,就連毫無血緣的舅舅一家都待她這樣周全,讓她體會到了皇宮裡沒有的親情。

按理說古代人最講究的就是血脈,明檀公主卻從不懷疑舅舅一家;從表兄身上就能看出來,隻要你付出真心,必能得到真心,血脈有時候真的比不過真心。

“那就如表兄所言,明檀期盼著表兄為我開疆拓土,我成為一代聖君的那天。”轉而又對閻闕夫妻笑:“明檀也希望能有舅父與舅母這般的福氣,有一個知心的枕邊人。”

夫妻相視而笑,之後對著小女娘點頭。

之後的幾年裡,明檀公主在閻闕給她安排的師傅們教導下刻苦學習帝王之道;塗山鉞幾次帶兵出征,大晉哪裡有外敵進犯,哪裡就能看到他的身影,哪裡也會經由他的征戰成為大晉最新的疆土。

大晉戰神塗山鉞已經令天下聞風喪膽,大晉也獲得了多少年未有過的安寧時代。

在天下人的熱切關注下,冠軍侯塗山鉞十八歲那年定下親事;並不是名門世家的女娘,據說是從國公夫人的書院出來的普通百姓家的;都說這個女娘是國公夫人的得意弟子,後來跟著塗山鉞出征過幾次,現在是大晉唯一的女將軍。

權貴之家振腕歎息,這樣前程不可限量的塗山鉞他們竟然攀附不上;可見冠軍侯更得了阿母的影響,不以門第之見思慮,更看重的是本人的學識。

錯失了塗山鉞,權貴之家更不想錯過那些跟著塗山鉞的年輕郎君們,這些人也是能看到的前程似錦;也不知他們會不會也如塗山鉞這般想,權貴之家紛紛將自家的女娘送到明儀書院求學,若能成了塗山長的得意弟子,一門好姻緣跑不了。

一時間,王都貴女以入學明儀書院為榮,為明檀公主登基之後啟用女官打下了基礎。

明檀公主十四歲那年,與禮部尚書家的三郎君情投意合,經過貴妃與閻闕的相看之後,為二人定下婚事,次年就完成了大婚。

至於朝中的幾位皇子,這幾年也沒少了明爭暗鬥,最後互相揭發,都被閻闕整治的如鵪鶉,縮在自己府裡安然度日。

大晉的人已經被閻闕與塗山鉞潛移默化影響,朝臣們更是看出了閻闕的意思,他想要扶持貴妃膝下的明檀公主登位;不是沒有人反對,可在閻闕的威壓之下,還有塗山鉞手中大晉一半的兵權,誰敢作死。

況朝臣們按耐住心性觀察了幾年,明檀公主確實冷靜果斷,遇事行止有度,遠勝幾個皇子;最重要的就是明檀公主是閻闕和塗山鉞真心扶持之人,朝臣們不必擔憂她繼位後成為閻家的傀儡帝王。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之時,貴妃姐弟倆挑了個日子到了皇帝的寢宮,周圍把守的都是閻闕的人手;看著已經垂垂老矣狀態的帝王沒了昔日的氣勢,貴妃心裡彆提多痛快。

俯身嗤笑:“聖上當初逼迫我們姐弟時可想過今日?”

幾年的軟禁生涯,帝王何嘗不知道都是閻闕的手筆,怒目瞪著二人嘶啞道:“亂臣賊子!你們就不怕天下不容!”

閻闕好心解答:“拜聖上當初的疑心,我如今已經鏟除異己,朝中都是我的人,聖上覺得誰還能逆我?”

帝王渾濁的雙目閃過悔恨與怒氣,恨不能起身一博。

“臣還要感謝聖上,若不是聖上當初的逼迫,臣原本是想著當好一個父母官便好;當初聖上要利用我為刀柄,可想過今日你為魚肉?”直起身子,閻闕笑的越發溫潤。

“如今我是百官之首,我兒塗山鉞掌握大晉半數兵權,聖上以為天下人誰敢逆我?不瞞聖上,我還要扶持明檀公主登位,讓她一介女娘為帝;她的功績將會超越聖上,成為大晉最聖明的君王。”

俯下身子輕笑:“聖上想想史書工筆,還有天下人將會如何看待您這位失敗的君王呢。”

笑罷,抬頭看向阿姐問:“是阿姐動手,還是我動手?”

貴妃對帝王恨之入骨,當然要親自動手了卻這段孽緣;皇帝隻能驚恐瞪眼,看著他當初喜愛至極的貴妃利落將致命之藥全數灌入他口中,便是想掙紮也是徒勞。

驚恐、怒恨、遺憾等等情緒在帝王眼中翻滾,嘶啞著叫人得不到回應,最終掙紮一番後七竅流血而亡;一代帝王死相淒慘,也不知他此時有沒有後悔當初自以為得意的以身相許報恩···

帝王薨逝,宮城及王都俱是塗山鉞布防的兵力,皇子們隻能眼睜睜看著最後的機會失去;就在帝王靈前,閻闕宣讀帝王遺旨,由明檀公主登基繼位,成為大晉下一位君王。

誰都懷疑閻闕是矯詔,可誰都不敢多言;就如塗一一慣來奉行的,在絕對的權勢與實力麵前,反對也是徒勞無功。

天下人聽聞女帝臨朝,嘩然大變;不是沒有人非議過,甚至還有名士大儒趕往王都,意圖再次以禮法辯駁,怎奈他們的反對都是以卵擊石,根本沒人聽。

百姓們自然也震驚,但想想明檀公主這些年的美名,又想想她也是皇嗣,登基也不是說不過去,他們更關心的是新任帝王能不能讓他們的日子更好。

在閻闕與塗山鉞兩尊大佛之下,所有的暗流湧動都被粉碎,明檀公主的登基大典異常盛大。

女帝登基第一道旨意就是尊封貴妃閻氏為皇太後,生母賢妃為母後皇太後,以皇太後閻氏為尊。

接著就是加封有功朝臣,閻闕已經封無可封,隻加封了虛職。

塗山鉞晉為鎮國公,為兵馬大元帥,統管大晉所有兵馬調度;此時塗山鉞的長子已經出生,隨了閻姓,被立為晉國公世子;聖旨還特意強調,塗山鉞次子便是鎮國公世子。

一個還未出生的孩子就有了爵位,可見女帝對塗山鉞這位表兄的敬重,可謂是大晉絕無僅有的恩遇。

至於對先帝的所有定廟號等事宜,女帝根本不管,都是由閻闕看著辦,可見女帝對皇父的疏冷。

女帝原來的駙馬自然被冊立為皇夫,不隻如此,女帝甚至為了皇夫拒絕了後宮再進人;還未開始推行新政,女帝與皇夫恩愛的傳說就在民間備受推崇。

原來的皇子與公主們,女帝也大方給了恩賞,又得了仁君美名。

女帝臨朝之後,閻闕輔政了三年;等到塗山鉞的次子出生後,閻闕終於請辭,與夫人塗一一共同打理明儀書院的事務,過起了富貴閒人的日子。

還不等朝臣們爭取,內閣首輔的位置就被女帝定下塗山鉞,塗山鉞也成了大晉曆史上官職最多的臣子,後人再未有超越的。

眼看著女帝將朝政打理的蒸蒸日上,兩宮太後終於放心,去了皇家彆院榮養,實則是跟著閻闕夫妻一起在書院管理;閒暇之餘,幾人就出京遊玩一番,順道巡視其他州府的明儀書院。

太後王氏經常感歎,她想都沒有想過如今的日子;若不是當初的貴妃,若不是閻家人,她與明檀恐怕早悄無聲息消失在後宮了;正是感念,王氏給女兒的信中都會提及讓她記住舅父一家的恩德,莫要被小人挑撥。

女帝往往都會與塗山鉞夫妻調笑,明明是她的生母,倒好像更是表兄的生母,時時念著表兄。

因為少時相伴,女帝與塗山鉞可謂是最了解彼此的想法,明君與賢臣相遇,盛世可期。

且女帝本是亙古未有,人們既然能接受女帝臨朝,推行女子為官的新政自然也不算難;便是有反對的聲音,也根本阻止不了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

隨著自家的女娘通過科舉入朝,嘗到甜頭的人家也不再反對;此時他們更感謝的是明儀書院塗山長的先見之明,正是她當初不懼流言接收女弟子,才會有如今的局麵。

第238章 道德綁架誰不會(完)

從女帝登基之後, 隨著女帝和鎮國公的新政大力推行,大晉的百姓都能感覺到日子越來越好;日子過得好了, 就會覺得時間很快。

王都的女娘們越來越自由的時候, 才驚覺她們的阿母輩的春閨夢裡人鎮國公塗山鉞已經蓄起了美髯,鎮國公府和晉國公府的兩位世子和女帝的兩位皇子成了新的王都美郎君。

而被王都人賭了一輩子的晉國公閻闕和明儀書院的第一任山長塗一一,真正做到了夫妻恩愛一輩子;晉國公閻闕曾頂著佞臣的名聲, 在先帝病倒後穩定朝局,在先帝駕崩後, 更一力主張扶持當時更有賢德美名的明檀公主登基,為大晉的繁華盛世奠定了基礎。

其夫人塗一一更是傳奇,在前夫君燕離背棄夫妻情意時毅然和離,帶著孩子離開當時的侯府;即便她維護禮法有功, 得封縣主, 可她最傳奇的就是嫁給了當時還是佞臣的閻闕,公然支持自己的孩子成為母族的血脈傳承, 可謂是出格,不知遭受多少非議。

在閻闕為她尋來名醫治好宿疾之後, 她又大膽出府經商,還建立了專門扶持寒門子弟與和離女娘的明儀書院;後來的發展就更加傳奇,明儀書院從一開始被人嘲笑的境地成為大晉最負盛名的書院,天下學子俱向往之。

明儀書院培養出了大晉第一位女將軍, 也就是塗山長的兒媳;女帝登基之後的第一批女官皆出自明儀書院, 就是大晉第一批女商人也是出自明儀書院;是當時的山長塗一一鼓勵和支持那些女學生,甚至為她們提供了啟動銀兩,為大晉商業的快速發展奠定了基礎。

如今的大晉百姓哪一個不崇敬這一家子, 閻闕不懼名聲穩定朝綱, 塗一一為天下女子開創了新天地, 塗山鉞為大晉開疆拓土,是大晉的守護戰神。

人們都知曉,若沒有這一家三口,大晉還不知會如何;即便朝政還安穩,但百姓們肯定過不上現在的日子。

這一年冬日,大晉王都陷在一片雪海之中;聽聞先是晉國公閻闕因年輕時落下的暗疾複發離世,女帝的追諡剛到國公府,其夫人就整理好夫君的遺容,躺在夫君身側安然逝去;雖未做到同生,卻實現了共死,驚動了天下人。

女帝感念當世難見的夫妻情深,禦筆題詩悼念,甚至親至夫妻二人的靈前祭拜,當場潸然淚下;天下人更動容,不知作出多少悼亡詩作,誰不羨慕這樣生死相隨的夫妻之情。

王都賭坊因為這對夫妻設下的賭局最終落幕,贏了的人不約而同將所得金銀設祭,沿路悼念夫妻二人的高義與情深。

從此後,大晉又多了一段美好的深情傳頌。

這一次,閻闕和塗一一的神魂同時從往生鏡回歸冥界,判官崔鈺候在一旁,見了二人行禮,恭迎二人的回歸。

“怎的老黑沒和你一起?”塗一一還有些意外。

崔鈺淡淡道:“說是歸墟那裡出現了異變,老黑跟著鐘馗幾個去了。”

歸墟那裡壓製的可都是六界的至惡魂魄,閻闕也顧不得和愛人纏綿,囑咐她幾句,讓她先回洞府神魂歸一,自己化作一道流光去了歸墟之地。

等到半日之後塗一一從房間裡出來,崔鈺正等在院子裡,看著滿院的彼岸花出神。

隨意坐下,執起酒壺喝了一口,塗一一這才清冷開口。

“老黑的戰力你根本不必擔憂,且老黑的性子你最清楚不過,又何必生悶氣,氣壞了還不是老黑心疼?”

玉麵判官冷哼一聲:“殿下又知曉了?”

轉而又慨歎:“殿下如今可算是開了情竇,什麼都能讓你看清。”

塗一一莞爾低笑:“那也未必;天界那些神仙們怎麼想的本殿就看不清,無非因為大人是我的道侶所以清楚,老黑是我的戰友,所以了解。”

“原來不通情之一字,現在倒能理解你此時的擔憂了;無關那人的戰力如何,隻要是那個人,心裡就會惦念,哪裡能是控製得了的。”

謔,崔鈺忍不住側目,看來前往小世界曆練還是收獲頗豐;不然他也徇私舞弊一回,與老黑也去曆練一番,說不得老黑那個麵癱臉也能有女閻羅這般的改變?

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塗一一鼓動他和黑無常一起去曆練,小世界裡確實很有意思。

“言歸正傳,這次的貴妃閻氏是不是還是魔界的那位魔君?”

說到這個崔鈺來了精神:“可不是怎麼的,魔尊也是個精明的,看了命簿後就猜到了你是哪個角色;雖則他沒猜到閻君大人徇私,卻也打著你肯定會找外援的主意,為北域魔君搶了貴妃這個角色,也算是歪打正著,這回魔界也算是有收獲。”

忍不住的八卦之心:“殿下看,魔尊是不是也如咱們大人一般,對自己最得力的女戰將起了心思?”

塗一一有些一言難儘:“聽聞魔尊很是風流,北域魔君能看得上他,怕是很難。”

“殿下也說了那些是傳聞,說不得是魔尊的一種手段呢,本官倒是很期待看魔尊追妻火葬場的戲碼。”

說起這個,崔鈺就不得不佩服小崽子塗山鉞的眼力,他在往生鏡裡看的清楚,小崽子兩個照麵就認出了玄淵仙尊,還那般給這人挖坑,可真不愧是被閻君大人教導過的,深得精髓。

“殿下現在也猜出來男主燕離就是天界那位戰神了罷;本來原劇情就是塗山鉞給你說的那樣,結果玄淵仙尊私下去找了司命,篡改了一個追妻戲碼。”

崔鈺的眉頭皺起,他還準備等黑無常回來去找天界的人算賬的;司命居然真的篡改了劇情,就是男主燕離在回府後與夫人相處幾次之後發現認錯了人,痛定思痛,毅然將女主李琳琅送出府,與夫人和好如初。

怎奈眼前的這位女閻羅不是尋常人,她的腦子總是那般清奇,說轉身就轉身,絕沒有藕斷絲連一說;再加上大人和塗山鉞的助攻,可不是快刀斬亂麻,等男主發現認錯人之後,他的原配發妻早轉身另嫁。

古代世界,嫁了人就是定局;燕離的追妻路早揚了灰,還怎麼能如司命撰寫的那般讓他得償所願。

崔鈺也和塗山鉞一般想不通,那玄淵仙尊說起來也是天界響當當的神仙,怎的眼睛就這般瞎;人在麵前都認不出,活該他墮魔。

“殿下還不知道罷,男女主流放到嶺南,雖然有塗山鉞送去的金銀,但燕離那般的心境,越是塗山鉞送的金銀,他越是無法接受;李琳琅受不了嶺南的清苦,當然想用這些金銀,夫妻二人因此打架多回。”

“燕離最後還算有點良心,用這些金銀給其中一個良善的妾室另置了宅院,給了她休書,讓她帶著三個孩子生活;至於燕離自己則和李琳琅互相折磨,未到四十就先後憔悴而死;再有你們一家子的傳言刺激,燕離這一輩子可算是鬱鬱而死。”

“玄淵仙尊回了天界未過幾日就傳來他墮魔的消息,他也算是剛烈,自請脫離神籍,現在是魔界的一員大將了。”

塗一一失笑,就說她看不清天界的那些神仙們,怎的這點挫折也渡不過,還真是···無話可說。

“本殿在這個小世界所得的功德,可是因為本殿匡扶了禮法?”

不是平白問出來的,塗一一都能想到,若是沒有她去了小世界的一係列轉變;就男主折騰出的平妻,還不知會禍亂多少人家的後院;妻妾之爭不必說,平妻之爭再引發的嫡庶之爭,不知會禍及幾代人。

一個禮法崩壞的王朝怎麼可能長久。

崔鈺上下打量塗一一,這位經過這幾次的曆練果然圓融了很多,不隻是心境的變化,就是看問題也更全麵了;不像之前,她眼裡大抵隻有修煉和手中的修羅刀,哪管其他。

確實,就如塗一一在小世界與塗山鉞說的那樣,她完全預料對了男女主的結局;燕離和塗山鉞不同,他麵對的帝王還是原本那個多疑的帝王,他又是個不知道低斂的,自恃有功,對於帝王的疑心沒有半點防備。

李琳琅更是個狠的,後來為了自己的子女著想,竟然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皇後所出的三皇子,早早與皇後結黨;本就被帝王忌憚,還與皇子結黨,帝王怎麼還能容忍,就是沒罪也能捏造出罪證,更何況燕離還有那麼大的錯處。

帝王比閻闕的處置更狠,查出來燕離欺上瞞下的罪行之後,又加了諸多莫須有的罪名,燕離一家直接被斬首;男女主不存,繼位的三皇子比先帝還要昏庸,根本撐不起男主的責任;再加上王朝禮法崩壞,竟是沒有人能抵擋得住外族的進犯,大晉分崩離析,小世界自然也崩壞。

而塗一一雖然在這個小世界沒有像之前的小世界那般,但她教導出來的塗山鉞就是新男主,甚至塗一一還是在塗山鉞成長起來之後才對燕離發難,大晉朝堂穩定;女帝又是一位開創盛世的明君,自然算得上一位女主,男主和女主的子嗣更是之後的主角。

這還是崔鈺看到的第一個男女主可以分開並存的小世界,穩定性更勝其他小世界,不得不說萬事萬物都存在變數。

至於塗一一得到的功德回報就不用懷疑了,她雖然沒有征戰四方,也未在小世界揚名天下;可是她創辦的明儀書院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更為女帝和塗山鉞的盛世打下了基礎,功不可沒。

很多時候,不一定是榮耀加身的主角不可或缺,反而是這樣教導出更多人才的貢獻更大;且塗一一不隻是教導和輸出了人才,她本身的經曆就是最好不過的見證,輕易就改變了人們的固有思維。

這才是潤物細無聲的功德。

第239章 校園文的拜金女配(1)

兩人正說著話, 兩道流光劃過,閻闕和黑無常的身影出現在院子裡, 還不等崔鈺起身, 塗一一就被閻闕卷著去了神殿。

目瞪口呆看著遠去的流光,崔鈺跺腳:“大人這是多急切啊,不過是分開半日的功夫, 小世界裡膩歪了一輩子還不夠?”

又恨恨道:“這女閻羅現在也是,真就由著大人, 也不勸說一二?”

黑無常疑惑:“你不是也喜歡粘人?”

說著話就要轉身:“原來你也覺得粘人不好,那我去勾魂了。”

“誰讓你走了,給我站住!”跺了跺腳追上人,伸手就掐向他腰間, 嘴裡還憤恨:“說, 你是不是嫌棄本官了!”

一看這人又要開始作了,黑無常麵癱著臉扛起人直奔判官殿;大人說的對, 讓愛侶不作和閉嘴的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讓他沒力氣說話···

兩日後, 崔鈺揉著腰走出判官殿,見到神清氣爽等在大殿的塗一一,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本官聽聞你與大人在神殿也是兩日沒出來,怎的你現在還有這般的精神!”

塗一一也學會了聳肩的動作:“這個···大概是本殿自己也武力超群的緣故?你畢竟是文職嘛。”

啊啊啊!崔鈺要氣死了, 這不是欺負鬼麼!

又壞笑:“還笑話我?你這麼著急, 是不是急著去小世界了?”

自己還點頭:“怎麼說大人在小世界沒有神力,折騰起來總比在冥界要好一些,是不是這樣?”

塗一一麵上泛紅, 這家夥真是越來越嘴欠。

眼看著女閻羅要發飆了, 崔鈺見好就收, 這會兒老黑不在,他可不想白白挨揍。

“不等你家小崽子回來了?”

“不用等了,阿鉞如今可比本殿更圓滑,等他回來,你給他安排其他小世界曆練就是。”

崔鈺頷首:“也好,反正任務那麼多,小殿下現在確實可以獨當一麵了。”

“正好你的下個任務世界沒有適合小崽子的身份;這還不算什麼,重要的是天界這回因為玄淵仙尊的墮魔,對殿下你的意見很大;他們特意提出要求,這回不隻沒有劇情提醒,還要給你下禁止,你在小世界的所作所為必須符合角色人設,決不允許你抽身而去。”

塗一一眉眼微挑:“看來是個很難纏的女配角色了,不然天界怎會這樣要求;他們就這般沒有信心,沒有惡毒配角男女主的感情是得不到升華?”

咳,瞎說什麼大實話;崔鈺有些不自在,天界的那些人不就是喜歡這些調調麼。

“殿下是怕這些的?若是不願意也行,至多咱們和天界發動一場大戰;雖說天界高高在上,咱們冥界也不怕,真要打到最後,天界的神仙都成了咱們冥界的鬼魂,還不知道是誰笑到最後呢。”

說實話,崔鈺早看不慣天界那些做派了,還真以為冥界怕他們?

甚至他還有些迫不及待,他雖然沒有武力,但他的判官筆也不是擺設,隻要天界那些神仙們不怕入輪回,隻管來。

一言難儘看著這人,塗一一扶額:“倒也不必這般,本殿覺得去小世界曆練很好,確實對神魂圓融和提升境界有助益。”

崔鈺有些失望,看來一時是打不起來了。

“那便走吧,本官親自送你。”

華夏星北學院,正是下午放學的熱鬨時刻,籃球館裡一群荷爾蒙爆棚的青年剛結束一場比賽,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帥氣青年搖頭甩落頭發裡的汗水。

穿過一群圍著他尖叫的女孩子們的身影,拒絕了她們準備好的各種水瓶,鶴立雞群的青年徑自走到坐在觀眾椅子上的濃顏係女孩身邊,俯身拿起她旁邊的水杯,氣息不穩問話。

“一一,想好晚上吃什麼了沒?”

從書本裡抬頭,長長的睫毛翕動,塗一一詫異:“已經打完了嗎?”

青年無奈:“一一說好看我矯健的身姿,怎麼又說話不算數。”

女孩兒清冷的神情不再,眼尾微挑:“好吧,是我的錯,下次會注意。”

“那咱們去星華吃飯,我讓人提前訂好了位子,慶祝我的勝利。”

塗一一點頭,跟著他就要往外走。

鄭星熠的幾個隊友也過來了,其中兩三個人也帶著自己的女友,看樣子是要一起去吃飯的。

到了籃球館外麵,幾個人開車過來,鄭星熠牽著自己的女友到了最前麵的紅色跑車旁,接過鑰匙,先將塗一一送到副駕駛坐好,他自己才回了駕駛位,一腳油門,車子轟然而去,後麵的幾輛跑車緊跟上去。

“想什麼呢,這麼認真?”

塗一一回神:“課程上的事,不算為難。”

“一一,有什麼都要和我說。”鄭星熠生怕自己的女朋友敏感兩人的身份差距,向來都是遷就的那個人。

“也彆總是忙著課程,過幾天你不是有場競賽?待會兒咱們吃過飯我帶你去掃貨,最近應該有上新,給你準備戰袍。”

自己的女朋友美的張揚,鄭星熠當然想給她最好的;彆人可能會覺得這樣美豔張揚的女朋友就應該藏起來,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可鄭星熠是誰,星北首富家的繼承人,自身條件也是鶴立雞群,自信沒人能爭得過他。

對於男友的意見,塗一一不置可否,知道他最不缺錢,隨他高興。

再說塗一一此時正疑惑著,她雖然是小縣城裡出來的,家裡也並不需要她補貼;這幾年獎學金、各種兼職,還有學術獎金積累下來,她其實也算小有積蓄;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就是喜歡花男友的錢,好像男友就該天經地義給她花錢。

就如現在,塗一一難得覺得自己這種做法不對,可腦子裡和心裡都是一樣的意見,不要拒絕鄭星熠,他能給自己置辦的東西根本不是自己那點小金庫能實現的。

塗一一頭疼,她覺得自己大概得了一種就喜歡花男朋友錢的病,這可真是無法言說。

不然等會兒用自己的小金庫給鄭星熠也買件禮物吧,這會兒她才回憶起來,成為男女朋友近半年,她已經收了鄭星熠不少貴重禮物,自己卻沒有給他送一件像樣的禮物。

自己不花小金庫的錢,給彆人花應該就不會那麼心疼了吧,塗一一如是想著;她可真是個機靈鬼,這也算是一種治療自己這心理疾病的好辦法。

一行人進了包間,周凱幾個還說等會兒去酒吧繼續慶祝,他們今天贏的太痛快了;鄭星熠說了自己要帶女朋友去掃貨,就不和他們一起了,幾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塗一一身上,有羨慕 ,有嫉妒,有不屑,有嘲諷···

塗一一淡然吃菜,根本不在意各種打量的目光;隻要自己的男友不介意自己花他的錢,彆人算什麼,她又不是彆人的女朋友。

再說了,鄭星熠又不是沒錢,他樂意花,自己就樂意享受;情侶關係,她也給自己的男友提供了情緒價值不是麼,塗一一很自信;而且她可不是隻有相貌出色,日後她的研究交給男友家的公司來開發,回報不知道有多少倍,花點錢怎麼了。

忍不住的扶額,塗一一覺得自己又犯病了;怎麼一想到花男友的錢,她就這樣的理直氣壯呢。

抬眼看了一眼身邊的青年,塗一一神思不屬,就她這樣的病態想法,他們會不會遲早分手呀,鄭星熠能不能接受她這種心理?

幾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塗一一的神思變化,周凱幾個奉承鄭星熠,說還是熠哥你闊氣,怕是整個星北市最寵女朋友的人了,做你的女朋友太幸福了···

鄭星熠得意看著女友:“聽到沒,一一你就是這個最幸運的人,你可要好好珍惜我。”

還沒等塗一一回答,周凱女朋友的閨蜜,和塗一一從同一個小縣城考上星北學院的林靈就不讚同的神色。

“一一,咱們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作為好姐妹我不得不提醒你幾句;雖然熠哥家裡有錢,可那也是伯父伯母辛苦賺來的,你是熠哥的女朋友,你要為熠哥著想,彆讓伯父伯母因為熠哥的大手大腳誤會他。”

“咱們本就是窮地方出來的,這沒什麼可丟人的,就是穿著最便宜的衣服,咱們也有自己的骨氣;熠哥愛你,不願意你受委屈,可你也不能理所當然享受。”

“更何況熠哥都這樣對你了,你收了熠哥那麼多禮物,怎麼對熠哥還是那樣冷淡。”轉頭看了眼桌子上的人,林靈想要得到更多人的認可。

“剛才在熠哥比賽的時候,我們的嗓子都要喊破了,你這個女朋友卻隻顧著看書,你這樣有沒有想過熠哥的感受?”她的語氣溫溫柔柔。

幾個人點頭讚同,可不是嘛;他們早都看不慣了,熠哥是何等的天之驕子,對塗一一這個窮地方來的女友還大方;她倒好,心安理得享受熠哥的好,臉上卻是清冷疏離,這誰能看得下去。

同是一個地方出來的,林靈雖然沒有塗一一這樣美的張揚,可她是另一種甜甜的美;林靈的成績也不差塗一一多少,可她就很懂事體貼;也不是沒有富二代追求,也給她花錢大方,但每次林靈都婉拒了,說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她不能這麼心安理得花彆人的錢。

這麼一比,林靈就是純潔的白玫瑰,塗一一卻是要嬌養的紅薔薇。

也不知道鄭星熠是怎麼想的,放著林靈這麼好的女孩兒不選,找了塗一一這麼個拜金的女朋友。

這些人都知道,林靈一直喜歡鄭星熠,也就是他和塗一一確定了關係才保持距離的;可鄭星熠就是喜歡追著塗一一這個做作的女人,還真被他給追求成功了。

第240章 校園文的拜金女配(2)

就因為鄭星熠追了塗一一近一年她才答應, 星大的人更認為她是真做作,尤其鄭星熠的這些哥們兒。

塗一一如果不是做作, 故意立起來的人設, 他們倒立洗頭。

證明?最好的證明就是當初她清冷著臉不收鄭星熠的各種貴重禮物,大家還都以為她是真清高;哪知道前腳答應了鄭星熠的追求,確立了情侶關係之後, 她就不再清高,鄭星熠送的禮物是來者不拒。

這不是做作立人設是什麼?

再看林靈, 人家可是從頭到尾的一致,這才是真正的有骨氣。

哎瑪,塗一一可真不喜歡現在的氣氛,就不能讓人好好吃頓飯?

眼風帶著天然的魅意掃過眾人, 語調卻是極致的清冷:“我花你們的錢了?還是吃你家的大米了?”

“林靈你說, 我是不是占過你,還有在座除了鄭星熠之外哪個人的便宜?”

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眾人搖頭;有鄭星熠的大方,塗一一怎麼可能占他們的便宜。

清淡的語氣又起:“那我就不明白了, 我花我男朋友的錢,他樂意給我花,我樂意享受,礙著你們什麼事了, 用得著你們在這兒蜚短流長?”

轉頭看了一眼還在愣怔的鄭星熠, 塗一一的口氣是十足的傲然。

“我這個人,美得脫俗,還是學霸, 未來可期;也就是出身差一點, 哪方麵沒有勝過在座的各位, 除了有一種不花男友的錢就心疼的毛病,站在男友的身邊天然就夠給他長臉,這難道還不配享受男友的付出?”

“再則,我確實找了個和自己貧富差距兩極分化的男友,是沒有他那麼大方;可我就沒有給他提供情緒價值嗎,他看著我這樣的女友難道沒有賞心悅目的愉悅感和自豪感嗎,我享受點他金錢上的禮物怎麼了,就值得你們這樣討伐?”

眾人目瞪口呆,他們今天可真是開眼了;就沒見過這樣理直氣壯的女人,花男友的錢的理由都這麼清新脫俗。

林靈甜美的臉上泛起不自然,很快又壓下去,溫柔笑著:“一一你誤會了,我們不是討伐你,隻是給你一個建議;沒人說你花熠哥的錢不對,我隻是···隻是想你能多為熠哥想想,你這樣會讓熠哥冷心的。”

“你明明學業很優秀,也拿了那麼多獎金,隻要不講究那些排場,不追求大牌享受,心裡不是更安心嗎;我隻是想你能多為熠哥考慮一些,不要讓學校裡的人因為你誤會熠哥。”

塗一一哼笑:“誤會鄭星熠什麼?是所謂的我拜金虛榮的名聲讓彆人覺得他找女朋友沒眼光?”

又轉頭:“鄭星熠,你也是這樣想的?”

雖然因為林靈的話鄭星熠心裡有那麼點觸動,可女朋友這樣清澈中夾雜著魅意的眼神看過來,他激靈一下就醒神,笑的肆意。

“當然不是!”牽起她的手,鄭星熠就差信誓旦旦了:“一一說的都對,我就愛給一一花錢;再說你才花了幾個錢,不過是我每個月的零花錢而已,一一彆和他們計較。”

眯了眯眼,塗一一轉頭看向林靈。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林靈你要知道,我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自己的思想;你有骨氣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喜歡你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因為我的男朋友不是你的男朋友。”

“恰好我就喜歡花男朋友的錢,恰好我的男朋友也有錢給我花,我也沒有因為自己的享受就讓我的男朋友負債累累;我想這是我們自己的私事,這也是我們的一種感情相處方式,不需要彆人教我做事。”

不管眾人是怎樣的表情,塗一一轉頭認真盯著鄭星熠的眼睛。

“鄭星熠,我認真嚴肅的告知你,我是真的有不花男友的錢就心疼的心理疾病,我也可以保證你現在為我花的錢日後會有成倍的回報;本來我是不屑於說這些的,但抱著各種目的關心我們感情的人太多,我希望你有自己的判斷,不要令我失望。”

到現在鄭星熠都覺得自己的女朋友是為了顏麵才這麼說,哪有人會得這種心理疾病;不過女朋友這樣一本正經為自己扯大旗的樣子還挺可愛,他就不計較了。

得益於自小接受的精英教育,鄭星熠還是知道紳士的準則的;抬頭看著眾人警告:“我就樂意給女朋友花錢,你們以後不要再說一一。”

知道他是給女朋友留麵子,眾人嘻哈著應下;實際心裡都在搖頭,塗一一也不過如此,還能扯出什麼心理疾病的幌子,也就是熠哥願意慣著她。

看著吧,就她這麼作下去,熠哥遲早會甩了她。

林靈還想解釋幾句,被周凱女朋友扯了扯裙子;當著塗一一的麵子何必再多說,今天大家都見識了塗一一的真麵目,私下裡勸說熠哥就是;現在說,不就是駁熠哥的麵子?

作為最好的哥們兒,周凱當然知道鄭星熠還沒有得到人,這會兒正是新鮮感濃的時候,他也是女朋友這個意思。

看懂了周凱幾人眼裡的意思,林靈點頭,隱晦揚了揚唇角,她倒是要看看塗一一能張揚到什麼時候。

其實塗一一也不痛快,她敏感的覺得剛才鄭星熠的警告更像是一種對寵物的維護,看來他還是聽進去了林靈的話。

沒了吃飯的欲望,塗一一轉頭又認真看了眼身邊的人。

很奇怪,究竟是她不對還是鄭星熠不對,她怎麼對這個人沒有了心動的感覺?

低頭看了眼被鄭星熠牽著的手,塗一一不著痕跡抽出來;完了,被這個人牽著都會渾身不舒服,她是不是又添了什麼病症,改天約個心理醫生去看看。

氣氛已經被破壞,鄭星熠感覺到自己的女朋友好像對自己更疏離;匆忙和幾個人打過招呼,牽著她就直奔旁邊的商場,看來今天要大出血了。

塗一一卻沒有了掃貨的心思,讓鄭星熠送自己回學校,說她又有了新的靈感,感覺可以啟動另一個課題。

知道女友是真的不高興了,鄭星熠好聲好氣哄著她;可是塗一一並不是說假話,她本來就是生物學院的學霸,剛才開始好像腦子裡湧現出更多的知識,迫不及待想回去整理,也許新的課題能超越她一直研究的方向。

方才幾個人的話終究是在鄭星熠的心裡留下痕跡,這會兒看著女友油鹽不進,非要回學校,忍不住來了脾氣。

“一一,差不多就得了;林靈剛才那樣說也是為了我們好,更是為了你好;再說我已經警告過他們了,你何必斤斤計較,這樣就沒意思了。”

“我都沒有在意你胡亂編理由在大家麵前保持顏麵,你不覺得你說的什麼心理疾病這些話太好笑?我既然願意給你花錢,當然就不在意彆人怎麼說,可你也不應該那麼編理由說出來,你這樣真的會讓人更看不起你。”

塗一一眯眼,街燈下這人還在強調什麼可笑的借口;忽然覺得很煩,難道情侶就是這樣的麼,連自己的愛人都不相信?

“所以你是覺得我在撒謊是嗎,鄭星熠?”語氣如同結了冰。

她還是不明白自己的好意,鄭星熠更加失望:“一一,就如林靈說的,你和她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你的出身並沒有錯;我也是心甘情願給你花錢的,你真的沒有必要這樣做!”

即便此時麵對這個人再沒有半分悸動,塗一一還是保持冷靜,她不願意兩人的感情因為彆人的話出現裂痕。

因而她目光認真:“我隻說這一遍,鄭星熠你聽好了;我是真的有心理疾病,也是真的有課題要啟動,更想把課題研究的成果給你,作為對你的感情和付出的回饋。”

“你知道一段感情最怕的是什麼嗎,就是因為人雲亦雲懷疑自己的心和愛人的心;現在我們都不理智,我希望我們都冷靜幾天,你也想想是不是能接受真正完全的我。”

用力掰開他的手,塗一一也沒了給他回贈禮物的想法,攔下一輛出租車,直接回了學院的圖書館。

泄憤似的踢了一腳身旁的樹乾,鄭星熠看著遠去的出租車滿臉的失望,淩亂的發絲散落在額前。

緊跟著出來的幾人看到他獨自站在路邊,都圍上來問怎麼了,七嘴八舌溢滿關心;再生氣鄭星熠也不會沒品說自己女友的不是,可以當麵和塗一一說,卻不能給彆人更輕視她的理由。

即便他不說,這些人還是猜出他與塗一一鬨了矛盾;林靈是溫言軟語的關切,其他人則是抱不平。

這個說塗一一不就是仗著熠哥你寵她才會這麼大脾氣,熠哥你心疼女朋友也不能沒有底線,女人就不能慣的太厲害,不然會越來越作。

那個也點頭,說熠哥你已經是咱們圈子裡最寵女朋友的了,再這麼下去,我們的女朋友都會懷疑我們的愛意是不是真的,你做的已經夠好了,是塗一一不識好歹·······

還是林靈更懂大家的心思,輕聲笑著:“咱們都彆說了,這是熠哥和一一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就是;你們要是真的心疼熠哥,咱們就陪著熠哥去喝幾杯,一醉解千愁不是嗎?”

眾人哄笑,可不是怎麼的,沒有一頓酒解決不了的,不行就喝兩頓,隻要熠哥心情暢快就好;至於塗一一,晾幾天就好了;幾個人圍著鄭星熠出主意,交流他們是怎麼調理女朋友的。

還說林靈幾個也是女孩,女孩子最懂女孩的心思,讓她們幾個給熠哥好好分析分析塗一一的心思。

一行人呼喝著去了酒吧,路上林靈還和周凱幾個感歎,說她也沒想到塗一一怎麼就變了這麼多,大概是星北市繁華的生活攪亂了她的原則和心性。

還說她都替鄭星熠委屈,付出那麼多,卻得不到女朋友的真心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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