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好人卡(1 / 2)

絕版情人 三月圖騰 7569 字 3個月前

那水龍頭其實是用來洗拖把的,沒接熱水器,龍頭一擰開,流出來的水透心涼,林幸凍得牙齒打顫,不敢多待,沾濕了毛巾隨便擦擦就出來了,因為太冷,出來時還裹著她的羽絨服。

徐溪晚盤腿坐在客廳,腿上架著電腦辦公,一聽聲音抬起頭來,正想問林幸有沒有認真洗澡,怎麼這麼快出來了,誰知一抬頭就看到林幸小臉凍得煞白,渾身直哆嗦。徐溪晚放下電腦快步走過去,摸了摸林幸的臉,涼冰冰的。

“你拿冷水洗澡?”

林幸凍得說不出話來。

徐溪晚顧不得工作,二話不說,牽著林幸又去浴室,推門進去,浴室裡一點熱氣都沒有,看來她真是用冷水洗的,難怪凍成這樣。

徐溪晚忙把浴霸打開,把浴缸放滿熱水,用手試試水溫正合適,招呼林幸過來,把她那身衣服脫了抱到浴缸裡。

脫了衣服徐溪晚才知道林幸多瘦,真正的皮包骨,前胸小肋骨根根分明,脖子細的跟雞脖子似的,好像輕輕一折就能折斷,肚子倒是挺鼓脹,像肚子裡揣了個小氣球,明顯的營養不良。這種身材的小孩在國內已經很少見了,神似非洲難民兒童。

尤其兩條手臂上布滿了舊傷,顏色已經變淺,可是交錯密布,一看就是拿細鞭子抽出來的,看得徐溪晚倒吸一口冷氣。

徐溪晚是沒受過苦的人,她憑著林幸的舅舅那一臉奸猾無知的樣子,能猜到林幸的日子並不好過,再具體就沒再細想了,真的看到林幸身上的傷,才覺觸目驚心。

但凡是個人,多少都有幾分慈悲心,得是多冷血的畜牲才能把一個才剛六歲的孩子打成這樣?

難怪林幸這樣謹小慎微,乖順安靜得完全不像個孩子。

浴缸是按成人尺寸設計的,對林幸來說太高了,站著還行,要是坐下去,水得淹沒她的頭頂,林幸光溜溜站在浴缸中央,不安惶恐,不過浴缸裡的水的確暖和,熱氣蒸騰而上,熏得林幸身上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徐溪晚盯著林幸手臂看了一會兒,伸手摸了一下那些傷痕,林幸還沉浸在暖洋洋的舒適感中,手臂一樣讓她一個激靈,本能地捂著胳膊縮到浴缸角落,警惕地瞪著徐溪晚,眼睛裡一股子狠勁兒。

她以為徐溪晚要打她。

可惜她太弱小,那點狠勁兒在徐溪晚眼裡微不足道,倒是讓徐溪晚看笑了。

在絕境中反抗是所有動物的本能,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是人,林幸眼睛很大,臉又瘦小,一雙眼睛幾乎占了臉的一半,平時低眉順眼唯唯諾諾,看起來跟個外星人似的,反而真把她逼到絕境,發起狠來的時候,兩個眼珠子裡的神采就出來了,一雙眼睛從沒見過的生動靈巧。

“你不用害怕。”徐溪晚笑著,語氣都溫柔了許多,“我不會傷害你。”

林幸不信。

很多時候,舅媽也這樣笑眯眯地跟她說話,說不打她。

都是騙人的。

徐溪晚見林幸不動,就說,“你先等一會兒。”接著轉身走出浴室。

林幸一顆心提起來,果然是騙人的,看,肯定是出去拿家夥去了,真是壞女人。

徐溪晚出去沒一會兒就進來了,手裡拿了張小板凳,原來林幸個子不夠,徐溪晚拿個板凳放浴缸裡,好讓她坐下。

徐溪晚把板凳放進浴缸,抬手那一刻林幸以為她就要拿板凳砸自己了,嚇得閉起眼睛,預想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到來,林幸納悶,睜眼,瞧見徐溪晚正抱著胸看自己,嘴邊還一抹淡淡的笑意,有點看戲的意思。

“過來,洗澡。”徐溪晚好笑道。

林幸又猶豫著走過去。

“坐下。”徐溪晚又道。

林幸聽話坐下。

那張小板凳正合適,林幸坐著,水正好沒過她胸口。

徐溪晚從公司回來就一直在忙,沒來得及換衣服,這會兒還穿著白襯衫,她卷起襯衫袖子,解開林幸紮頭發的皮筋,這才看出來,那根“皮筋”是一圈剪的細細的自行車輪胎,切口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林幸自己剪下來的。

林幸頭發也不知多久沒洗過,已經結塊,得虧是大冬天,這麼長的頭發才沒長虱子。徐溪晚拿起旁邊牆上掛著的花灑,試了水溫,才往林幸頭發上淋。

徐溪晚從沒給彆人洗過頭發,怕把林幸弄疼了,叮囑道:“我手上不知輕重,要是疼了你就說。”

雖是這麼囑咐林幸,實際她手上的動作很輕,林幸一點不覺得疼,相反,徐溪晚指尖輕輕抓在林幸頭皮上,舒服得很,林幸背對著徐溪晚坐著,鼻腔全是洗發水的氣味,清清淡淡,很好聞。這個味道林幸在徐溪晚身上也聞到過,她不知是什麼,原來是洗發水。

林幸那頭發基本就跟雞窩差不多,要洗乾淨可不容易,徐溪晚幾乎是一綹一綹地把她纏繞打結的頭發解開捋順,她怕扯著林幸頭皮,動作又輕又細,光這個過程就差不多花費了一個小時,擠了好幾泵洗發水抹在林幸頭上也不起泡,洗個頭洗了幾輪,用了小半瓶洗發水,才算把林幸頭發洗乾淨。

整個過程林幸就那麼坐著,隨徐溪晚怎麼動她她都沒反應,林幸太能忍,中途徐溪晚不小心把她頭發扯了幾根下來,她也沒吭聲。

徐溪晚自己就是個話不多的人,沒想到領回來的孩子比自己還沉默,她給林幸洗完頭,拿乾發帽把林幸頭發包起來,乾發帽太大,林幸腦袋又小,包起來之後顯得頭比臉大整整一倍,這回真像個小外星人似的,滑稽得很,徐溪晚挪了挪凳子把林幸轉過來對著自己,忍不住又笑。

“真像ET。”徐溪晚說。

林幸不懂ET是什麼,可眼前這個“漂亮的壞女人”微笑時眼睛有點彎,好看得不得了,聲音也溫溫柔柔,還……還對自己很好。林幸想,也許她並不是壞女人,是好女人,所以林幸也跟著笑,咧著嘴,傻嗬嗬的。

洗完頭發,徐溪晚半蹲在浴缸邊,拿沐浴球打了泡泡給林幸洗澡,林幸對人習慣性警惕,被徐溪晚來回擺弄,身上一直是僵硬的,尤其是徐溪晚碰到她手臂上的傷痕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出她手臂的緊繃。徐溪晚餘光觀察林幸的表情,這小孩兒整張臉都微微地抽動,目光驚恐,顯然是怕極了。

徐溪晚不動聲色,問她:“傷是怎麼來的?”

林幸的皮膚霎時間從頭繃到腳,連腳趾頭都勾起來,手握緊拳頭,驚懼萬分。她□□坐在浴缸裡,每一個細微的反應都逃不過徐溪晚的眼睛。

林幸沒說,徐溪晚也不再問。

過了一會兒,徐溪晚以為林幸不會說了,林幸才扭扭捏捏,聲音細微道:“舅……舅媽……打了。”

“為什麼打你?”

“我,犯錯。”

“什麼錯?”

“打翻弟弟的,牛奶。”

就為一點小事,把一個小孩打成這樣,幾乎是往死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