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各懷鬼胎(1 / 2)

絕版情人 三月圖騰 12099 字 3個月前

津嶺大族之間,女孩子的十六歲生日遠比十八歲重要得多。十六歲, 意味著還有兩年這家女兒就可以出嫁, 辦這場宴會就相當於公告全城, 想娶這家姑娘的,這天之後就可以多和這家人多走動走動了。

相處兩年,戀愛兩年,到結婚時正好二十, 真是再好不過的年歲, 當年徐亦晴的母親鄭婉嫻就是這樣嫁給了徐泰宏,隻是多年無所出,才有了徐泰宏後來在外麵的沾花惹草。

徐家是津嶺第一大族,徐亦晴又是徐家這一輩明麵上唯一的女兒, 這場生日宴會更加聲勢浩大,除了津嶺城及周邊的名流人士和各大媒體記者, 到場的有江禹的俞家、莫家,徐亦晴外公那邊的鄭家,還有其他和徐家有生意往來的各大家族, 凡有幾分名氣的悉數到場,尤其是家裡有和徐亦晴年歲相當的男丁的, 更是重視有加。

下個月九號就是徐亦晴生日,這場宴會徐家從一個月前就開始籌備, 如今離宴會開始不到半月, 更是緊鑼密鼓, 徐亦晴的時間被安排得滿滿當當, 禮儀課舞蹈課音樂課,還有宴會當天的服裝造型、哪個時段分彆會見什麼人等等。

徐亦晴母親前兩年過世,父親又不好管女兒的生活私事,這些禮儀規矩全由把徐亦晴一手帶大的保姆阿姨教給她,聽得徐亦晴耳朵都快起繭,好不容易找個機會從徐家溜出來,跑到徐溪晚這裡,給她送自己生日宴的請柬。

明明是徐亦晴自己的生日,當天來的卻大多是自己見也沒見過的外人,而她真心想邀請的,也隻有徐溪晚和林幸這兩個而已。

徐溪晚打開請柬,隻看了一眼,就把那請柬合上,還給徐亦晴,“多謝美意,我們不去。”

“為什麼?難道你那天有事?”那天是個工作日,徐亦晴以為徐溪晚是因為沒有假期才不去的,就說:“姐,你可以帶著小幸晚上再去的,反正正式的晚宴七點才開始,要是還沒時間,八點九點都可以,我隨時都歡迎你們過來!”

徐溪晚說:“我不想去。”

“可……”徐亦晴還想說話,那邊正在練琴的林幸見徐溪晚開門開了很久都沒回來,也跑到門口去看,看到來人是徐亦晴,情緒高漲:“姐姐你好久沒來啦!快進來。”

徐亦晴不說話,抬頭看了看徐溪晚。徐溪晚略一側身,示意她可以進來,徐亦晴才泥鰍一樣,從門縫裡溜進去。

“小幸在學彈鋼琴啊?姐姐在門外就聽見了。”

林幸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我彈得不好。”

“誰說的?我聽著就挺好的,月光曲是不是?正好,姐姐也會彈,要不我教你?”

“不用了,晚晚已經在教我了。”林幸嘿嘿一笑,“晚晚教的很好。”

“小丫頭,就和你的晚晚親。”徐亦晴略帶醋意地哼了一聲,使壞去胡擼林幸腦袋,把徐溪晚剛給她紮的小辮兒都弄亂了,徐亦晴惡作劇得逞,拍手大笑,“哈哈!現在你成了小瘋子了!”

“姐姐你可是大學生,大學生是不能欺負小學生的!”林幸護著頭氣鼓鼓地說,“姐姐壞,我不理你了!”

“彆啊小幸,不至於的,我錯了我錯了……”徐亦晴捉弄完小孩又說著好話去哄,倆小孩鬨著鬨著,就把學琴的事撂在一邊了。

徐亦晴剛在徐溪晚這裡吃了午飯,徐家那邊就派人來抓人,徐亦晴歎了口氣,依依不舍地和林幸告彆,上了徐家來接人的車,她走後,林幸繼續練琴,看到鋼琴上放了個紅色紙片,疑惑道:“這是什麼?”順手打開一看,原來是徐亦晴的生日會請柬。

“晚晚,是姐姐的生日誒,我們去不去啊?”

“不去。”徐溪晚坐到林幸旁邊,神色未變,繼續帶著她學那首月光曲。

晚飯過後,林幸看她的動畫片,徐亦晴在書房工作。

總公司不比徐溪晚之前待的分公司,徐溪晚那個部門又是多少人擠破頭皮都想進去的,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部門裡各個都是老狐狸,對徐溪晚這麼個空降的年輕副總一萬個不服,但凡徐溪晚出了一絲差錯,得有一堆人撲上來準備活吃了她。

徐溪晚看財報看得眼睛疼,正好有一通來電,她捏著鼻梁站起來,走到窗邊活動活動,看了眼來電,是徐興言。

他這個時候打電話做什麼?

徐溪晚微微皺眉,接了,“三弟。”

“二姐貴人事忙,好久不見。”

“上月慈善晚宴才見過,也不算久。”

徐興言鼻腔裡發出一點極溫柔的笑意,“二姐可知有句古話,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徐溪晚握手機的手不自覺收緊,臉上像覆了一層寒霜,最近徐興言愈發不知廉恥了。

“三弟沒事,我就掛了。”徐溪晚冷聲道。

“彆掛!”徐興言激動得嚷了一聲,清清嗓子,正了神色,才說正事:“二姐知道下月九號是什麼日子?”

“徐亦晴生日。”

“不錯。”徐興言語氣中帶上了一點期待,“二姐來麼?”

“不。”

“你該來。”徐興言歎了口氣,“二姐大概不知道,二伯的身體已經一日不如一日了。”

徐興言口中的二伯,正是徐溪晚的父親徐泰宏。

徐溪晚看著窗外不語,目光深沉。

“上次我與他吃飯,他對我說,他這輩子,對得起任何人,唯獨對不起他的大女兒。”

徐溪晚冷笑,這話可不像徐泰宏說出來的。

徐興言又道:“二姐,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徐溪晚知道徐興言話裡的意思。所謂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不過是委婉,徐泰宏大概已經病入膏肓,時日無多。

徐泰宏有意與徐溪晚緩和關係,這次徐亦晴生日就是最佳的機會,而徐溪晚沒有名分,名不正言不順,要得到徐家權力,就必須倚仗徐泰宏,等徐泰宏一死,徐溪晚名義上連徐家人都不是,縱使有再大的手段也無力回天。

徐泰宏不可能真的看重徐溪晚,他想借此機會與徐溪晚和解,目的非常簡單,不過為了一個徐亦晴。

徐亦晴尚且年幼,徐泰宏一死,她就是無依無靠,在群狼環伺的徐家,注定隻能是個犧牲品,徐泰宏疼愛女兒,得給女兒找一座靠山。

縱觀整個徐家,除了徐泰宏外,徐亦晴唯一的倚靠,也隻剩徐溪晚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

徐溪晚目光飄忽,虛虛落在窗外一棵鬆樹的樹梢,記憶回到七年前,自己剛到徐家的場景。

當時徐家老爺子還在世,徐溪晚跪在祠堂裡給爺爺父親磕頭敬茶,賢良淑德的繼母當場變了臉色,一把掀翻茶托,兩杯熱茶儘數潑在徐溪晚身上。

“徐泰宏!你在外麵乾了醜事,還敢把這個野種領進門來,真當我鄭家全是死人麼!今天我把話撂在這,這個家裡有她沒我,有我沒她!”鄭婉嫻哭聲淒厲,站在一旁服侍的老管家都麵露不忍。

當時的鄭家當家人是鄭婉嫻親哥哥,鄭婉嫻腰杆挺得硬,即使在徐家祠堂裡大鬨,徐家也沒人敢指摘一句。

“哎……”徐老爺子重重歎了口氣,“你們自己惹出的禍端自己處置,我老了,再不管這些閒事。”說罷拂袖而去。

徐老爺子一走,徐泰宏也哄著鄭婉嫻離開祠堂,其他徐家人也都找了借口紛紛散了,祠堂瞬間空蕩,隻剩徐溪晚一人,直挺挺跪在當中,衣服上兩杯已經涼透的茶。

不知跪了多久,老管家才又進來,顫顫巍巍說:“二小姐,老爺讓您回房。”

徐溪晚能忍,兩杯滾燙的茶潑在身上一言不吭,又跪了兩個多小時,竟然還能站起來,自己走回房間,步伐極穩,身形一點搖晃也沒有。

老管家在背後慨歎,徐家兩輩人,隻得這麼一個私生女兒,風範氣概像極了老爺子當年。

可惜,出身不正。

徐溪晚其實不恨鄭婉嫻,她也不過是徐泰宏風流債上的一個受害者,她完全有理由憤怒,任何一個正常女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憤怒,人之常情。

徐溪晚的母親,一個被徐泰宏騙了一輩子的女人,臨死之前還做著徐泰宏回心轉意的美夢。

“去找你的父親,他能照顧你,他畢竟是你的父親。”

這是徐溪晚母親臨死前最後一句話。

這個可憐的女人,蠢了一輩子,為一個不值得的男人教養女兒,到死都執迷不悟。

那兩杯茶,連帶著一聲聲野種,徐溪晚一直記到今日,她冷麵冷心,彆人就當她不在乎,她隻是比旁人藏得深。

徐溪晚離開徐家那天,看著徐家的大門,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自己要堂堂正正走進徐家門,那些叫過她野種的人,總有一天得恭恭敬敬向她鞠躬行禮。

“我去。”徐溪晚思慮許久,嘴角才噙了一抹冷笑,說:“親妹妹的生日,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麼能不去。”

“好!”徐興言大喜,“我馬上派人去給你送請帖!”

“不用了。”徐溪晚道,“徐亦晴早就送過來了。”

掛了電話,徐溪晚又在窗前站了很久,直到林幸敲門,她才回神,發覺自己掌心全是汗。

徐溪晚拿手帕隨手擦了擦,定了心神,才去開門,對著林幸微笑,“小幸怎麼了?”

徐溪晚是個很會掩藏情緒的人,林幸卻還是敏銳地覺察了徐溪晚的情緒波動,“晚晚,你不開心麼?”

“沒有。”徐溪晚笑道,“有小幸在,我每天都很開心,以後隻會更開心。”

“你不開心,我知道的。”林幸擔憂起來,“晚晚,你把不開心的事告訴我吧,老師說,難過的事憋在心裡,會越來越不開心,隻有說出來,心情才會好。”

“真是越來越機靈了。”徐溪晚曲起食指,關節輕輕敲了敲林幸的腦袋,“好吧,我告訴你。”

她牽著林幸走回客廳,把林幸抱在自己腿上,下巴墊著她的小肩膀,才說:“我想起我母親了。”

林幸不明白,“晚晚的媽媽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