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開竅(1 / 2)

絕版情人 三月圖騰 11198 字 3個月前

年底,津嶺下了一場大雪。

津嶺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大雪, 雪是頭天晚上下起來的, 第二天早上拉開窗簾, 小區裡的大樹上積雪壓了厚厚一層,連樹枝都被壓彎了。

林幸已經放了寒假,還在被窩裡睡呢,周曉慧就給她打電話, “林幸林幸!你看見外邊了嗎?好大的雪!我們一起出去玩雪吧!”

“下雪了?”林幸走到窗邊看, 果然下雪了,外邊白茫茫一片,晃人眼睛。

林幸不喜歡雪。

她出生在一座南方縣城,四九天裡最冷的時候也會下幾場小雪, 隻夠把地上覆一層白霜,就已經凍得人直哆嗦, 讓她每年都要生一回凍瘡。

那滋味不好受,不去撓它就癢得鑽心,撓的時候又疼得打滾, 林幸想起來後怕,抬起手, 把手掌手背仔細看看,還好今年沒有再複發。

“我怕冷, 不出去了。”林幸說。

“啊?這麼好的機會你都不去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雪呢, 你不去我找彆人了啊?”

“太冷了, 對不起啊曉慧。”

“好吧, 那我和馮玉去玩雪了。”周曉慧失望地掛斷電話。

放下電話,林幸也沒打算再睡覺了,刷牙洗臉換了衣服,出來吃早飯。

“小幸今天怎麼起這麼早?”保姆邊和她說話,邊把包子豆漿端上餐桌。

“剛才曉慧叫我出去玩,我就醒了。”林幸把包子掰成兩半,先吃餡兒,然後用剩餘的包子皮蘸豆漿吃,“阿姨,晚晚什麼時候走的?”

“我哪兒知道啊?我六點半到的時候徐小姐就已經出去了。”保姆歎了口氣,“她們年輕人,工作辛苦,忙起來沒日沒夜的,前天我來的早,看見她,好像比之前又瘦了一些,這樣下去非把身體熬壞了不可。”

林幸聽了,一心的擔憂,連早餐都吃不下去了。

保姆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找補,“不過小幸你也彆太擔心了,年輕人嘛,哪有工作不忙的?我外甥忙起來連家都不回,恨不得睡公司裡,他到現在不也好好的麼?徐小姐身體棒著呢,不會有事的。”

身體再好也經不住徐溪晚這麼折騰,她最忙的時候,甚至每天隻睡兩三個小時,咖啡一杯一杯當飯吃,就算回來之後徹徹底底洗了澡才上床睡覺,林幸都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煙味。

有一回徐溪晚回來得稍早一些,林幸還沒睡,一直等她洗了澡上床,抱著她的胳膊說:“晚晚,抽煙不好。”

林幸愛看書,書上說,吸煙有害健康,而且上自然課的時候,老師還在課堂上給他們展示過吸煙人群的肺和健康人的肺的區彆,那些已經壞了的肺上,一片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斑點,林幸看得心裡直發毛,她很怕徐溪晚也會得這樣的病。

“你聞到了?”徐溪晚抬起手自己聞了一下,好像是有點煙味沒洗乾淨,她以為是林幸聞不慣煙味,就說:“我再去洗洗。”

徐溪晚當然知道抽煙的害處,可她現在太忙,腦子裡裝了太多事,公司的、徐家的,徐興安最近又在給她使絆子,說不定背後又是徐興言在煽風點火,徐溪晚連睡覺時腦子都一刻不停,不靠咖啡和香煙,她的精力根本不可能保持一天接近二十個小時的高度集中。

徐溪晚以為林幸討厭自己身上的味道,多數時間她回來時林幸已經睡了,她就在外麵浴室簡單衝洗一下,直接睡在林幸之前的小臥室裡,怕林幸又聞到煙味不喜歡。

於是連續好多天林幸醒來,連那點唯一的、床單上殘留的褶皺和餘溫都找不著了,徐溪晚就像從來也沒回來過一樣。

林幸心裡空落落的,所以那天晚上,她特意熬著夜沒睡,等徐溪晚回來。

徐溪晚淩晨三點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到家,一開門,隻見她臥室的燈還亮著,林幸穿著毛絨拖鞋走出來,揉著眼睛說:“晚晚,你回來啦。”

“小幸?”徐溪晚捏了捏鼻梁,“這都幾點了,怎麼還不睡?”

“我想等你。”

“我不是說過這段時間我會比較忙,讓小幸不用等我,自己先睡麼?”

“可是……可是我想等晚晚……”林幸低著頭,耳根子發紅,“小張老師今天表揚我了,我想讓晚晚獎勵我一個……一個親親……”她懂的已經比從前多很多了,再也不是兩年前那個懵懂無知的小丫頭,主動索要徐溪晚的親吻,對她而言簡直是件羞死人的事情。

小張老師是徐溪晚給林幸找的鋼琴老師,徐溪晚現在根本抽不出時間再教林幸彈琴,林幸又想接著學那首曲子,徐溪晚一尋思,乾脆找個專業老師來教,還能順便教林幸一些基礎樂理知識,豈不比林幸隻會跟著自己按幾個黑白鍵強多了。

徐溪晚抹了把臉,甩去一臉疲憊,才笑道:“好,可以獎勵一個親親。”

林幸聽了,高興地噠噠向她跑去,她卻向後一步躲開了,林幸不解地看她。

徐溪晚說:“我身上有味道,先去洗個澡。”

“可是我喜歡晚晚的味道。”

徐溪晚難得局促,眼神微微尷尬,“是煙味。”

“煙味也喜歡!”林幸抱住徐溪晚的大腿,嘿嘿傻樂,抬頭看她,“隻要是晚晚的味道我都喜歡。”

“你不是不喜歡煙味麼?”

“沒有不喜歡煙味。”林幸搖頭,她從前和她舅舅一家生活時,舅舅天天抽煙,她都習慣了,“可是抽煙不好,我怕晚晚會生病。”

徐溪晚笑著彎腰抱起她,“我不會生病的,即使為了小幸,我也不能生病。”

“那你可以戒煙麼?”

“現在還不行。”

“為什麼?”

“我現在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林幸不解,“比晚晚的健康還重要麼?”

她還小,徐溪晚不知如何跟她解釋,隻說:“我答應小幸,完成這件重要的事,馬上就戒煙,好不好?”

“嗯……那你完成了,一定要告訴我。”

徐溪晚笑著在她額角親了一下,“知道了,我的小小管家婆。”

可徐溪晚這件“重要的事”忙起來簡直沒有儘頭,除了每隔一段時間,徐溪晚特意空出來的一兩天假日,專門用來陪伴林幸之外,幾乎沒有其他閒暇時間,林幸從二年級升到三年級,又升了四年級,徐溪晚仍舊在忙碌。

“晚晚,你那件重要的事還沒做完麼?”

“快了。”

每次林幸這樣問,徐溪晚都說快了,快了是多久?可能連徐溪晚自己都不知道。

林幸念四年級時正好十歲,陡然增加了一件煩心事——剛開學不到一個月,有天體育課下課回到教室,她就在課桌抽屜裡發現了一封情書。

淺粉色的信封,隻寫了“林幸收”三個字,後麵還畫了個桃心圖案,字不怎麼好看,林幸的“幸”字還差點寫成了辛苦的“辛”,能明顯看出塗改痕跡。

林幸從小愛看書,看《十萬個為什麼》、《大百科全書》,也看莎士比亞、泰戈爾。她還沒到能理解愛情的年紀,一知半解地讀完,覺得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遠比不上哆啦A夢有趣,也覺得“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的句子比所謂“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有意思很多。所以她看到這封信,第一反應是大概有人和她惡作劇,轉頭去問馮玉:“馮玉,這個是不是你乾的?”

馮玉看到那個粉色信封,臉色一變,“你有病啊?這個一看就是情書,我要寫情書也是給男生寫,給你個女的寫情書乾嘛?神經!”

“我以為是你故意整我呢,就是問問,你反應這麼大乾什麼?”林幸莫名其妙,突然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什麼,湊近馮玉,胳膊搭上了她的肩膀,“哦——我知道了,該不會你真給誰寫了一封一樣的吧?”

“滾!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我還想考一中呢,你彆胡說八道!”馮玉話雖這麼說,可林幸發現她耳朵尖有點泛紅,明顯是害羞了。

林幸還沒開竅,卻也知道,上了四年級之後,很多事情就變得和原來不一樣了,除了正式成為“高年級”的一員,發的教材還多了一本《健康教育讀本》,連班主任安排座位都不像從前男女混桌,現在都是男生和男生同桌,女生和女生同桌,林幸的同桌就是馮玉。

剛開始林幸還很不能理解,“趙老師這麼排座位,不怕我們上課偷偷說小話不認真聽課麼?”

“你以為男生和女生同桌就不說小話麼?說起來更要命。”馮玉斜了她一眼,“男生和女生在一塊嘀嘀咕咕更嚴重,趙老師這是防止我們早戀呢。”

“難道男生和男生同桌,女生和女生同桌就可以預防早戀了?”

“當然不是,據我所知林大壯就對隔壁班的陳琳挺有意思,隻要想談戀愛,彆說隔了這麼幾個座位,就是隔班、隔年紀,都有的是機會,趙老師這是向我們表明她對早戀堅決反對、嚴防死守的態度呢。”

林幸並不是這個意思,林幸雖然現在還覺得愛情是個挺無聊的東西,但也不是一點也沒想過,她想表達的意思是,老師難道不怕兩個男生或者女生之間談戀愛麼?可她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實在太脫離大眾,就算說出來也會被歸入胡思亂想的範疇,隻好把疑問壓在心裡,說了聲“算了”。

“誒,這是什麼?”周曉慧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林幸身後,猛不丁把那個粉色信封從林幸手裡抽出來,“哈哈!林幸收到情書了!快,馮玉你趕緊告老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