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葉交雜中隱見日光斑駁,淩亂的散落在各處,獨獨避開了他。
“罷了罷了,就緊著我一人欺負,不活了,不活了…”
李風元嘟囔著,渾身上下疼的厲害,連簡單的翻身都難。
葉片打著旋兒高高墜下,悄無聲息的落入萬千葉片中,淪為極不顯眼的一部分。
就如他活過的前半生,鮮豔到潦草的收場。
若南餘城沒有阮桉晉,誰人能知李風元?
鳳棲梧桐,梧桐何處沒有?
“所以說,我討厭阮桉晉。”
李風元疲憊的閉上眼,嘴上嫌棄,眼尾漾開的笑卻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南餘城三大紈絝,少他一個也不是不行…
…
*
白牆上爬著的紅杏在枝頭荼荼盛放,新得的雀兒在籠中聒噪。
小廝照例將采買的原石送入造物閣。
李風元早早換了衣衫候在桌案前。
案前點了素雅雪鬆香,自綠葉中穿梭,縷縷嫋嫋。
小廝將原石奉上案,卻遲遲沒有退下。
李風元揀了把最順手的銼刀,打算順著老師傅開出的窗口慢慢打磨。
那種洗儘鉛華,見證脫胎換骨所產生的愉悅令他沉迷。
這次也不知怎麼回事,銼刀打滑了幾次,令他越發心神不寧。
泄氣的扔了刀,他餘光瞥見那小廝不知何時站在窗下,迎著日光,好似在賞花。
外間的花開的有那麼好嗎?
他好奇的湊過去,挨著小廝站著,探出身子往外瞧。
許是怕他摔著,小廝不放心的拽住了他的胳膊,極有力,拽的他生疼。
“慶子,你力氣怎這麼大?快鬆手,我胳膊都要捏斷了!”
李風元氣的去拍他的手,忽然的對視,令他悚然一驚。
“你是誰?想做什麼?慶子呢?你把他怎麼了?”
一連問出數個問題,李風元遲鈍的退後,躲在桌案後,順手藏下把刻刀。
那人好似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略一側身,露出的側顏如斧刻刀鑿般深邃。
他隨手拿起一塊玉石,粗礪的指腹輕柔滑過,生硬的假裝著欣賞。
實在想不出合適的說辭,他沉默許久,張嘴便是一句——
“你願意為我所用嗎?”
李風元愕然,看傻子般上下打量著他。
“你知道你在口出什麼狂言嗎?”
他堂堂李家大少,吃喝不愁,事事無憂,隻要不作死,富貴榮華享用不儘。
這不知哪旮旯蹦出來的玩意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使喚他?
天還沒黑,做什麼白日夢呢?!
那人也不惱,稍一抬手,輕輕一按,厚重的紅木案桌斷成了兩截。
在李風元見鬼般的注視下,那人麵色淡淡的再次開口。
“你願意為我所用嗎?”
李風元喉頭艱澀,緩緩點頭。
他能屈能伸,先應下,等出了造物閣就喊人,就不信製服不了此人!
見李風元識趣,那人便沒再多說,直接從懷裡抽出一張紙,遞給了李風元。
“這是你的任務,十日內未完成,李家消失。”
說完這句,那人自窗口一躍而下,消失了。
李風元嚇的直冒冷汗,第一反應便是去找自家爹。
哪知,剛出造物閣就聽小廝來報,他爹出遠門了,一刻鐘前上的馬車。
他急急追去,遠遠見到抹熟悉身影。
那人跟在他爹的車隊後,還特意回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他嚇的趕緊低頭,不敢言語,生怕激怒了那人。
袖中成團的紙張慢慢展開,露出幾個字——
引阮桉晉去南風館!
原來,那人的目標是阮桉晉!
李風元突然有些慶幸。
幸好,那人找的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