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2 / 2)

師知苧被寧王妃帶出去,師府眾人皆不知曉。

不想讓她擔心,師知苧搖搖頭:“姨娘我無礙,倒是你在此處過得可好?”

秋姨娘含淚點點頭,指尖撫摸她脖頸上的傷疤,心中痛如在滴血:“姨娘無礙,此處的人並非那般無禮。”

眼能看的地方尚且這般多,不能看見的地方她簡直不敢想。

“姨娘彆哭。”師知苧伸手擦著秋姨娘的眼淚。

“不哭,不哭了。”猶恐女兒擔憂,秋姨娘忙將眼淚止住,“知知是如何進來的?”

師知苧隱去在外的那些事,隻告知秋姨娘自己如今在寧王府。

秋姨娘聞言神情一怔,隨後便想起師府女眷,如今可隨意被人要走身契。

女兒如今不再是良籍,而是旁人府上的奴婢。

秋姨娘心中微痛,卻又覺得與其在詔獄中不知最後結果如何,能活著在外,也甚好。

她含淚問道:“寧王府可待你好?”

師知苧點頭:“姨娘,我會想辦法救你們出來的。”

罪臣如何救?除非是此事翻案,但此事絕無翻案的轉機。

秋姨娘憐惜地摸著女兒的頭,眼中閃過決然:“孩子姨娘知你重情重義,此番我定然是勸不動你不管師府,所以若是能有機會,你便去昆山尋府主大人吧。”

沒等師知苧講話,秋姨娘繼續道:“知知,你先聽姨娘說,府中深陷牢獄中,如今恐怕難以逃離處罰,雖你自幼長在姨娘身邊,但你也知曉並自己並非是姨娘親子,我是從昆山來的,是中玉府主府上大小姐的貼身侍女,當年大人來昆山相遇小姐,後來離去後,小姐懷有了身孕,府主得知後便於小姐斷絕關係,所以懷孕的小姐帶著我來到千裡之外的京都,但小姐後卻因為憂思過重難產而亡,之後大人便將我給抬做姨娘,撫養你。”

師知苧從未聽聞過這些往事,雖知曉姨娘並非是親娘,但從未想過親娘竟是昆山中玉府主之女。

秋姨娘繼續道:“知知,寧王的律法定修,觸犯朝中多少人的利益,那些人不會動寧王,但大人絕對是首當其中的那個。”

“若猜測沒錯,之前推出實行的律法出了不少紕漏,那些人將這事推至大人身上,冤屈如若不能洗刷,雖不至於株連九族,但革職流放隻怕是少不了。”

早在很久之前,太子方並不同意律法變動,而寧王卻以百姓利益為由,帶頭聯合上書給聖人。

如今出了紕漏,寧王再如何都是聖人之子,所以這件事必須需要有人來承擔,這般便落在師禦史的身上。

所以當時隨君深陷謀害一案中,哪怕證據不足也還是鋃鐺入獄。

秋姨娘拭淚道:“知知,府主當時雖怨小姐,可卻也是疼愛她的,當年小姐負氣離去,這一路府主都派了人保護,隻是後來……”

剩下的話說不出來,泣聲道:“小姐當年留下的信物,有一塊琳琅玉佩,上麵有小姐親手刻的你的生辰八字,姨娘並未放在府中,就在長寧街的那濕巷中,你若帶著玉佩前去昆山,尋中玉府主大人,請他相助,說不定能救下幾人。”

就算不能救下人,那師知苧也不會再一輩子當奴,以後的日子不會太難。

擔憂師知苧倔強,非得留在京都受苦,秋姨娘握住她的手,目光懇求:“吾兒,小姐當年最後悔的便是選擇與府主斷絕關係,可又無顏麵回去,府主亦是拉不下臉,所以小姐死之前都還念叨昆山與府主,你就當姨娘求求你,帶著玉佩去昆山尋府主,替小姐完成臨終前的遺願。”

聽完秋姨娘的話師知苧已經猜出她的意思,眼中浮起朦朧水霧,咬著牙道:“姨娘放心,我定會去昆山尋中玉府主的。”

也會回來救師府的。

秋姨娘撫摸著她淚痕斑駁的臉:“辛苦吾兒了。”

師知苧也知道事已發生,也無回旋之地,而且眼下也並非是傷心之時。

從秋姨娘這邊離開後,師知苧又去看了長姐與父親,還有平素交好的弟弟妹妹,見這些人皆無事才依依不舍離去。

出去時,詔獄外的天已昏黃。

寧王見她雙腮淚痕未儘,遞過去一張錦帕。

師知苧沒有拒絕,接過來低聲道:“王爺,我能否晚些時候再回去?”

寧王道:“你要去何處?我陪你去。”

師知苧搖搖頭。

寧王並未再強迫,而是讓身邊的人跟在她的身邊。

師知苧先是去了長寧街將刻有自己生辰八字,還有名字的琳琅玉佩尋到,底下還有幾封娘親當年寫得昆山的書信,她都當做信物小心翼翼地藏著。

拿完信物,她輾轉又去了另一個小苑。

爹爹在很久之前曾有預料可能會有今日,早已經提前藏好了,他親自批注、推行的最初律法樣本,還有賬本。

上麵皆明細地寫著所有明細開銷,並無任何貪汙與暗自修改的證據。

但師知苧前去尋師禦史所言的賬本這些物什,卻早已被人挖空了。

誰會將尋到此處?

師知苧心緒不寧地離開,回到了寧王府。

回去時,寧王早已經入宮了。

剛進院子,紫蘇便行來,道是寧王妃尋她。

師知苧謹慎地將琳琅玉佩係藏在身上,隨後便跟著紫蘇過去。

……

華燈初上,俯皇都之宏麗兮,瞰雲霞之浮動。

金玉盞,壺觴,瑤漿味氤氳,君主坐上方,底下皆是朝中重臣,太子、寧王,皆在此。

聖人剛得天降圖璧,神色正是歡喜,當眾誇獎獻寶的顧蘊光,隨後吩咐身旁的宮人將圖璧呈來與眾人共樂。

巴掌大小的一塊圖璧被裝在四方琉璃盒中放置在中央,上麵圖案色彩斑斕,‘天下共主,壽與天齊’這幾個字清晰可見。

傳言這圖璧是當時顧侯爺被圍困在邊關,本是窮途末路之際,結果它從天而降,恰好砸落在敵軍頭上將其砸死,這才贏下一戰。

此物是神諭,是命定給帝王之物,奉承至聖人手上,無疑是在告訴天下百姓,天下共主在大慶,是慶帝。

眾人皆恭維,就連太子也不例外地盯著圖璧看,眼中滿是興味。

唯獨姿態散漫,懶倚在座位上身著玄袍金冠的顧蘊光,下頜微揚地乜斜對麵的寧王。

他殷紅的唇瓣洇上酒漬,仿若皎如玉樹臨風前,眼底泛著闌珊的醉意,帶著京都少有的醉玉頹山之美態。

手中金盞微抬,遙敬寧王一杯。好似之前在外的糾紛不曾存在過。

顧蘊光仰頭飲下一杯,上方的聖人聲音落來。

“蘊光,闃關前恪守十年無敵軍來犯,是該賞,還又帶回神諭,不知你現有何想要的?”聖人飲下幾杯酒,興致高漲地說道。

太子接過話笑著調侃道:“回陛下,成家倒還不著急,不過的確有看上的。”

“這…是哪家女郎?”聖人聞言話一頓,說出去的話便是潑出去的水。

再是不情願聖人還是在心中盤算,場中大臣那些會對淮南王有利,掌管天下兵馬,倘若兒子再娶個重臣之女,恐怕要不到幾年這天下就該改名了。

顧蘊光目光微瞥下方的寧王,對著他莞爾露出堪稱惡意的笑,仿佛披著漂亮斯文外皮的惡犬。

寧王見那一笑,心生不安。

“臣回京時,打馬入長安無意在道上遇一女子,見之甚是歡喜,轉身欲尋時已不見芳影。”顧蘊光嘴角噙著漫不經心的笑,似隨口說道。

聖人因為他是要求重臣之女,沒有想到竟是尋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女郎,心中鬆下,“如此若蘊光喜歡,屆時若兩情相悅朕親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