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後一靠,無力地揮手道:“這倒是,安悅非得要嫁給謝岐宴,順帶著也替孤解決不少麻煩,罷了,這事就此翻篇,孤也將那沈長生娶做良娣,此事蘊光不會介意吧。”
太子妃畢竟是姓顧,太子再是荒唐,還是會顧及顧蘊光的臉麵。
顧蘊光嘴角微扯,將笑未笑,漫不經心地轉著茶胚道:“但憑殿下做主。”
有人可不會讓沈府過得這般輕鬆,所以,太子最後究竟能不能娶美人良娣還得另說。
腦中劃過那看似無害的少年,顧蘊光眼中閃過興味,仰頭飲下一盞茶。
太子眉開眼笑,拍手稱好。
拜彆太子,外麵暮色收光,金烏矮下山峰,柔圓玉盤若影若現地懸掛蒼穹。
趙鑿牽著馬前來,“爺,師禦史之事已經定下,那些人皆將此事推至師府,明哲保身,而師府那些尚未離去的女眷皆被杜叔明帶走了。”
“嗯。”顧蘊光接過韁繩,翻身上馬,神色晦澀不明地挑眼看去前方。
看似此事寧王吃了個大掛落,但太子今日這般行事也沒有討到什麼好處。
馬蹄踐踏街道殘留的水,一路奔馳入府前,將一下馬,門口候著的官家便上前來。
趙鑿還在稟明正事。
顧蘊光不太在意地頜首,接過遞過來的絹帕擦拭著手,然後擲給管家。
顧蘊光拾步朝裡行去,隨口問道:“人在何處?”
“爺,這邊請,就在後院。”管家領著人前去。
府中許多年未曾住過人,後院更是無人,很多地方並未來得及處理,牽藤的綠草,與盛開的花骨朵兒的花樹,雖雜亂無章卻又恰到好處。
師知苧坐在椅子上,雙手被捆住,口中塞著帕子,用力掙紮,美眸怒視周圍候著的人。
當時寧王妃將她請去,甫一進去便被人抓住,隨後便被捆著關在此處
自己被送來了何處,她暫且還不知,主要的是玉佩被拿走了。
她得想辦法將東西拿回來。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際,突然眉骨被人輕點了一下。
師知苧睜開還泛著紅痕的眸,入目便是一張深邃俊朗的五官透著冷意的臉,而嘴唇似天生上揚,給人一種將笑未笑的錯覺。
甫一看見這張臉,她下心中咯噔一聲,之前被惡意戲耍的記憶猶在。
靠得太近了,她下意識往後移,但現在這個姿勢已經退無可退。
顧蘊光將傾下的身微抬,提著手中的琳琅玉佩折身,隨意勾過一旁的椅子,大剌剌的麵對師知苧坐下,長腿交疊。
“許久不見。”
他對著她露出笑,指尖垂掛著淺綠色的玉佩,流蘇掃在地上,前後晃蕩吸引了師知苧的視線。
“嗚!”她的口被塞住,手腳也被捆住,無法動彈也無法言語,如同被捕的可憐小獸。
顧蘊光順著她的視線滑落在指尖,冷白修長的手指適配淡青綠繩,越顯得骨節修長,泛著聖潔的美感。
“你在看這個嗎?”他將手指上掛著的玉佩提起來問道。
師知苧點頭,嗚咽幾句不清楚的話。
那玉佩正是信物。
顧蘊光見她點頭,嘴角微上揚,冷眸中似噙著一抹笑:“與其擔憂此物,不如好生想想你如今的處境。”
師知苧目光一頓,冷靜下來,抬眸冷覷著他,仿佛在詢問他要作何。
將指尖上的玉佩卷起來,完全握住掌中,他腔調矜雅又帶著和善道:“我說過寧王府是進不得的。”
師知苧聞言從喉嚨發出古怪的嗤笑。
何處能去,何處不能去,與他又有和乾係?
許是憐憫她口中還塞著東西,他伸手將她口中的東西取出來。
東西突然被取下,師知苧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因長時間被堵住,口無法合並,微啟地仰靠在椅上。
她輕喘地斜覷著一旁的顧蘊光,似在嗔他,眼尾卻泛著一抹姝色。
見她如此,顧蘊光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彆苑的那夜,她也有過這般模樣。
伸手鉗住她的臉頰,歪頭含笑地看著,腔調冷然地評價:“生得倒是勾人,也難怪我會對你一見傾心,寧王妃絲毫不會懷疑,得知後,一刻不停地將你送過來。”
官家子女根本無身契,唯獨是被降至奴籍才有。
聽這話師知苧美眸中滿是懷恨之意。
見她眼中的情緒,顧蘊光坐回原位,姿態懶散地看著她。
“五兒。”
師知苧壓下眼中情緒,冷眼看著他。
他彎著嘴角,將手中的琳琅玉佩攤開,“一起玩兒個遊戲。”
……
師禦史深陷牢獄,府中親眷皆充作為奴,為奴者皆得有主。
所以不少人覬覦聞名遐邇的師知安,還有人欲花大價錢從杜叔明手中賣身契。
但杜叔明皆推拒,遲遲未曾將師府的親眷往外流放,除了師知苧。
那日宮宴眾人皆知,剛回京的顧侯爺在道上遇一女子,一見傾心,奈何寧王也對那女子不一般。
此番寧王自己都無暇顧及,這女子自然被送去了侯府。
寧王也並不會坐以待斃,沒過多久,聖人大壽,寧王以一幅由百姓親自書寫的百壽圖送往宮中。
此圖象征這君得民意,聖人喜不勝收,念及寧王被關在府中數日,也的確誠心悔過,便解除連他的禁足。
侯府被大肆翻新過,後院的雜草叢生被拔去,種上不少花樹。
聖人禦賜不少奇珍異寶至侯府,今日府上熱鬨,不少人前來恭賀翻新之喜。
師知苧蹲在小廚房,看著灶孔中燃燒越烈的明火,明眸微微失神。
她如今是侯府的下人,還是專負責燒火劈柴的下人。
那日被捆來侯府,顧蘊光最後說的那句話,她至今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但她對這人從不敢掉以輕心,他說是玩遊戲,也絕非不是簡單的玩兒。
信物,還有那些能替師府有翻案機會的賬本,以及她的身契全在他的手上。
但他卻又隻是將她放在後院中,自從那日後也甚少見到他,府門出不去,甚至連外間的消息也打探不到,不知長姐現在如何了。
不過這段時間在侯府,她也算是對這顧蘊光有所了解。
其母乃是聖人同胞長姐,後遠嫁晉中誕下一子,顧蘊光是自幼長在聖人身邊,深受寵愛,以前他尚在京都時,她便聽聞過。
此人仗著聖人寵愛,自幼便無法無天,後因犯事聖人也不好作保,便將他趕去軍營曆練。
在軍中他依舊沒有改過睚眥必報的習性,傳聞回京之前還曾手刃相處多年的將軍,此事傳進聖人耳中也隻是輕描淡寫地被壓下。
但她隻打聽到這些人人皆知的事,根本不知顧蘊光此人與寧王之間的糾葛。
不過唯一一點她能確認的便是,這人絕非如傳言般肆意妄為。
單從他分明早已經回京許久,卻將此事隱瞞不報,裝作剛從外歸來,就知他絕不是什麼良善的善茬。
師知苧想起自己如今處境微歎一口氣,抬手拾起地上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