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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軟飯

“這個好像是衛姐姐的馬車, 那天我看到她坐在車裡。”

“真的嗎?可是她不在這裡啊。”

原想上車的,衛初宴遠遠地看到相熟的幾個小孩子圍著她的馬車打轉,似乎在等她, 見到她,一個個都雀躍起來, 很快將衛初宴二人圍住。

“衛姐姐!”

“大姐姐你今年不做燈嗎?我中元節都未見到你, 你是永遠也不回咱們樟樹巷了嗎?”

是老愛追著衛初宴的燈看的那幾?個孩子。

衛初宴笑著摸摸她們的小腦袋:“倒也不是不回了,逢年過節, 我總要回去?拜祭父母的牌位的。況且那是祖宅, 也不會發賣, 我請了人去?灑掃, 你們見到了嗎?”

就有一個紮兩個小揪揪的小女孩拍手道:“看到啦, 我還以為他?們是新主人呢,原來不是嗎?”

衛初宴搖搖頭:“到底是家。雖然現在我有兩個家了,但你們以後總會再看見我的。”

她與?趙寂相視一笑。

衛初宴想起匣子裡還有許多糕點,原是趙寂留在回程吃的,不過,衛初宴悄悄與?趙寂說了幾?句話,趙寂便點了點頭, 衛初宴便上了馬車,將?糕點拿出來分給小孩子們。

“好耶, 好久沒吃衛姐姐做的桂花糕了!咦, 這不是桂花糕啊,是什麼花?”

“笨, 是梅花嘛, 梅花你都沒見過嗎?衛姐姐做的糕最好吃了!”

眼見小孩子們一個個吃的心滿意?足,衛初宴將?她們的小手都裝滿, 還剩下一塊,順手喂到一旁看著的趙寂口中,趙寂嚼了滿口的花香甜蜜,含嗔帶情地望衛初宴一眼,那水潤潤魅酥酥的眼神,直叫人的半邊身?子都酥麻了去?。

一個詞,活色生香。

衛初宴溫柔了眉眼,輕輕將?趙寂唇邊的碎屑擦拭,又被趙寂笑著望了望,眼見趙寂那纖細玉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唇瓣,似乎在暗示什麼。

衛初宴搖頭,也是啞聲,不過眼神示意?:“孩子們在呢。”

趙寂便顯得有些遺憾。

糕點吃的人心滿意?足,在衛初宴看來,這些小孩子托趙寂的福,不然,衛初宴一年也就做那麼一次糕,而在趙寂看來,這些小孩子卻是幸運,因遇上了衛初宴,吃了這帶靈蜜的糕,日後她們都要比現下聰慧些。

夜色漸晚,大雪紛飛,到了分彆?的時?候,衛初宴細細叮囑:“下大雪了,你們快些回家吧,冬日冷寒,你們年紀又小,若是染了風寒,是很棘手的,會讓你們娘親爹爹擔心。”

小孩子們一個個嘴上應了,卻圍著衛初宴不肯走,弄得衛初宴手忙腳亂,求救的眼神望向?趙寂,卻見趙寂在一旁含笑望著,卻沒有來幫忙的意?思。

衛初宴心中一歎,其?實也不解。其?實若論容色,她們的趙姐姐可比衛姐姐要好看許多,那樣的一個大美人,偏偏沒有小孩子去?近身?,據衛初宴觀察,這些孩子還都有些怕趙寂。

其?實衛初宴不知道,不止是小孩子,其?他?人也都是如此,趙寂是極美的,然而氣勢太盛,便叫人有種下意?識的畏懼,或許也隻?有衛初宴不怕趙寂。

從初見便是如此,從未怕過。

終究是各回各家,眼見衛姐姐小心地攙扶著她的娘子上了馬車,小孩子們雖然不舍,卻也乖巧地退到一旁,讓馬車壓著厚厚的雪過去?。

有人握緊了小拳頭:“娘親說,做人就要像衛姐姐那般,審慎謙讓、克己努力,這樣才能出人頭地,我以後也要像衛姐姐那樣寒窗苦讀,日後便一定也有許多的糕點吃!”

“我也要!”

“我也是!”

小孩子們的話,活潑地落在雪空中,是那樣的清脆動?聽。

永熙元年的這個深冬,雖無?人餓死凍死,卻比往年都來的要陰沉肅殺些。

為了將?新官製更順暢地推行下去?,趙璨開始清算朝堂,倒也不是什麼斬草除根之?舉,趙璨要的隻?是無?人再去?阻撓她的新政。

原先那批在推行土地稅時?選拔的新官員,到現在也派得上用場了,衛初宴將?他?們作為各地的基點,命他?們廣納人才,經過幾?場考較,再將?眾人送到長安來應試。

各地的試題都是由精騎自長安一路護送到各州的,有監察使同行,為的是減少徇私舞弊之?事,自然這些事避免不了,然而因著有長安大考在,各地也不敢太過猖獗,再不會出現從前?那種,肚裡連一滴墨水都無?的士族子弟卻能大搖大擺地做官之?事。

當然,衛初宴已發現了,土地稅時?選拔的官員中,有一部分是士族子弟,又或者是士族的幕僚,他?們見天子推行土地稅態度堅決,且又開始在各地選拔官員,自然也會有招應對,因此也有一些人混入了新的官製中,不過沒關係,這些都是應當睜隻?眼閉隻?眼的,趙璨也知道,但她選擇給士族一些退讓。

天子與?士族博弈,衛初宴是參與?的,她是帝王手中新開鋒芒的一把?刀,是永遠要插在士族心口的。

任諫議大夫後,衛初宴便更要直言,有那幾?個風評不好且又被人告去?她那裡的,都是被她諫走,但更多的人,是趙璨收攏了證據,一一處置了。

趙璨倒也不顧忌年節,該殺便殺,該流放便流放,這樣的深冬去?將?人流放,其?實也就宣告了那些人的死期,可趙璨是個新登位的帝王,如今不過是她執掌權柄的第一年,她自然銳氣十足,不能容忍有人來擋她的帝王大業。

於是衛初宴一躍成了永熙元年最出名的一個臣子,她之?聲名隨著兩個新製度的順利推行而遠播四方,便是整日對著黃土的農人,都知道她的名字,民間更有人給衛初宴立了生祠,參拜的人還不少。而在朝堂之?上,雖然衛初宴的官職不上不下,然而明眼人都知道,如今,她在天子心中的位置,堪比三公。

明麵上,和樂融融,衛初宴接到過許多拜帖,其?中有些清流,衛初宴也去?一去?。而那些人著眼更多的其?實是趙寂,每天都有許多後宅人來給趙寂遞帖子,趙寂一開始還應付,畢竟無?聊,後麵就懶了,隻?見些印象裡還過得去?的人。

衛初宴倒是希望她多見見人,不是為了拉幫結派,隻?是怕她悶著。

到了趙寂懷胎六月的時?候,衛初宴便同天子求了恩典,不時?常去?官署了,有公事都由屬官送來趙宅辦理。趙璨當時?很是訝異,她做天子時?日雖短,然而為儲君也有二十餘載,在朝堂上混跡這麼久,卻從未見過像衛初宴這樣的官員,因著家中娘子有孕,便要時?時?待在家中陪她。

雖然不解,且還覺得趙寂狐媚,然而趙璨還是準允了衛初宴的請求,因她的確看重衛初宴。

就是這趙宅趙璨還覺得,衛初宴不該去?嫁人,也是因為她在入仕前?便嫁了,否則放到如今,趙璨倒要看看,還有誰敢讓她的肱股之?臣嫁人。

趙璨覺得趙宅這兩字刺耳,要給衛初宴賜宅院,地段選在重官雲集的柳巷,從前?是一個親王的府邸,那親王犯了事,府邸便一直封在那裡,如今趙璨要將?之?賜予衛初宴,“衛府”二字都禦筆提好了,可衛初宴卻不願接。

趙璨心中有刺:“你便這般想吃你家娘子的軟飯嗎?你聽聽朝臣是如何說你的,說你耳根軟,說你妻管嚴,說你吃軟飯才如此愛妻。你若有個宅院,孤再賜你許多仆從,你豈不是也能擺脫這議論。”

衛初宴從容不迫道:“臣以前?居於陋室,也怡然自得,如今有了娘子,趙宅已是很好的居所了,實在不敢奢求更多。陛下,人這一輩子,哪怕有無?數房子,能久居的,也就隻?有那麼一間,我已有了家,便不願意?換家了,且我家娘子她肚子已很大了,貿然搬家,她去?到新地,或許會不適應。”

趙璨氣得拍桌:“你家娘子、你家娘子,又是你家娘子,不知她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令你這般放不下她。”

衛初宴眼睛都不眨一下,認真道:“她即是我妻,我們兩情相悅,結成連理,我便要珍之?重之?。陛下,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您為家國,要有三宮六院,心分成許多份,自然不能像我這般,一心一意?,隻?有一人。”

衛初宴不知想起些什麼,笑了笑:“陛下,您看,他?們雖然議論我,可外?邊卻也有好多人羨慕我娘子呢,都說趙娘子嫁了個良人,說她眼光好,娶我於微末之?中,還有許多的小娘子,來與?我娘子求教?呢。他?們便是罵我,可也誇了我娘子,我也心喜。”

趙璨大為無?奈,將?衛初宴趕了出去?。

第32章 坦誠

得知衛初宴在家“閒居”後, 有許多人上門拜訪,其中,有些是寒門學子, 因著新?官製的產生,他們將衛初宴視若恩師, 是前來?求教, 或是感謝的。

而大齊的四方,還有許多這樣的書生, 山高路遠, 囊中羞澀, 他們雖然不能前來拜訪衛大人, 然而, 卻早已?神往。

尋常農人也有,都是那樣子,臉上是憨厚老實的笑容,拿著各種?各樣的土產,前來?送給衛初宴。

衛初宴對此是驚訝的。她這人清風霽月,雖一力促成兩種?新?製度的推行,卻從未想過, 自己要從中獲得什麼利益。然而如今她卻發現,天下寒門學子, 似乎都對她有些好感, 還有那許許多多的農人,他們雖然都是微末之人, 可大齊最多的, 卻也是他們。

衛初宴起先驚訝,後邊, 便惶恐了?。

名聲太盛,從來?不是什麼好事,至少對衛初宴而言,是這樣的。她一心改變這天下,為的是海清河晏,人人都有活路,也人人都能上進,卻未想到,會帶來?這樣的“利益”。

尤其當她聽說民?間有人給她興建了?生祠,又聽說寒門學子許多都自發地遙遙拜入她門下,她便憂心不已?。

“這樣下去,遲早引來?陛下猜忌。我並不想自開一學,也不想得到這樣的名望,可唉。若當初我入朝,是懷著一腔熱血,做好去死?的準備,如今有你,有孩子,我怕了?。”

她與趙寂說起這事,誠實?地言明,她怕。趙寂知她心思,依偎在她懷裡,安慰道:“這算什麼大事呢?你莫忘了?,我是魔王,便是你那陛下要殺你,我也不會,讓她去殺。大不了?我帶你走,從此我們隱姓埋名,還能去看大好河山。”

趙寂從前是想對衛初宴冷眼旁觀的,可到了?現在,她如何還能看著衛初宴去死??

衛初宴卻不放心,不是不放心趙寂,隻是不放心朝堂。

是,她想做的兩件事,一件已?辦完了?,另一件,也是順利的,然而為臣者?,自當鞠躬儘瘁,又有什麼止境呢?哪一位賢能,是中途退場的?

除非君王猜疑,除非前路已?無?。

衛初宴歎氣:“希望我,不要走到那種?地步吧。”

趙寂卻不樂觀,在她看來?,衛初宴已?隱約有了?功高蓋主的跡象,尤其當大批寒門學子入朝為臣,衛初宴這在寒門一呼百應的人,會讓趙璨坐臥不安的。

從前,是士族想要衛初宴死?,而皇帝護著,而不用再過太久,無?論?士族還是皇帝,都想她死?了?。

天子的眼中,永遠不會有永久的良臣,可用便是良臣,不可用,便是佞臣了?。

衛初宴心中或許也清楚這一點,自那以後,總是藏著擔憂,而趙寂的肚子也已?很大了?,平時?行動?都不方便,衛初宴總不放心她,到後麵,她覺出自己狀態不好,小心謹慎地安排了?些事情,便專心致誌地陪伴起趙寂來?。

無?論?是凡人還是魔王,懷起孕來?,總是難受的。趙寂已?許多年未如此拘束過了?,尤其身子也總是不爽利,一天天的都腰酸腿脹,人也似乎胖了?好些,趙寂挑剔,看自己不順眼,卻又去凶衛初宴,說衛初宴你不許說我醜,其實?衛初宴怎麼會覺得她醜呢?趙寂便是胖了?,那模樣,落在衛初宴眼中也是萬分美麗的。

其實?旁人看趙寂也是這般,如果說從前的趙寂是纖細妖嬈的玫瑰,那麼如今,孕期七個月的趙寂便是國色天香的牡丹,一舉一動?,都流露著醉人的風情。

衛初宴總是看趙寂看的失神,那模樣,可以看出是癡愛的,趙寂先前還擔憂著,後麵也釋然了?,就是這小脾氣一發起來?,確實?忍不住。

或許是孕期脾氣不好吧。

在家?的日子,對衛初宴來?說,其實?算不得閒,每日都有公事要處理,又有那麼許多的人上門拜訪,直到趙寂使了?個術法,誠心的人能找來?衛宅,不誠心的人,便是到了?門前,也會瞬間忘記自己原本想來?做什麼,衛初宴這才稍微得了?些喘息,而她每日最重要的事情,是照顧自己孕中的娘子。

有時?趙寂太難受,還會去捶打衛初宴,其實?衛初宴是個高品級的乾陽,尋常的幾下也無?所謂,但趙寂是魔王啊,所以每次衛初宴都被打的挺疼,但她知道趙寂是不舒服,既然想要發泄那便依著她吧。

“你是笨蛋嗎?我打你你也不躲的?”

衛初宴一動?不動?,本是任勞任怨的,結果趙寂偏生又有了?更不滿意的點,不喜歡她這般忍耐。衛初宴溫溫柔柔地把她手握住,臉上竟還有笑?:“我知你懷孕辛苦,其實?最難受、最不習慣的是你,你不開心是正?常的,懷孕生子,我不能為你分擔,但你想打我幾下,都是我可以承擔的,隻要你能開心些,便好了?。”

趙寂瞅了?瞅她,忽然一躺,悶悶地倒在她懷裡:“我也不想的我隻是,有時?控製不住。”

衛初宴溫柔淺笑?:“我知,我知你是孕期內反複無?常。我問過大夫了?,這都是正?常的,再有三個月,孩子出生,我再同大夫好好為你調養,之後,便不會再這般辛苦了?。”

趙寂撇撇嘴:“希望如此吧。怎麼還有三個月啊?我感覺已?然好久了?。”

衛初宴輕輕地親她一口,直親得她眼睛眯起來?,如同一隻被摸舒服了?的小貓,才安慰道:“很快了?,先前我不在家?中,如今我陪著你,日子便會過的很快的。”

趙寂哼哼唧唧的,不說話了?。

忽然聽到衛初宴對她說:“對不起。”

趙寂奇怪地抬起個腦袋,豔麗的眉眼因為孕中疲累,而顯得倦倦:“怎麼了??忽然說些這樣的話。”

衛初宴很是愧疚:“若我知道懷孕會這般辛苦,腰身那般重,身子那麼倦,連腿都要腫起來?,我便不會那般不小心了?。我知你不想要孩子,都是我的錯。”

趙寂一怔,忽然,鬆鬆抱住了?女?人柔軟的腰肢,蹭了?一蹭,倒是重新?有了?笑?模樣:“的確,我從前未期待過一個孩子,但既然遇上了?你,也沒什麼法子,不是與你說過了?嗎,那碗避孕藥是我自己偷倒掉的,我以為我不會懷孕呢。不過現在看來?,有一個孩子也不錯,是和你的孩子呢。”

午後的陽光灑落在這間被打理得整潔乾淨的房間裡,那暖洋洋的光弄得人心口發軟,衛初宴沉默了?好久好久,忽然同趙寂道:“寂,我有沒有同你說過,我喜歡你。那一日,你闖進我院子,那般的大膽、不知禮節地問我要桂花糕,卻又有一種?令人一見難忘的傲慢矜貴。我好像,從那日起,就喜歡你了?,後麵,你再次去到我院子裡,說,要娶我,說讓我等你來?娶我,那時?,我心中甚是歡喜。”

趙寂呆了?呆,好驚訝能從這個悶葫蘆嘴裡聽到這樣的情話,她睜大眼睛看了?衛初宴許久,見那女?人眉眼如畫,眼中一抹淡淡的淺笑?,她忽然就大笑?起來?,不顧臃腫的身子,往衛初宴身上爬,將?衛初宴驚得馬上伸手護住她。

趙寂去咬衛初宴的唇瓣,又去咬她臉蛋,最後咬到耳朵,在女?人耳邊甜滋滋道:“那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那日中元節看燈,我想明白了?,我喜歡你。但喜歡你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我後來?想了?想,其實?,那日我走進你的小院子,看到一個女?書生在那看書,清雋秀麗的模樣,又似乎有月光的清輝,像是一幅畫。其實?我的確想吃你的糕點,但我可能,更想看你。”

再多的話也不必說了?,衛初宴扭頭,深深地吻住了?她

第33章 上元看燈

兩個人, 一座宅院,許多仆人,有花有樹, 閒時弄糕作畫,忙時雲來客往。

趙寂懷孕的中後期, 有了衛初宴時時日日的陪伴, 日子過的著實不錯。

隻是

這年的上?元節,趙寂挺著個大肚子在樹下煮茶, 衛初宴家中那棵老樟樹她是喜歡的, 或許是愛屋及烏吧。因?此她在家中的院子中, 也?挪來?了一棵老樟, 石桌, 娘子,衛初宴坐在一旁,似乎意外於她會烹茶,然而才剛問了一句,便被?趙寂白了一眼:“你莫忘了,我是金尊玉貴地嬌養著長大的,會些風花雪月的事情, 又?有什?麼難的呢?”

衛初宴眉眼中一抹矜矜淡笑,如畫如玉:“隻是從前未見你做過, 便有些驚訝, 不過,觀你烹茶, 真是賞心悅目。”

趙寂笑了下。

她並非事事求精的人, 她做事從來?都是隻求結果,不問過程, 然而若她想?將一件事情弄至精細,也?始終都是用心至極的,而她又?豪富,與衛初宴敞開心扉後,給衛初宴吃的、用的,皆是上?好的靈物?,若非衛初宴有個神魂,怕是早已被?補壞了。

現下,不說衛初宴會長生不老,但青春永駐是必然的結果,嗯自然還有些副作用,衛初宴是既吃蜜糖,又?吃苦黃連。

聊到今日過節。

衛初宴:“今日上?元,又?有燈火看,你聽,外邊應當很是熱鬨吧。”

深宅大院,衛初宴隻隱約能?聽到一點動靜,不過她相信,若是趙寂想?聽想?看,四麵八方皆在她眼耳之中。

趙寂側耳一聽,笑了,又?有些無奈:“可惜不能?出門,肚裡揣了個崽子,這麼重的身子。”

衛初宴關心看她:“或者,我們去外邊的街道上?,不走遠了,也?或許能?看到些有意思的。”

趙寂已在家好些時日了,再未出過門,從前新婚時,她還時常消失一段時間,現下她已不出去,一個是身子不便,一個是力量削弱。

懷孕了,首先行動便不那般方便了,其次便是孩子在汲取她的力量,趙寂原先覺得,她能?吃多少呢?魔王那麼多的力量,還喂不飽一個崽崽嗎?

然而真的等到懷孕了,趙寂才發現,小家夥真的很能?吃,趙寂不得不開始飲用靈泉吃靈米,然而即便是這樣,也?總會產生虛弱之感。

力量減弱了,趙寂便有了顧忌,魔界明麵上?有藺無歸守著,暗地裡還有一支魔軍鎮守,不會出些大問題,且趙寂對外說是渡劫,隻有藺無歸知曉她懷孕,而當初她將孩子送到藺無歸麵前,藺無歸都不出手,如今也?不會對她有二?心。

魔界無事,仙界卻有事,近來?,或許是探知了她懷孕,仙界動作很大,沒個消停的時候,若非趙寂未雨綢繆,加固了趙宅,如今要應付他們,已然有些麻煩。

暗流湧動,麵上?倒是一片安靜祥和,趙寂不願衛初宴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她想?,她要的隻有衛初宴。若能?與衛初宴攜手一世,之後,也?沒什?麼好貪心的。

真的不貪心嗎?

若是不貪心,又?如何會想?衛初宴去修魔呢?

趙寂隻是佯裝的灑脫,左右時辰還早,不必擔憂那麼遠的事情,不過,仙界,著實是令她煩了。

煩起來?,趙寂脾氣便差,又?折騰衛初宴,其實衛初宴看到她晚上?偷偷起身了,不知去做什?麼,可回來?時,總是一身的疲倦。

衛初宴知道她累,平時總不怎麼問,後麵有一次,叫她發現了,這才曉得她們的處境這般危險,她不知道那些是仙人,趙寂說是來?殺她的魔,衛初宴便曉得,原來?魔王也?有那麼多的不如意。

她想?起那個算命先生,當時覺得那人正?派,如今又?不敢確定了,同趙寂說了,也?說起那道符,不過趙寂聽了,卻很不屑:“這世上?倒也?不會有什?麼符,是簡簡單單便能?傷到我的。你莫怕,我可以對付。”

趙寂說是可以對付,可衛初宴自然也?不會真的放下心來?,她想?同陛下再求些保護,然而趙璨卻道,你家已是銅牆鐵壁了,孤就差把大軍開拔來?保護你了,還要如何?

衛初宴隻好歇下了心思,倒是趙寂知道了她去宮中是為這事,覺得好笑又?可愛:“他們肉體凡胎,便是將咱們府上?圍起來?,也?擋不住那些那些魔的。”

自那以後,衛初宴心中,也?常懷擔憂了,反倒是趙寂時常勸慰於她,言道,若是她連這些都處理不了,又?如何敢稱魔王呢?

可衛初宴還是常常擔憂,有一日夜裡,趙寂忽覺身旁暖意融融,甚至有股灼傷之感,轉頭一看,見衛初宴的神魂在發光,似乎有了覺醒的跡象,趙寂當即伸手將那神魂拍下去了,她要的是衛初宴,又?不是華瑤那家夥。

趙寂甚至想?給衛初宴施個封印,然而她到底是魔,不知自己會不會傷到衛初宴的神魂,於是束手束腳,又?不敢封印,好在後麵,再沒瞧見衛初宴覺醒了。

還是說上?元看燈的事情。

衛初宴開了口,趙寂卻搖頭:“還是莫出去了,家中安全些,我這麼笨重的身子,還是莫出去了。”

衛初宴其實一說也?後悔了,正?想?著怎麼勸趙寂,如今聽她不出去,心中一鬆,又?覺得愧對她。

哪家的娘子,懷著身孕,想?看看燈,也?看不了呢?

趙寂倒是豁達:“便是不能?出去看,其實我也?能?看到的,便如同你,若是我想?,你在我麵前,也?沒有秘密。”

這話說的曖昧,衛初宴耳根微紅,拿過趙寂手中的茶器,給趙寂倒了杯茶,末了,不忘提醒:“少喝些。”

趙寂也?給衛初宴倒了一杯,不在意地一笑:“都是靈泉水,不會喝傷的。”

兩人小口飲起來?。

好像這個上?元節就這樣過去了,然而今夜趙寂洗浴時,卻覺出池中的衛初宴心不在焉。她奇怪地看著衛初宴:“你今日怎麼不夠細致?”

頓了頓,她湊到衛初宴麵前,輕輕道:“我那裡脹。”

衛初宴恍惚間回神,臉紅紅地給她弄了一通,待到趙寂懶洋洋地被?衛初宴穿好了衣服抱到外間時,她卻疑惑了:“怎的不去床上??”

一般這個時辰,衛初宴該要壓著趙寂睡覺了,趙寂往時還要去鬨一鬨的,這會兒?倒是乖了,反倒是衛初宴,居然不去睡覺。

衛初宴還給她拿來?了衣服,小心又?純熟地給她穿上?了,趙寂訝異,而後,不知想?到了些什?麼,臉上?露出笑容:“你是否,給我準備了驚喜?”

衛初宴一呆,而後無奈:“被?你曉得了。”

趙寂撇嘴:“這還不夠明顯麼?”

雖然已被?發現,然而衛初宴見趙寂是很開心的,於是臉上?也?帶了笑容,攙扶她去外邊,院中藏著的人見到她們,便立時放起了煙花,火樹銀花,而宅外或許也?有了許多人,都在外邊放煙花,又?有許許多多的燈升起在天空,而屋簷下已掛滿了燈籠。

似乎像白晝那樣明亮,卻又?與白晝截然不同,這些燈是那般的璀璨動人,趙寂看著,眼神逐漸凝住,一側,衛初宴往她手裡遞了個物?什?,她低頭一看,是個層層花瓣美滿開放的蓮花燈籠。

此情此景,如在夢裡。

趙寂嗓子忽然乾澀得說不出話來?:“衛初宴。”

衛初宴一手扶住她酸軟沉重的腰肢,一手輕輕觸碰她的臉頰:“嗯,我在,你看,這些燈,雖然不都是我做的,但都是我一家一戶求來?的,它們形態各異,有些生得笨拙,有些精巧無比,可都一樣承載著祝福。”

衛初宴:“這許多的祝福送與你,願你與我們的孩子能?夠平安喜樂。”

趙寂怔怔望著她,想?,除了新婚那日,好像再沒有比這一天更快活了。

第34章 回魔界

臨近開春, 正值趙寂懷胎九月。

深冬的天氣總是很?曠,即便多雪,也不陰暗, 然而這?一年冬接春時,卻接連十幾日都是陰蒙蒙的天氣, 也不下雨, 獨獨有一片巨大的烏雲,籠罩在了長安上方, 將這?座宏大的國都儘數淹沒在陰影中了。

隻有長安。

不知從什麼時候, 傳出了些?不好的風聲, 有人道是妖孽作?祟, 有人說君王無德、大行新政, 前者被趙璨看做無稽之談,至於敢談論後者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抓了打殺了。

然而烏雲的確一直籠罩在長安上方。

而朝中有個隱晦的消息,太卜苦苦占卜了數日?,於深夜闖宮求見陛下,言道, 國將出惡龍,這?層烏雲, 便是惡誕生的征兆。

龍。

趙璨作?為真龍天子, 對這?個詞極為敏感,太卜的話在她心?中刻下一道深刻的劃痕, 她下了詔書, 嚴查近日?長安將要臨盆的女子。

趙寂赫然在此列。然而趙璨的人避開了趙府,趙璨還特意召去衛初宴說了此事, 言道衛卿的孩子自然不會是什麼惡龍,讓趙寂在家好好養胎,日?後孩兒出生,少不了便是下一代的良臣。

衛初宴當時受寵若驚地?謝了恩,又被趙璨拉著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君臣二?人言笑晏晏,趙璨為表重視,還又給了趙寂許多賞賜,衛初宴一一都接了,然而一進到?馬車,她的臉上便染了陰霾。

她知道,那“惡龍”所?指,的確是她與趙寂的孩兒,雖不知太卜是如何占卜出的,凡人也能窺探魔王嗎?然而,趙寂曾與衛初宴說過,天上那片烏雲,是趙寂生子時的劫雲。

若趙寂在長安臨盆,皆時,雷罰將會把趙宅劈得粉碎,因此趙寂也同衛初宴說了,等?到?九個月左右,她便要回魔界了。

趙寂在魔界生子,劫雲便會離開長安,而既然是在魔界,趙寂自有更多的法子去應付這?劫。

“魔王本就是逆天而生的,魔王生子,天地?難安,因此為了孩子順利降生,我必回魔界。”

趙寂終究是告訴了衛初宴,然而她有一言未說,那便是,仙魔混血,天地?不容,原本魔王生子已?是大忌,如今這?孩子又有一半仙的魂,到?時候生出來,便是半仙半魔。

自有仙與魔來,這?樣的孩子還是頭一遭降生,而且彆忘了,她的一個娘親,是魔界的魔王,而另一個,卻是仙界眾仙之?首的神女。

“這?是與天爭命,我曾經贏過一次,這?次也必將再贏一次。你好好待在長安,莫去亂想,我生了孩子便帶著她回來找你。”

臨走時,趙寂拉著衛初宴的手,其實都是安慰了,因為此行,便是趙寂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個什麼結果。

她想,無論如何,都要贏。

衛初宴卻憂心?忡忡:“與天爭命,又哪有那般容易?你要回魔界生子我支持,然而,你將我帶走吧,哪有娘子臨盆,做乾陽的,不在身邊的呢?寂,若有天罰,你是我娘子,我給了這?孩子一半骨血,我該同你一起承擔。”

她從前未想過太多,哪裡知道,魔王生子是這?般危險之?事,她曾說過,若是天不容趙寂,她願為趙寂擔著,即便隻是螳臂當車,即便自不量力,然而,難道她就能假裝什麼都好地?,待在長安等?一個未知的結果嗎?

趙寂已?打算走了,卻被衛初宴死死拉著,女人眼中的堅毅灼痛了趙寂,趙寂想了許久,還是不願衛初宴去。

她想,這?個人也在渡劫,若這?次,她與孩子都出事,那麼,情劫之?人已?死,衛初宴或許便能回歸神位,將凡塵之?事撇的乾乾淨淨。

“衛初宴,我你讓我自己去吧,你一個凡人,即便同我一起去了,又能做些?什麼呢?”

衛初宴極認真極認真地?望著她,似乎哀傷起來:“你是不是,也無太多把握的所?以才不讓我去,其實,你也擔憂這?結果吧?”

趙寂啞口無言,被衛初宴一把抱住,可那力道又是輕輕的,溫暖得令趙寂喘不過氣,她聽見衛初宴說:“無論是何種?結果,我們一起擔著,且若我陪著你,或許,你能多些?力氣。”

趙寂再推不開衛初宴。

她想,罷了,若是非要麵對,這?個人也是她娘子,也是她孩子的娘親,憑什麼不能一起去麵對呢?

趙寂是雷厲風行之?人,一旦堅定,便很?快去行動,她將衛初宴的手一拉:“那,便一起去。”

衛初宴露出一個笑來,眼中既有對孩子的憧憬,又有對未來的擔憂,也有對將要去到?魔界的茫然。

趙寂親親她:“莫怕,若是有事,我無論如何都能將你送回人間的。”

衛初宴卻搖了搖頭,清雋的眉眼中流露出一股堅定:“若是有事,我也不獨活。”

話音未落,她便被趙寂錘了一下:“說什麼活啊死的,這?樣不好。”

衛初宴連聲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該這?樣說的,我們都會好好的,我們和孩子,都會好好的。”

趙寂心?滿意足,馬上要將衛初宴帶去魔界時,衛初宴卻笑著拉著她的手道:“等?我一會兒,我要去布置些?我離開後的事情,免得官署亂了,陛下怪罪。你莫悄悄跑掉,否則,你知道我也是要去尋你的。”

趙寂撇嘴:“既然已?答應了你,我又如何會悄悄跑掉?反倒是你,你既要隨我走,我可不許你反悔了。”

都是拌嘴,衛初宴心?甘情願去的,趙寂怎麼會不知道呢?

二?人就這?樣攜手來到?魔界,巍峨恢弘的魔王宮中,隻留了那些?最忠心?的奴婢與衛士,而魔王宮外,早已?被魔軍重重圍守,藺無歸就像一尊大石般佇立在宮殿外,把守著這?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關卡,保證魔界不出叛亂。

至於天,要趙寂自己去爭。

或許,還加個衛初宴。

衛初宴是第一次來魔王宮,她進出過人間皇宮許多次,那時已?覺得壯麗無比,然而等?到?見到?了魔王宮,她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壯麗,這?座宮殿連綿不絕,仿佛永遠沒有儘頭,是曆史?沉澱出的穩重大氣,又有權力澆築的無邊盛景。

可衛初宴沒有心?思去四處看看,她一路追隨趙寂,去到?了宮殿深處,那裡,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自有許多人來照顧將要臨盆的魔王,哪怕她們震驚,哪怕她們對衛初宴這?令魔王懷孕的凡人抱有極大的敵意,可她們至少死忠於趙寂,而魔王既然懷孕,她將要生下的那個孩子,便是她們的小殿下,魔界未來的王。

衛初宴日?日?不離趙寂左右,趙寂有一日?同衛初宴道:“到?底隻是懷了9個月,沒那麼快生的,你若是悶,便去我宮中四處走走,這?裡沒有危險,所?有的人都會對你俯首帖耳。”

衛初宴卻隻是說:“給我尋幾本書來便好,至於你的宮,等?孩子出生,我們再一起去看。”

生育的日?子愈發近了,不知道是哪天哪刻生,她是不肯離開趙寂半步的,趙寂也知她心?情,隻是提了一嘴,後麵便沒再說了,隻是讓人抬了許多書來。

後又有一日?,衛初宴忽然道:“原來在人間,那樣的富貴浸養,也還是委屈了你。”

這?是有感而發了。趙寂在魔王宮中用的是金筷玉碗,穿的是雲彩織就的華美衣裳,飲的是靈液,無數奴婢圍著她轉,恨不得為她脫襪穿靴,不過因看出衛初宴不適應,後麵,趙寂就不怎麼讓她們近身了。

趙寂倒是無所?謂:“富貴榮華,其實不過都是過眼雲煙,你看我這?魔王宮壯麗恢弘,看有許多人服侍與我,然而,這?也不過是因為,我是她們認可的,最強。”

當然,裡邊還是有些?不同的,趙寂深諳帝王之?術,敲打、恩賞,既有軟硬兼施的手段,又有斡旋平衡之?術,否則這?些?魔,也不是那麼好駕馭的。

衛初宴大約也是看出了這?點,說她辛苦,後麵,卻一個人坐在那裡,想了很?久。

後來衛初宴與趙寂道,若是她更愛魔界,若是孩子順利出生,而衛初宴人間事了,趙寂想在魔界生活的話,衛初宴便隨她過來,也能幫她做些?事情。

趙寂當時看著她,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恍惚了許久,後麵忽然笑了笑:“我在這?魔界,也早已?住膩了,日?後等?你的事情都了了,我們還是去人間遊曆吧,我還沒有好好看完這?人間呢。先前,不是也同你說過麼?”

衛初宴自然都說:“好。”

歸根結底,衛初宴是個於個人生活中沒有太多欲求的人,當然,如今趙寂承擔了她的愛與欲,至於她的期望,是落在了人間的,趙寂想,衛初宴為大齊做了這?麼多事情,也該去看看世界的好變化,而趙寂的確也想看看人間,因這?人間,是她曾經擁有卻又未能真正擁有的地?方。

第35章 護你

在魔王宮中住了一段時日, 衛初宴發現,魔界的?王統治魔界時,手段與人間帝王略微不同?。

沒有大小朝會, 不是文重武輕,當然, 魔界也被趙寂分割成了許多區域, 每一片地?方都有長官治理,然而, 趙寂一般是不管各地的?事情的?。

衛初宴看典籍中記載, 若是哪一個地?方讓王側目了?, 那便?離滅掉換個新地不遠了。

趙寂統率魔界, 用的?是鐵血手腕, 總歸魔界慕強,而趙寂既強又果決,卻?並不暴戾,這才有了這數百年的統治。

這些,衛初宴都是從趙寂宮中的?奴婢處聽?來的?,這裡的?人比之宮中奴仆的?戰戰兢兢,要大膽奔放些, 對趙寂的?忠誠自不必說,然而正是因為這種忠誠, 她們對衛初宴很是不滿。

衛初宴曾不止一次聽?她們議論, 她們的?陛下是那般驕傲強大之人,為什麼會委身?一個凡人呢?

她們並未避開衛初宴, 或者說, 她們便?是說給衛初宴聽?的?。但她們的?話裡缺失了?最關鍵的?一環,即衛初宴是趙寂的?情劫的?這一環, 趙寂早已下令封口,因此她們雖然談論,卻?也?不敢違背魔王的?命令。

衛初宴倒也?淡然,總歸,這是趙寂與她的?事情,隻是,有一次她還是同?那些人說了?,趙寂不是委身?於她這般委屈,她們隻是兩情相悅。

那些魔自然不明白情愛是何物,一個個睜大了?眼睛訝異地?望著她,衛初宴看著她們,忽然就不想解釋了?。

都是魔,可衛初宴分明覺出了?趙寂與她們的?區彆,趙寂明顯是有血有肉有情的?,然而她們,似乎隻有忠誠與冷血。

又一日,衛初宴又聽?到一種新懷疑。

有魔說,衛夫人或許也?不是凡人,哪有凡人能讓魔王懷孕的?呢?凡人與魔都無結果,何況那是魔王陛下呢?所以,衛夫人或許也?是個魔,無論如何,不能簡簡單單是個凡人。

衛初宴當時沒在意,後邊有一夜忽然夢到那個算命先生,那人對她說,你?生來不凡,原是帶著使命來這人間的?,可你?偏要耽於情愛,還與魔相戀,你?這樣,如何能夠歸位呢?

衛初宴驚醒,醒來時,一身?的?冷汗,趙寂被?她弄醒,大著肚子隻是扭過了?腦袋:“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趙寂伸手摸一摸衛初宴,不防摸到了?一手冰涼,她擔憂起來:“什麼夢讓你?難受成這樣?”

衛初宴當時怔了?許久,忽然將趙寂抱住,沒頭沒腦地?問她:“是不是,凡人其實是不能使魔懷孕的??或者,若是個凡人,也?懷不上魔的?孩子?總之,就是不可能有孩子?”

趙寂當時大驚,神情僵硬了?一瞬,才?裝作奇怪地?笑:“怎麼會呢?若凡人不能使魔懷孕,那我們的?孩子,是怎麼來的?呢?難不成,你?敢懷疑我紅杏出牆啊衛初宴?”

衛初宴連連搖頭:“不是,我怎麼會那樣想你?,你?不會的?,我隻是我想起那日,你?得知有孕,你?問我,我是什麼人,或者不是人。”

衛初宴像是已然想明白了?,眼中十?分沉痛,趙寂心中難過,想騙她,又有些說不出口,這時衛初宴忽然笑了?笑:“或許總有特殊吧,或許是因為我們真心相愛,才?會有這個孩子。”

趙寂不自然地?笑了?笑:“是了?,合該如此。”

衛初宴似乎認定?了?是這樣的?,後麵,又該吃吃該喝喝,陪著趙寂,與趙寂談笑風生,好像再沒有懷疑了?,趙寂原本?擔心她發現什麼,後麵見她一切如常,便?放心了?。

兩人皆是既期待又忐忑地?等著她們的?孩子出生。

常說十?月懷胎,這個時期,孩子大抵便?降生了?,起先趙寂摸不準她懷孕的?時長是否和凡人相似,畢竟神魔鬼怪,總有些奇異之處,不過,當她的?肚子和凡人懷胎時一般無二地?一日日大起來後,她便?也?確定?了?,的?確是十?月左右,便?會臨盆。

事先是這樣預料的?,然而真的?等到發動,其實是趙寂懷胎九月二十?一天,沒到十?個月,那夜她睡前,便?一直心神不寧,睡不太著,又見天邊翻滾著烏雲,分明是魔界,卻?有種風雨欲來之感。

趙寂將衛初宴推醒,女人睡眼稀鬆地?望了?望她,忽然明白了?什麼,一瞬間清醒過來,爬起身?來穿衣。

“衣帶係錯了?。”

趙寂望著似乎亂了?些的?衛初宴,提醒了?一聲,衛初宴恍然低頭,又立刻將衣帶係好了?。

兩人靜靜等待著那個時辰的?來臨。

其實也?沒等多久,趙寂忽然肚疼,衛初宴忙起身?,要去叫人,趙寂卻?已傳音出去,立時,便?有早已等候多時的?大夫穩婆以及端著熱水湯藥等物什的?婢女匆匆進?了?內殿,趙寂是要生了?,而便?是在這時,天上開始打起驚雷。

這雷聲不似人間雨雷,聽?著不響,卻?好像是重重錘在人的?心口,衛初宴隻聽?了?一聲,便?眩暈了?一下,周身?泛出淡淡金色,趙寂分神望她一眼,好在這時才?剛發動,趙寂還能為衛初宴蒙上一層保護,衛初宴好些了?,擔憂地?陪在趙寂床頭:“是真的?要生了?嗎?你?感覺怎麼樣?那雷”

那雷,實在太過古怪了?,這便?是天罰嗎?

趙寂還有餘力,讓衛初宴將手給自己握著,待到抓緊了?,才?道?:“這雷暫時打不下來,宮中有法陣護著,你?莫怕,隻要在法陣破掉之前將孩子生下來,我便?有精力去應付。”

衛初宴額角已滴出了?晶瑩汗珠,嘴上是說:“我不怕,你?小心些。”

可趙寂卻?分明感覺到,她手心也?都是冷汗。

趙寂知她不是害怕她自己,隻是怕那雷傷到趙寂和孩子,趙寂還想說些什麼,這時一陣劇痛自肚子裡傳來,趙寂悶哼一聲,在穩婆和醫生的?引導下,開始生孩子。

衛初宴一直看著,原是握緊趙寂的?手,後麵卻?被?趙寂抓得生疼,女人的?指甲掐進?了?衛初宴的?肉裡,絲絲血跡滲出,衛初宴不躲也?不避,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隻是一臉緊張地?望著汗水浸濕了?長發,正在大喘氣的?趙寂。

卻?原來,魔王生子,也?和凡間女子並無太多差彆,痛是極痛,而努力,也?是真正的?用儘全力,衛初宴突然很恨自己是個乾陽,是個能叫趙寂懷孕的?,仙吧?

若是她是坤陰,她甘願為趙寂生子,然而沒有如果,也?沒有後悔可言,這一難,趙寂身?受了?,而衛初宴的?心,也?是一寸寸被?碾碎了?在煎熬。

趙寂的?這次生子並不順利,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孩子還是未能生出來,而頭頂的?雷聲愈發響了?,大殿的?頂端也?開始一陣陣地?搖晃,似乎再也?承受不了?這天罰,有粉屑碎塊要落到趙寂身?上,被?一旁的?魔擋去了?,衛初宴焦急不已:“寂,你?還好嗎?再用力些,莫暈過去了?。”

她見趙寂已然沒了?一開始的?力氣,似乎已是強弩之末,急得祈求醫生,醫生早有準備,一碗靈藥灌下,趙寂回了?些心神,虛虛道?:“衛初宴,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好疼怎生這般難?”

衛初宴伏在她身?旁:“不生了?,再也?不生了?,求你?,堅持下去,實在不行實在行”

她掙紮著看趙寂的?肚子一眼,剛要說,不若去子吧,卻?被?趙寂狠狠瞪了?一眼:“我已懷了?她這麼久,又為她疼了?這麼久,你?莫怕,我一定?可以的?。”

生子難熬,趙寂已是沒有平時的?那種精神氣了?,然而話語裡的?倔強驕傲卻?烈烈的?,衛初宴打了?自己一下,牙齒也?幾乎要咬出血來:“我不該那樣說,你?可以的?,寂,還差一點了?,你?看,孩兒已露出了?腦袋。”

她是誆趙寂的?,然而趙寂一聽?,卻?好似有了?力氣,又煎熬了?一刻鐘,孩子終於冒出了?頭,衛初宴緊張極了?,穩婆在那裡歡呼,請陛下再用力些,趙寂已是抓著衛初宴的?力氣都沒有了?,最後一點力氣用在生孩子上,而就在這時,她們的?頭頂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鳴,是宮殿頂部碎了?,碎石碎木雖有魔將擋住,可那些接踵而至的?天雷,卻?是直直朝著趙寂而去的?,有魔去擋了?,當場碎成魔光消散了?。

趙寂也?已看到了?那些天雷,她想抬手,卻?也?已然精疲力儘,這孩子原本?不該生得這樣艱難,然而她在出生時,仍然在瘋狂吸食趙寂的?靈氣,趙寂大部分的?靈氣精血都哺育了?這孩子,又要生她,便?陷入了?這樣的?危險境地?。

直到天雷落下,孩子似乎預感到了?,許多靈力忽然又反哺回了?趙寂身?體,可這時已經晚了?,趙寂來不及,她睜大了?眼睛,望著那雷落下,以為自己要落得個身?死道?消一屍兩命的?結局,倏然落淚,側頭去看衛初宴,卻?忽然目眥儘裂。

衛初宴也?在看她,然而衛初宴人已飛撲上來,死死地?將她籠住了?,連同?剛冒出一個頭、眼睛還睜不開的?孩子。

趙寂大喊一聲:“不!”

而天雷已毫不留情地?如山嶽般壓到了?衛初宴身?上,刹那間,衛初宴那凡人的?身?軀化作了?飛粉,而空中露出了?金色的?、屬於神女的?魂,那神魂像是在燃燒般散發著耀眼的?金光,將趙寂與孩子籠罩進?一個光罩中,趙寂大慟,而孩子便?是在這個時候,徹底地?出生的?。

又是許多道?雷劈下,趙寂喊“衛初宴”,卻?已什麼聲音都發不出,而那神女魂魄將所有天雷全擔了?去,不是不痛苦,事實上,痛苦到極致了?,然而無邊雷光裡,她卻?溫溫柔柔地?望著趙寂:“我果然是仙啊。挺好的?,能保護你?和孩子,能看到孩子降生寂,仙也?怕天罰嗎?或許不怕吧,這些雷劈在我身?上,其實一點也?不疼,你?莫哭,我無事的?。”

趙寂已是淚流滿麵,身?側的?魔仆們一個個已在這個變故中震驚作了?石頭人,有人喃喃念出“華瑤、華瑤神女”。

怎麼會,衛夫人怎麼會是仙界神女?有魔在那一瞬間就動了?殺意,然而下一刻她們卻?又想到,可是,若她不是仙界神女,如今,陛下已然

有這道?神魂護著,明明沒有任何一道?神魂落在趙寂身?上,她卻?痛苦不已,她原本?篤定?,衛初宴是衛初宴,華瑤是華瑤,然而,當華瑤端著這張從來都冷冰冰的?臉,卻?用衛初宴的?眼神望著她,卻?用衛初宴的?語氣同?她說話,趙寂已是,分不開了?。

趙寂:“你?走?!你?躲開!你?騙我!你?再擋下去,便?是神女,也?要死了?”

可衛初宴不動,她隻是一直虛虛環抱著趙寂,在孩子發出第一聲響亮的?啼哭聲時,在天雷終於消退時,才?好像終於完成了?使命般,虛虛飄落下去。

好像有一個溫柔而溫暖的?靈魂與趙寂重疊了?,然而趙寂去摸去尋時,卻?再也?找不見那縷淡淡的?金光。

與此同?時,她那小世界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安分地?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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