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係統挺起小胸|脯:【積分換寶,我們是專業的。】
【可之前的129個世界,從來沒有這回事。】溫瑜麵無表情地精準打擊。
【換寶就這麼隨機且隨便地給了嗎?連個商城都沒有,這可和我看過的不一樣。】
【更何況,你從來沒說過有什麼積分。】
係統:【……積分換寶的解釋權,最終歸金蟾所有。】
溫瑜視線向下,金蟾趴在腳凳上,正跟另一隻蓮花台中心的顆蓮子大眼瞪小眼。似乎它把那當成了眼睛,正在比誰能瞪得久。
那隻蓮花台與溫瑜手中的顏色正相反,濃綠台座,淡綠蓮子。
金蟾察覺到溫瑜看它,仰頭看過來,尖尖的小|嘴上咧,下巴一片圓潤的白,竟露出個有點呆萌可愛的不露齒的笑。
溫瑜:……行吧。
她隱隱覺得這個世界與眾不同,否則,不會死掉十九個同樣任務成功率100%的前輩,也不會有這麼多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東西。
有的甚至毫無規則,有的似乎是出現了係統才現編規則。
她沒有追究下去,溫瑜經曆得夠多,知道什麼能問出來,什麼問不出來。
溫瑜將話題拉了回來:【這個要怎麼用?】
【一隻你拿著,另一隻放在女主身邊就行。號魚是天生佛子,所用的生生鳥玉簡是特製的,帶有一絲佛光。隻有這蓮花台能不著痕跡地捕捉。】
係統出主意:【女主出城去找一號魚了,趁現在,你藏她房裡。】
溫瑜想了想:【我覺得貼身放比較好一點。】
係統哼了聲,它當然知道貼身放好,可問題是女主是個大活人,又不瞎,直接塞她身上不就被看到了嗎?
【找個理由送給她好了。】溫瑜收起蓮花台:【“溫瑾”應該正對她有好感,送個東西不算什麼。】
係統:……
它默了默,緊跟著催促:【那現在我們去找一號魚吧。】
【女主拿下一號魚走的是救贖線,基本上一號魚慘的時候女主都會現身,九天玄女一般救他護他,溫柔側顏是他午夜夢回的癡念。你去搶她的位置,把一號魚先給救了,就能削弱女主的影響力了。】
溫瑜挑眉:【這能行?】
係統小手一指半麵書櫃:【好多都是這麼寫的,穿書過去趁大佬弱小時拯救他,像種菜一樣,等他厲害了就可以豐收了,你信我。】
溫瑜撇撇嘴,不置可否,但她對一號魚還是好奇的,便要起身:【那就去看看吧。】
還未站起,係統又是一聲:【對了!】
【彆忘了二號魚今天要去見妹妹。】它頓了下:【現在他已經快走到小院門口了,嗯……還帶了不少胭脂水粉鸚鵡蝴蝶繡帕風箏等等女孩子會喜歡的東西。】
【這是它今天遵在碼頭旁時,聽隔壁李嬸和花娘嘮嗑時聽來的。】
溫瑜又坐了回去。
她深刻反思自己最近執行任務是不是有些過於認真了,怎麼感覺一個晚上的事情這麼多。
曾經徹夜不眠肝任務,為了推進度,打著點滴口吐鮮血仍哆嗦著冰涼的手去打榜,結果差點把自己作進太平間的記憶還曆曆在目。
過分的緊,是會出問題的。
所幸,她有個很好的流程決策法,來幫她解決這個問題。
【你說的對,是要處理下岑樓的事。】
溫瑜左右看看,視線落開始跟蓮花子呲牙的金蟾身上,靈氣一引,金蟾便覺手上一鬆,抱著的銅錢沒了。
金蟾懵了,抬頭見是溫瑜拿走了銅錢,呆萌的小臉靜置了幾秒,重又低下來很蓮子比瞪眼睛。
銅錢飛起,在空中滑過一個美麗的弧度,“咚”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無字的一麵向上。
溫瑜:【扔出了反麵,今天就不去見岑樓了。】
係統:?
溫瑜開始瞎編:【你不懂,對付這種滿心熱切上趕著的男人,想要吊住他,就要心情陰陽,不可預測,若是一直順著他的意,那很快就會被厭棄的。】
係統開始記筆記:【嗬,男人。】
【宿主,還是你見多識廣,學富五車。】它比出了大拇指。
溫瑜笑笑,她起身,這下可以去看一號魚了。
可她剛站起身,就有一股強烈困意襲來,整個人向後躺倒,睡了過去。
與此同時,係統發出警告聲:【死亡buff觸發。】
【魘魔引不滿溫瑾與上弦宗勾結,顛倒黑白,指鹿為馬,決定替天行道,入夢擊殺溫瑾。】
【夢魘之魔,來源不知,實力不知,怨氣濃度100%,夢殺成功率100%,宿主反殺率3%,死亡率100%。請自救。】
然而溫瑾已經聽不見了。
她臉上是係統從未見過的安寧,仿佛流浪奔襲者終於找到歸處的放鬆。
*
溫瑜是被鬨醒的。
有人在戳她的臉,而她的臉不似現在這般瘦削,有點胖乎乎的,一戳就是一個軟軟的坑。
“她真漂亮。”有人在笑,是個男人,他的話中,沒有敵意,卻透著另一種叫溫瑜不懂的感情。
她心底莫名湧起一股夾雜著怒意的迫切,她想要看那個男人的長相,一使勁就睜開了眼。
可迎麵是溫暖的光,和煦的風,以及大片大片璀璨的向日葵。
她看到一隻秀氣漂亮的手,拍掉了男人的手,嗔怪卻溫柔:“彆鬨她。”
那手撫上了她的臉:“囡囡醒了?”
她被抱了起來。
女人抱著她,擋住了有些刺眼的陽光,男人則為她唱著一首不在調子的搖籃曲。
有點傻。
可也挺好的,她想。
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視線內一片狼藉,滿手的墨跡,屋中沒有一塊好牆,書畫都被按滿了黑手印和鞋底印。
門“吱呀”一聲,溫瑜下意識地轉頭。
門口逆光站著人。
她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可身體卻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將手中半麵破碎沾墨的書伸出去,吱吱呀呀地喊了句:“嗲嗲……”
熊孩子該挨揍了吧。溫瑜這般想著。
可緊跟著,她就聽到門口男人驚喜的聲音:“阿情,覽博,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叫爹。”
再然後。
溫瑜仍舊困在這身體中。
斷斷續續的,她看到了屬於溫瑾的過去和成長。
看她牙牙學語,看她用小短腿跌跌撞撞地邁起第一步,看男人抓著她的手教她寫下點水,看女人親|吻著她的腳丫,給她穿上親手做的軟鞋,看博叔在她貪玩要被罰時出麵跟溫父溫母談判,看城民攢下好東西偷偷塞給她……
男人和女人告訴她——懷玉城是她的家,城民是她的家人,家人是要彼此守護的。
那是她學到的最初的做城主的道理。
某個時候,男人和女人離開了,而溫瑜還沒有看到過他們的長相。
她成為了懷玉城的城主。
避世而居,城民安樂,百家幸福。
有一天,陣法有異,服有鶴紋的上弦弟子入了城。他們之中,有一位身著白衣的少女,她眼神堅毅,背著一個身材高大昏迷不醒的男人。
他們來求妝玉。
這本來就不存在的東西。
溫瑜端坐在會客廳中,看著他們魚貫而入,視線中的畫麵隱隱開始扭曲,一縷縷的黑氣如煙一般,散溢在空間中。。
像是昭示著噩夢的開始。
她突然覺得,眼睛有點痛。
*
城主府,臥房中,溫瑜躺在床上,神色安然,閉著的眼睛中,卻流出了血淚。
詭異的情況讓金蟾身上的疙瘩更凸起,它一雙眼望著溫瑜,左右亂晃,又擔心又急,想拍醒溫瑜,可爪子剛伸出去,又收了回來。
最後,它小心地從肚皮袋中拿出一縷白色絨毛,往溫瑜的手上蹭了蹭。
溫瑜沒有反應。
係統:【沒用的,魘魔織夢,外物影響是叫不醒的。】
可金蟾卻像聽不懂似的,它並不聰明,此刻最直接的想法,就是天大地大,主人最大,那麼它就暫時不在意什麼老大老二的排位,找那隻白團子,來叫醒主人吧。
它眼神有些憂傷,主人喜歡的靈獸來了,主人就會醒的吧。
金蟾轉身,蹦了出去。
它蹦過門外的鬆樹和灌木叢,循著味道,向著最偏僻的院落蹦去。
金蟾走後,鬆樹後轉出了一人。
那人袖角繡有仙鶴流紋,是白日韓子坤身旁的上弦南華峰弟子,叫甄清澤。
他是被派來確認溫瑾入睡的。
通過這段時間對玉簡貼的觀察,韓子坤已經確認,隻要溫瑾不主動回應,懷玉城的人就不會管玉簡貼。
而韓子坤就是要等溫瑾睡著,在玉簡台上炸一個猛雷,等溫瑾一覺醒來已來不及反應,徹底地掛上汙名,永不翻身。
就因為這,甄清澤在這蹲了個時辰。
他從傍晚就躲在鬆樹後,被侍女和護衛分彆偶遇了不下十次,喂馬的小姑娘還以為他是想偷麻雀蛋,當著他麵將鬆樹上的麻雀帶窩給移走了。
甄清澤:……
他也不知道,這算不算韓子坤所囑咐的“不要驚動懷玉城的人。”
他們看到他了,但都沒有被驚動,就像是他在城主屋外鬆樹這看月亮,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又或者,是自恃他無法對城主或者懷玉城做些什麼壞事。
甄清澤腿都站麻了,看月亮看得脖子也僵了,終於聽到屋內安靜了,而溫瑾那隻特彆的靈獸也開始外出活動,看樣子,溫瑾睡著了。
為了確認,他還捏了塊靈石,透視窗戶,隱約看著溫瑾躺在床上睡著的樣子。
穩了。
他鬆了一口氣,這就回去通知韓子坤發帖。
*
亥時刻。
因上弦宗發帖回應而有些沉寂的玉簡台,又迎來了一次流量爆發。
又有人發帖了,且帖子上明明白白的標明了【內部消息】兩字。
從古至今,吃瓜就是人們閒時的一大樂趣,名人翻車是最愛,同仇敵愾還有助□□速拉近彼此關係。
這也是溫瑾帖子熱度能被炒起來的原因。
上弦宗的回應將瓜給拍碎了,這個新的帖子又把瓜重新種了下去,且還快速催熟,看著比之前還真還保熟。
帖子用冷靜客觀的語氣和第一視角,闡述了上弦弟子求藥時發生的事情。
並配上了當時的影像。
影像中,溫瑾周身光線暗淡,麵目模糊,麵對上弦眾人的請求,反反複複說出口的是“不”,“沒有”,“不歡迎你們”,“隨時都可以走”,“不送”。
很是推諉和敷衍的態度,叫看得人窒息,隻覺得共情到了曾被人為難的自己身上。
相對的,上弦一方就亮眼很多。
尤其是沐顏雪衣鶴紋,少女皎皎,柔而不屈,仿若冬夜寒梅般漂亮明亮的眸子,還有那句“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溫城主他日就沒有可求人之處嗎!”,叫看得人也跟著心潮彭拜,隻恨不得時光飛速前進,少女飛速成長,趕緊打爆溫瑾的狗頭。
一石激起千層浪。
歸順家和實名感謝溫瑾救助者,相比於修真界中千千萬萬用玉簡貼的人,實在是太過渺小,直接被打成了溫瑾的走狗或者見錢眼開被收買了的流徒。
上弦宗的回應也被看作大宗風範,包容有度,但也有聲音暗指宗內有人與溫瑾勾結,欺壓壓門內弟子,換取利益。
這說法,讓一眾門派中被欺壓過的弟子,也跟著ptsd了。
對溫瑾的聲討貼,幾秒鐘就有一個,除了置頂的拍賣貼、規則貼等幾個,前頁滿滿當當,全都是溫瑾相關。
帖子中,還夾雜著不少愛慕者對沐顏的支持私心。
“沐仙子不僅人美心善,還頗有風骨,溫瑾容顏醜心更惡,還想妄圖將這事壓下去,教沐仙子受委屈,我第一個不答應!”
————後麵很快跟上了第二個第個第一百六十八個。
“沐仙子不畏強權,不屈仙骨,是我輩楷模,不瞞各位,從她進入美人榜,我就仰慕她了,現在我知道,她不僅容貌美,實力也美!溫瑾是什麼東西,他一定是對仙子心有不軌!”
————後麵跟上了一堆腦補狗血,以及沐顏現在為什麼成不了美人榜首的科普。
“支持沐仙子,溫瑾道歉!”
————這是出現最多的話。
係統眼睜睜看著玉簡台上天翻地覆,而溫瑜人事不知,急得都快哭了。
它試圖喚醒溫瑜,可叫了幾聲,溫瑜全無反應,不知為何,它竟被夢境排斥,根本無法連接溫瑜。
係統崩了會兒,重又冷靜,坐桌子邊上開始翻筆記。
它得想想辦法。
更何況,剛金蟾不是出去了嗎,看它的方向是去找二號魚了,若是真能將岑樓拉過來,憑借魔尊對魔的天然壓製,應該能把溫瑜救出來的。
就算不行,係統翻筆記的手一頓,很快又堅定地按了下去。
就算不行,它也要相信溫瑜。
無論什麼死局,哪怕骨灰都被人揚了(120號玄學世界真實發生的事情),她都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能力的。
隨著玉簡台上新帖子的發布,整個玉簡台對溫瑾的聲討,溫瑜夢境中的場景,越發幽暗深邃起來。
懷玉城中大火,明明該是刺眼的紅,可也蒙上了一層灰蒙的黯淡。
溫瑾體內靈力流失,震痛之下,金丹之軀,也險些捏不穩手中的劍。
玉玲瓏似有所感,脫枝而來,溫瑾接住,硬生生地將靈力全部打入了軀體,用的是玉石俱焚的法子。
她不能倒在這裡。
大火中,有人在屠戮她的城民。
溫瑜無法控製身體,她像是一個旁觀者,隻能看著。
見到溫瑾如此,她才了然,原來書中那一|夜,溫瑾並不是一開始就被擊傷毫無作為的。
她竭儘全力,想要去做到自己承諾的守護。
就連那有幾分怪脾性的玉玲瓏,也同仇敵愾。
可這是徒勞,也是圈套。
黑化魚隱在暗處,是故意用城民激溫瑾出手,擾亂她的心境,消耗她的靈力,等待她的毒發。
他在合適的時刻,一擊出手,明明能斃命,可卻隻在溫瑾心脈上留下了一個小點,逐漸向外蛛絲般的崩裂。
是讓人緩慢而痛苦的死亡。
溫瑜困在體內,與有同感,靈力耗竭,毒發刺痛,心臟崩裂,
城民卻還想要救她,他們中有些人,本就是看著溫瑾長大,還有些人,是溫瑾看著他們長大,撲過來,卻終究在毒藥和擊殺中倒下。
有腳碾在她的手上,溫瑜聽到有人惡毒咒罵“老子最討厭你們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了,全天下的好處,全讓你們給占儘了!”
指骨碎裂,心臟抽痛,可在那一刻,溫瑜感受到一種更深切的痛,從心臟的另一個位置湧出,甚至讓她想要哀嚎發泄。
那痛意太真實,幾乎讓溫瑜懷疑,溫瑾身上是否有其他尚不知曉的疾病,可頓了幾息,她才意識到,這是最初係統傳遞信息時,那詠歎調中念出的絕望和悲傷。
眼看城民被屠戮的絕望。
無法守護家人的悲傷。
大火燒了半夜,黑化魚他們似乎想抹去自己的痕跡,不僅燒了房子,還燒了人。
最後的最後,一個人來到她麵前。
他刻意隱藏,溫瑜隻能看到他的影子,根據搖晃的火光,其他影子的對照,溫瑜判斷出,他個頭不高,甚至有些過分的瘦。
應該就是黑化魚。
“痛苦嗎?”那人聲音沙啞,卻透著恨意和滿足的舒爽:“這還隻是開始而已。”
墨綠色的魂火燃燒,溫瑾的魂魄被抽離。
懷玉城下,新挖出一個小小的窄洞,沒有生命,沒有風聲,隔上幾天,才會有一縷細弱的光,透過來,照進死寂潮濕的洞內。
溫瑾的魂魄被鎖在那裡。
她看不到外麵,卻能聽到一切。
最開始,無人管她,隻是不時會有魂火灼燒於她,似乎想磨滅她的神智。
可溫瑾的魂魄,儘管模糊不堪,痛苦不堪,卻仍舊餘著一抹赤色的光亮,不大,卻足夠明亮和溫熱,像是一盞生生不息的向日葵,讓她這個人還勉強的可以稱之為“活著”。
她沒有屈服。
後來,時不時有人來拜訪。
那人罩了一團黑,形貌身型不顯,來到這裡,不做彆的,隻是折磨溫瑾。
她的魂魄尚有人形,被斷魂鏈從琵琶骨穿過,連接束縛在身後的刑架上。
那人對她,像是在玩一個發泄的遊戲。
會鞭打她,會用焊鐵烙她,會用紙巾蒙住她的臉看她窒息,也會因為好奇魂魄的複原程度,而拔掉她的指甲,扯掉她的腸子。
魂魄跟隨人的意誌顯形,那人也沒有扯開過她的衣服,所以並不知道溫瑾的真實性彆。
溫瑜好奇這人的身份。
他不是黑化魚,來這裡也沒有什麼目的,似乎隻是單純找到了個可以發泄情緒的玩物。
這是一個在書中,在係統得到的背景信息中,隱形了的人。
在被囚困的這個階段,溫瑜已經摸到一點法門,她知曉此刻是入夢,動用靈力屏蔽了部分神經感知,所以,她感同身受的痛苦,也不過十分之一。
雖然隻有十分之一,她也知道,溫瑾在這裡,是怎樣的痛苦和絕望。
她知道,溫瑾是可以選擇死亡的。
可溫瑾沒有。
就連溫瑜也不知道原因,她猜得出來,但她不懂為什麼。
長久的世界任務,溫瑜的心早已麻木,就連感情都很淡泊,很多時候,她隻是循著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樣子,去表現情緒。
有時候溫瑜也說不清,那到底是她的真實感覺,還是她的偽裝。
唯一有的波動,也是她控製自己保留下來的情感,是生死之間巨大威脅前的興奮感。
這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在活著。
所以,溫瑜並不懂溫瑾,她的心是空的。
但她已經判斷出,拉她入夢者的目的。
讓她在經曆著最痛苦、最黑暗、最不想麵對的記憶時死去。
這段記憶,本該屬於書中的溫瑾,溫瑜推測,也許是她接受了係統給予的世界信息,導致對方織夢時,產生了一些偏差。
可這些能殺了她嗎?
溫瑜不在乎的笑笑,雕蟲小技而已。
夢這個東西,在第一個世界中,可是她的主業。
那是很遙遠的記憶了,溫瑜是個容貌醜陋的腦神經科研助理,卻喜歡上了一個享譽星際的明星,當舔狗的記憶她已經有些模糊,但卻記得所做過的每一項研究,所切過的每一個腦子。
很多種族的數據,全部經由她的指尖,輸入到超算中。
因此,溫瑜很清楚。
最初夢境雖有威脅,可卻是回溯之意,似乎是想查探確認某些信息。她動了些手腳,對方能看到的畫麵有限。
可從懷玉城滅那段記憶開始,夢境中的殺意越來越明顯,似乎織夢之人確認了什麼,想要將她困死在這裡。
困意再次襲來。
這次,又是什麼呢?雖然有趣,雖然能讓她獲得更多的信息,可她不喜歡,白天辛苦乾活,晚上還要做一個晚上的噩夢。
該結束了。溫瑜漫不經心地想。
*
陰涔涔的寒意滲入四肢百骸,關節骨骼處,針紮一般疼痛。
溫瑜睜開眼時,一把刀正抵在她的喉間。
刀鋒冷硬,正向下一寸寸的割進她的脖子。
血腥縫隙中,細密冷風滲入喉間。
感覺無比得清晰,溫瑜知道,她要死了。
正好,還可以看一看,在書中,溫瑾到底是死在誰的手上。
喉間疼痛,已經開始漏風了。
頭暈的窒息感中,溫瑜抬起頭。
她看到了握刀的人。
黑暗微光中,隻看得清他一雙眼睛,如千年寒譚的底,是極致的黑。
對上溫瑜,他的眼神中沒有波動,殺她的目的很清晰。
溫瑜笑了。
寂靜黑暗中,她抬起了手。
這是夢境中,她第一次主動動作,仿佛掙脫了某種桎梏,連帶著周圍的空間,都崩裂了一瞬,露出剝離被踩碎時的“哢嚓”微響。
溫瑜卻不在意。
不是想叫她死嗎?那她就死好了。
她反手握住刀柄,刀的寒氣浸入她的掌心,相觸的皮膚卻像是被燙到似的開始脫皮。
“看著我的眼睛。”她嘴角上挑,笑容肆意而瘋狂,大權在握生殺予奪的王者一般。
“等我來殺你。”
刀被她按下。
喉間沒有疼痛,夢境卻以刀為中心,碎裂崩壞,屬於溫瑾的過去褪|去,露出了這片空間本來的樣貌。
虛無的灰色,散發著**發餿的味道,像是將懷玉城的豬泔水都集中在了這裡。
很醜陋惡心的地方,卻是一個人內心的本核。
“溫瑾,你以為你破了一線幻夢便了不起嗎?你這樣的惡人,我說過,我一定會讓你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聲音扭曲卻尖細,怨念和憎恨撲麵而來。
這是夢魘之魔。
據傳,夢魘生於被屠戮之家,是含怨而死的不甘魂靈,由家人屍骨和怨氣溫養,吞夢成魘,執念入魔。成魔之時,狂性大發,頃刻之間,便在睡夢中奪去千人生機。
夢魘不死不滅,不入六道,自帶厄運,無親無友。因為修得夢魘的過程太過殘忍,上天便給了夢魘這樣的懲罰。
這樣的口吻,溫瑜知道他是誰。
她開了口,溫和而包容:“你是第二夢嗎?”
那聲音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