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四合一】(2 / 2)

溫瑜繼續加碼:“第二夢,我是小五。”

“你還記得我嗎?玉簡貼上,你我誌同道合,相談甚歡。”

“小五……”

灰色虛無中凝結出一個人形。

一個嬌|小的少女出現在溫瑜眼前。

她是灰色的。

她穿著秀蘿裙,像是刮在了哪裡,被撕破了好幾個口子,露出了半截小腿。

裙角繡著不規則的圓形邊沿,因為是灰色的,看不清到底是什麼,但看著,也像是某一家宗門的紋飾。

溫瑜抬眸,看見了少女的臉,因被擾了夢中清靜而不爽的心,這才舒服了些。

少女人如“第二夢”其名,是個美女。

她是有幾分幼態的美麗,即使是灰色的,小鹿般的眼睛,嬌嫩的嘴唇,也能窺探出她曾經鮮活時的漂亮。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衣服領子偏開,露出了一邊鎖骨,黑色手印印在她下巴和半個脖子上,跨過左邊鎖骨和左肩,是她身上唯一的旁色。

“你是小五!這不可能!小五怎麼是溫瑾呢?你是故意玩弄我嗎!果真你們這些人,都沒有一個好東西!”她神色激動而扭曲,整個空間隨之變動壓縮,像是吞吐沙子的蚌貝。

“我是小五,也是溫瑾。”溫瑜聲音安撫:“我沒有騙過你,我與你說的話,都是我的真心話,並沒有騙你,也沒有玩弄你。”

“胡說!那帖子明明是罵你的!你怎麼會認同我呢!”

“我回複且認同的,是你的理念。”溫瑜眼神沉然,聲音平靜卻有力量:“你說這世間有許多不平之事等待正義光照,我認同,你說有許多道貌岸然之輩蠅營狗苟,我認同。你所憤恨不恥和想改變的一切,我認同。”

“你說想看上弦回應,想讓真相大白,吾心與君同。”溫瑜自嘲一笑:“玉簡台上太過混亂,真真假假,人們的情緒輕易便能被挑動,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本不欲理會,可轉念一想,這世間如我一般被汙蔑之人又有幾何,倘若放任而之,便是對他們不起。”

“而汙言者嘗到甜頭,麵對下一個受害者時,會更加的凶狠,長此以往,便是我最初的姑息,親手養出了一頭會吃人的怪獸。”

“我頂帖,是想讓更多的人看見,因為等到上弦回應,一切不攻自破,他們便知道,這一切都是虛假。而我回複你,隻是發自內心,引為知己。”

少女扯了扯裙子,她似是想要擋住露出的小腿,可卻無濟於事,夢魘會永遠維持死亡時的可怖,她此刻的形貌,也是她最不甘的怨念,至絕不變。

她麵容有一瞬的模糊和猶豫:“我看你的夢,也不像是個壞人……”

“壞人的夢,很黑……”

“還會有很奇怪的東西……”

“相信我。”溫瑜衝她微笑:“我是小五,是你的朋友,不是帖子中虛構出的那個恐怖的人。”

“你說希望世間再無不平,再無醜惡,再無爭鬥與算計,希望大家開開心心的一起吃美食,我認同。”

溫瑜伸出了手,全然沒有哄騙小姑娘的自覺,臉上是屬於雙大滿貫影後的真誠:“來,我們一起。”

第二夢猶豫:“你……”

她似乎有些信了,抬起右腳,想向她走來。

可邁步時,第二夢看到腳腕上一截黑手印,猛地挨叫一聲,雙目血紅,向後退去:“你騙我!”

“你和那些人都是一樣的!”她憤怒質問:“彆再騙我了,玉簡台上新的帖子我都看到了!要不然我也不會要殺你!”

“就在剛剛,還有人頂著獬豸散人的名號發帖,為你正名,是人冒名頂替,還是這位替天行道的修者,根本也是個偽君子!”

淩漏魚發帖了嗎?

明明都安撫住了,第二夢怎麼像忽然受刺激一樣?

溫瑜微微皺眉,她不喜歡事情超出掌控,正要再問,就聽第二夢喊道:“溫瑾,去死吧!”

她的聲音並入到整個空間中,像是無數個壞掉的喇叭,扭曲地拚命地嘶啞地喊著。

灰色褪|去。

再沒有困意,溫瑜站在那裡,眼神清明,唇角笑意淡淡,指尖靈力一引,看著周圍景象變化。

十方煉獄,使者岩漿,修羅鬥場,煙花樓船,天方劍山……

景象滾動變化,幾乎窮儘了夢魘所有的織夢。

直到看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鎮,聞到濃鬱的食物甜香,溫瑜才鬆開指尖,踏了過去。

星際時代的知識,多種族大腦的學習,加上細致絕佳的靈力掌控,讓溫瑜早就找到了這個夢魘空間的原理和運行機製。

知道如何運行,那麼便可以利用規則的漏洞。

於是,溫瑜決定,來都來了,不如順便旅個遊,放鬆一下。

*

夜風輕撫,樹影婆娑。

岑樓現身於小院外,對照水鏡,整整衣襟,按按頭發,平緩了呼吸,在腦中預演了幾遍見麵情況,這才刻意放慢腳步,緩步慢行。

他很期待今晚的再次見麵。

可以說,從昨天離開到今天過來,他清醒的時刻,總會忍不住想少女溫瑜。

她像是一朵安靜的優曇,紫色的神秘,引人向往,可又會突然冒出玫瑰的尖刺,叫人刺痛,卻欲罷不能。

甚至於岑樓本體糊塗時,破不開溫瑜周邊的法陣,又因兄妹氣息相近,將花錯送給了溫瑾。

岑樓磨牙,冷哼一聲,既然溫瑾是溫瑜的哥哥,這賬就暫且不與他算了。

岑樓自幼雙親亡故,他又是天下唯一的噬冉獸,沒有阻攔地便被先人舊部推上了魔尊之位,要星星不給月亮,每日都有新鮮玩樂,因而雖活了二百餘歲,卻仍舊是少年心性。

他對於感情的理解很淡薄,隻是單純地想要和一個人親近。

之前,那人是沐顏。

現在,這人是溫瑜。

他來見溫瑜前,心中早已滿滿的計劃,看花燈,玩套環,吃小吃,坐遊船,全是出外玩樂。

臨到院前,又有幾分情怯,溫瑜看樣子從未出過門,他的安排,她會喜歡嗎?她會願意跟他出去嗎?

局促之下,岑樓敲了敲門。

桑葉隨風飄下。

沒有人應。

他又敲了敲。

仍舊是沒有人應。

岑樓推開了門。

院內空廖,就連優曇花都蕭索,秋千空蕩蕩的,隨著夜風搖擺,可卻沒有人。

他左邊純黑的眼眸幾不可見地紅了下,按捺著開口:“溫瑜,你在嗎?”

房影黯淡,連帶回蕩在院中的聲音,都透著一絲涼。

岑樓站在那,向來隨心所欲的魔尊,滿心的期待落了空,臉上的神情,有幾分怪異。

“怎麼不在呢?”

他喃喃而語,卻不再壓製,一出手,就打碎了秋千。

魔的本性,從來就是掠奪,這是養大他的部下告訴他的。

即使一時按捺,也是為了獲得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想獲得什麼,但滿腔的憤怒和委屈,他卻不想忍。

更可恨的是,岑樓的腦子裡,此刻想的還是——溫瑜她去哪了呢?

腳下傳來一陣拉力,岑樓低頭,就見那隻長得很醜的金蟾正叼著他的衣擺往外拽。

他眼睛微眯,狠踢一腳。

金蟾被踢得翻了好幾個跟頭,撞到看房門柱才停下,金色的肚皮凹陷下去,是一個鞋尖的模樣。

臭ha蟆找死。

他那一腳用了近八成力,全是內勁,彆說是隻癩ha蟆,就是當年還在幼年期的他自己,都禁不住這一腳,肯定死。

早就看它不順眼了,現在撞到黴頭上,是它倒黴。

更何況,岑樓下巴輕抬,微微得意,這隻臭ha蟆死了,溫瑜的靈獸位置就空出來了,這樣,他的本體就有機會了。

威風淩淩的噬冉獸,怎麼都比一隻癩ha蟆好吧?

至少,禁打啊。

他眸中暴戾漸漸平息,黑色瞳孔越發深沉,正欲離開,卻腳步一頓,頭微轉,視線重新落回在金蟾身上。

那隻他以為死得不能再死的金蟾,竟然一個翻身,重新趴回了地上,然後七拐八拐地向著他而來。

像是剛才翻跟頭轉暈了。

臉仍舊是醜傻醜傻的。

岑樓瞳孔微震。

待察覺到袍角再次被咬住時,他才回神,眼神極其複雜地看了眼金蟾,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某大能魔族前輩風|流一時遺落在外的混血傻兒子。

冷靜下來,岑樓才意識到,金蟾一向不願與他靠近,如今這般拽他,不像是驅趕,倒像是想帶他去哪。

難道,是溫瑜派它來的?

他臉上登時露出喜色,像是不知人間疾苦、一往無前的少年,雲|雨晴空,喜怒愛恨,都這樣一覽無餘得明顯。

“那跟你去看看。”

嘴上不大情願,岑樓腳步卻沒停,順著金蟾拉力的方向前進。

金蟾察覺到他跟上來,也不再拽,轉過身,小尾巴一扭一扭,蹦跳著往前走,時不時地還回頭確認,看岑樓是否跟了上來。

岑樓此刻心情又好了,連帶著看金蟾都順眼了許多,對於它這愚蠢的小動作都分外包容。

隻要能見到溫瑜就好了,她那麼漂亮,帶她出去玩,能哄她笑一笑,也是好的。

一魔一獸剛出院門,還未拐過一個彎,岑樓腳步一頓。

左手手腕的脈搏連著心臟,猛地跳動,這是他用於守護沐顏的連心印的感應。

隻有沐顏有生死危機時,才會如此。

可金蟾那般急切,溫瑜無故失信,她身上沒有連心印,若是她也出事了呢?

淺淡水汽縈繞,像是岑樓內心的掙紮,他並沒有意識到,僅僅隻是見了溫瑜一麵,她的地位,就已經與相處數月的沐顏相當了。

城中更近,不若先去看下溫瑜呢?

這想法一出,岑樓腳步繼續向前邁出,可剛邁一步,他心口猛震,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停了下來。

像是被潑上顏料,岑樓左邊漆黑如墨的瞳孔迅速染上了赤紅,他站直了身,整個人的氣勢一變,散發著嗜血和瘋狂,雙眸似血,充斥著暴戾和殺意。

連帶著,那無人能看見的淺淡水汽,也微微一震,沒有奔向金蟾,而是反向收回了魔尊的腦中。

“沐顏才是最重要的。”

驕矜少年之聲隱帶傲慢,透著殺意和不滿,是與此前全然不同的語氣。

“敢傷她的人,死。”

他消失在原地,向城外遁去。

*

夜色暗沉,彎月疏光。

夜風涼滲滲的,休照坐在花壇角落,半邊身子都涼了,他手裡捏著塊核桃酥,隱在陰影中,遠遠看去,像一塊黑石。

核桃酥是休照漫無目的走著,經過廚房時,廚房的老伯給的。

老伯說,這是城主最喜歡吃的,休照來這的第一天吃過,和平常的核桃酥不一樣,沒那麼甜,口感特彆得酥,很精巧。

可如今,核桃的麻香陣陣,他卻沒有食欲。

這還是有生以來,休照第一次不想吃東西。

他覺得羞愧,也覺得不配。

“哎呀。”休照捂住頭,再度後悔,怎麼當時就把溯影鏡給韓師兄了。

因著溫瑾的幫助,懷玉城的和善,蔣直這一隊中留在懷玉城的上弦弟子,都對玉簡台上的輿論變化很是關注。

他們想看溫城主恢複清名,是最盼望上弦宗儘快回複的。

上弦回複,幾人紛紛頂了貼,站了邊,高興的像是要過年一樣。

可沒想到,晚上一個影像貼讓一切都變了。

那是他們第一次來到懷玉城時,與溫瑾在殿上發生的對話。

是被剪裁拚接過的。

明明當初溫瑾進退有度,溫和有禮,是師姐沐顏心憂師兄,突然發難憤慨,來了一句“十年河東河西”,當時他也不知怎麼了,同樣被激起滿腔憤慨與豪氣,又覺得留下無用,便跟著師姐走了。

若是硬要看,反倒是他們上弦宗的人小家子氣了。

可玉簡貼上的影像中,溫瑾是麵目陰暗醜惡,百般推諉的無恥小人,師姐沐顏反倒成了不屈權勢、字字震心的英年才俊。

影像貼作證,上弦宗回應作用為無,溫瑾如今的境況和名聲,在帖子多次鬨大之後,已比最初差上了好幾倍。

看到帖子時,休照臉有一瞬的發白。

他知道是怎麼回事。

韓師兄拿走了他的溯影鏡,這是他做的。

其他弟子不知道他有這樣的寶物,除了石率察似是發覺他臉色不好,往這邊看了一眼外,剩下的都是在憂心和討論,這影像到底從何而來,甚至懷疑到了柯心賞的身上。

休照借口餓了離開,去找韓師兄對峙。

卻隻見到了師兄身邊的甄清澤。

甄清澤隻說了一句話:“休師弟,帖子發出去,群情激奮,上弦宗和懷玉城已經對上,你吃的是上弦的飯,拜的是上弦的師父,不會做吃裡扒外的事情吧?”

休照悶不吭聲,反駁一句:“我也吃了懷玉城的飯。”

“還吃了我家的飯。”

“還有鎮上酒館的飯。”

甄清澤冷笑一聲:“那休師弟好好想想,到底要吃誰家的飯吧?”

休照怔住:“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韓師兄做事,需要理由嗎?”甄清澤這話似是反問,卻又藏著譏諷,他看看休照,又軟了口氣:“休師弟,溫城主有懷玉城,也有相信他的人,這事充其量名聲上不好聽,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韓師兄是師父的兒子,師弟你是木山休家的子弟,若是此事敗露,韓師兄和師弟不會出什麼事,那麼被推出去的,隻會是我。”

“我會死的。”

休照被嚇住,他從小被保護得很好,再加上並不是心思深的性子,人生最大的變故就發生在這幾天,這還是第一次意識到身邊人會死亡這件事。

“怎麼會?溫城主不是這樣的人,師父也會護你的。”他磕磕巴巴地說著。

“休師弟,我與你,同人不同命。我什麼背景都沒有,死了就死了。”甄清澤膝蓋一彎,跪了下來:“師兄求你了,這事就這麼算了吧。”

休照被嚇愣了,他像是不知道如何反應似的,想上前去扶起甄清澤,卻被他抱住哀求,想答應又覺得不對勁,慌亂中推開他,轉身跑了。

甄清澤跪在那裡,看著休照跌跌撞撞的背影,眼眸冰冷,也有一絲苦意。

休照不想回屋,漫無目的地便來到了這角落裡。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不想讓溫城主受累,也不想看甄師兄死。

不遠處是馬廄,他的聲音驚動了馬匹,那邊傳來一聲響鼻。

“喂,你藏在那裡做什麼?”清亮聲音劃破暗夜:“是想偷吃我的馬嗎?”

“不,不是,我沒想偷馬,隻是睡不著在這坐一會兒。”休照忙起身,可緊跟著愣了愣,那姑娘的話裡,偷後麵是還有個“吃”嗎?他是不是聽錯了?

就算他嘴饞愛吃,也不會看到人在馬廄旁就想到吃馬上去。

一點燭火亮起,少女眼眸清亮,看了過來。

她一身紅裙勁裝,黑發被編成辮子,墜著紅色的蕊珠,像暗夜的精靈,一團明亮又乾淨的火,不染汙垢和塵埃。

休照看愣了。

修真界中美人不少,師姐沐顏又是美人榜榜首預備役,他也曾因師姐的靠近而臉紅過,可這一刻,眼前的少女,卻擁有著他從未見過的光芒和燦爛,讓他局促想要避開眼神,可又怔住不知動彈。

“那你也離馬廄遠點,你若是看著看著餓了想吃怎麼辦?”

“那我站遠點。”

休照聽話應著,少女這麼一鬨,他煩惱自棄的愁緒被打斷了,便走了過去:“是我吵醒你了嗎?對不起。”

“沒有。”

四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並不是很關心,她轉過頭,盯著眼前小台上的雜草窩:“有吃的在這,我睡不著。”

休照看過去,那是個麻雀窩,不知道她從哪摘來的,裡麵躺著個灰棕色的小蛋。

而少女正對著麻雀蛋吞口水。

休照默了默,將手中核桃酥遞過去:“你吃核桃酥嗎?”

少女輕輕一嗅:“這是城主喜歡的,我不搶城主的東西吃。”

“那你想吃麻雀蛋?”

少女沒吭聲,但是極輕極輕地點了下頭,她像是怕被蛋看見,還是用手擋住了蛋才點的。

“咕咚。”很清晰的吞口水聲。

“那你怎麼不吃?”休照想不通,難道是不會做?

四月又吞了吞口水,眼睛都舍不得移開:“好吃,想吃,但是這樣不對,不對的事我不做。”

“爹爹說過,麻雀選在了城主府中築巢,是信任我們,尋求庇護,草獸有情,我們不能辜負。”她聽上去饞得快哭了,口水吞了又吞,卻很堅定:“這是原則。”

“修道者,引天地之靈,是與天地定契,為人做事,要問心無愧才行。”

休照被震住了。

他呆呆地看著少女,覺得這十七年的人生和教誨都白過了,竟連懷玉城中一個普通的少女都比不上。

什麼名譽受損對溫城主無害,什麼此事敗露會害死甄師兄,什麼吃誰家的飯,什麼站誰的邊,全都不重要了。

就像少女說的,“好吃,想吃,但是這樣不對。”,不對的事情為什麼要做?

木山休家的溯影鏡,是為辯真保命,不是用來做這種事情的。

休照本是心思簡單之人,剛剛被紛雜感情裹挾,一時迷惑,如今則是被一點而透,心中眼中皆已清明。

他不動不出聲,眼神還直愣愣的,四月誤會了,忙將麻雀窩擋住:“我都不能吃,你更彆想吃。”

“再不走,我打你了。”

她撿起一枚比手還大的石塊,輕輕一捏,石塊立刻就碎了。

休照微微吃驚,剛剛少女身上並沒有靈息變化,那石塊,完全是她憑自身力量捏碎的。

懷玉城倒真是臥虎藏龍。

心中疑慮破除,他便急著為溫瑾洗清汙蔑,當下也不多糾|纏,衝著四月一拜,道聲“謝謝”,便轉身離開了。

四月偏頭,眨了眨眼,她沒想通,但也沒打算多想,小心地捧起麻雀窩,因為不太放心上弦弟子會不會回來偷吃,就又換了個地方。

*

玉簡台上。

子時四刻。

自稱獬豸散人的無小號在發帖,表明曾在懷玉城中與溫瑾見過麵,對方是清正君子,影像貼中的影像有靈氣駁雜之感,應是有人故意拚湊,汙蔑溫瑾。

然後,因為對溫瑾有所關注,聽到有人討論帖子及獬豸散人可能在玉簡台上現身(淩漏魚:?)之事,現場買連玉簡跟人學習發帖回複基本操作,並在看完了所有的玉簡台規則後,第一次發帖接觸玉簡台世界、被玉簡台上奉為獬豸散人吹捧的淩漏魚,嘗到了玉簡台的混亂和殘酷。

他被罵了個狗血噴頭。

{你說你是獬豸散人?哈,那我還是太上老君呢!獬豸散人都不一定知道他這稱呼,拜托溫瑾找水軍能不能找點靠譜的,號還是無,有沒有點職業素養?}

{影像靈氣駁雜,你咋這麼能吹呢?我活百歲了,第一次見到這詞,留影石的影像還能拚湊,我呸!溫瑾的走狗!}

{有本事你也拚個影像出來啊!這公關,我給差評!}

有些詞淩漏魚都看不懂,但罵他的還是看懂了的。

若不是還顧忌形象,用了本人代號,他滿肚子的罵人素材,能把這些人給噴哭。

要證據是嗎?

當他沒有溯影鏡那樣的靈寶嗎!

他就給他們證據!

於是,本來隻打算發帖聲明幫溫瑾這個不錯的小輩澄清一下的淩漏魚,被恐怖的“網絡”席卷,代入情緒,準備死磕奮戰都最後一刻了。

旁邊,教他用玉簡台的散修見他眉毛皺得能夾死人,料想這位玉簡台新用戶,是說話不謹慎讓人給噴了,想起自己的當年,暗搓搓地又湊過來:“這位道友,麵色這麼不好,是不是被人給罵了?”

“想反罵回去,卻不想汙染簡貼名屬,隻能挨著,心有不甘,對嗎?”

他借著道袍掩映,伸過來一遝連玉簡。

“馬甲連玉簡,你值得擁有,一枚隻要十塊中品靈石,妖修的,人修的,魔修的,邪修的,鬼修的,想要什麼有什麼,想怎麼罵回去怎麼罵回去。”

淩漏魚起了興趣:“不錯。”

“道友買一枚嗎?今天開張,便宜點,道友買,給九枚中品靈石就行。”

“嗯。全都要。”

淩漏魚笑了,滿口利牙,像是擇人而噬的鯊魚,比罵人,他就沒輸過!

*

醜時。

玉簡台上正熱鬨著,首當其中的,是那個“獬豸散人”發的貼,熱度比爆料溫瑾的影像貼都高。

因為裡麵的對噴實在精彩。

說是對噴,更像是單方麵壓製,不知哪裡來了一堆無小號,瘋狂反噴最初噴貼主的人,罵人技藝之高超,捅人心窩子的程度,以及天南海北的俚語廣度,讓人歎為觀止。

還引來一撥人來打卡取經,學學語言的藝術。

就在這個時候,玉簡台上悄無聲息地發了個新帖子。

連名字都起的樸素——“懷玉城求藥一事的真相。”

這段時間大家正噴溫瑾,一時之間看到懷玉城都有點懵,沒反應過來聯係,等反應過來,又瘋狂奔入帖子。

裡麵一句話都沒有,隻有一個影像。

打開看,正是之前發出來過的求藥對峙影像,人們頓覺失望,讓無聊人士給釣了。

可有人敏銳地發現影像時間不同,又往後看了看,這才意識到,這竟然是一份隻有開頭一樣,後麵發展完全不同的影像。

比之前的更絲滑,光影更順,更像是真相。

頓時,無數分析人士湧入。

同時,獬豸散人的帖子中,名屬為“獬豸散人”的發帖人,也無聲無息地回複了一條。

同樣是一個影像。

人們因為注意力被吸引,過了會才發現這個回複,點開一看,發現這竟然是懷玉城求藥的後續。

也就是沐顏一行人重回懷玉城,與溫瑾再次對峙,又遇到了獬豸散人(被模糊掉麵目身形)的整個過程。

玉簡台上的人頓時覺得忙不過來了,這兩個帖子,再加上最初的影像貼,還有最初的爆料貼,四個帖子來回跑。

跟淩漏魚對噴(主要是被噴)了好幾百層樓的人們看完了後續影像,意識到發帖人還真是獬豸散人。

懲惡揚善的獬豸散人站邊了溫瑾,且後續影像中,溫瑾大義淩然,不糾上弦引魔之錯,不顧舊怨救人的行為,再加上清俊如玉的顏值和氣質,徹底地俘獲了入貼的人們。

同時,分析人士判斷,兩個求藥影像中,後發的影像為真,之前的影像,確實是汙蔑。

本是出塵仙人,不顧前嫌,儘心救治,心懷天下,反被惡意拚湊汙蔑?他們這些人,還被帶節奏跟著罵了這麼久。

溫城主甚至連一句辯解和辱罵,都沒有說。

玉簡台上的人,頓時心虛,後悔,想要補償。

溫城主才是真正的名士啊!

於是,醜時刻起,玉簡台上,溫瑾和懷玉城的風評,徹底開始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