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三合一】(1 / 2)

第33章

懷玉?

友人?

這說的能是誰?

“袁前輩客氣了。”身後傳來溫和一語。

袁霄心臟一滯,猛地轉身,抬頭看過去,滿臉不可置信。

巍峨巨舟上,溫瑾錦衣玉冠,麵容如玉,他淡淡垂眸,嘴角一絲淺薄笑意,仰望之下,更覺氣質孤傲,高不可攀。

狂風吹起他的衣袍,發絲飄揚不亂,如臨朝仙人,他的身旁,少女一身碧色羅裙,如若依偎,白衣碧裙交織,公子佳人,光是站在那裡,就如一副美麗的畫,璧人一般。

袁霄不自禁地低頭,他的身上,是因為不耐拘束禮節,而隨意穿的短打勁裝,往日他不覺得有什麼,隻覺得舒服隨意,可現在和溫瑾相比,如同汙泥與皓月,站在沐顏身邊,很不般配。

【他腦子出水了。】係統突然出聲。

溫瑜看過去,隻見淡淡水汽從袁霄腦中溢出,輕薄如紗,向自己飄了過來。

金蟾從房間中鑽出來,大嘴一張,就要吸取水汽,就見溫瑜背過去的手指微搖,衝它做了個不的手勢。

可嘴都張了。

金蟾覺得作為主人身邊的重量級靈寵,它的麵子就是主人的麵子,它的行為就是主人的行為,乾張嘴什麼都不做太傻了,它這樣聰慧的靈寵,是不能這麼乾的。

於是,在靈鑄山莊眾人的眼角餘光中,那隻醜醜的金蟾,嘴張得僵硬半天不動,突然舌|頭一伸彈射而出,吃掉了一隻路過的飛蛾。

飛蛾長得也奇怪,腿上沾染細小的絨毛,灰撲撲的磷粉飄落。

靈鑄山莊眾人默默收回餘光,決定裝作沒看見。

神念覆蓋察覺到這一刻的溫瑜:……

她決定離金蟾遠一點。

袁霄也瞥見了這一幕,醜ha蟆這般掉價,丟的是溫瑾的麵子,心頭那抹莫名的自卑退卻了些。

不過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若溫瑾真的有本事,怎會養這麼一隻不上台麵的靈寵,竟然吃那般惡心的蛾子。

他笑笑:“時至初秋,山莊之中飛蛾頗多,溫城主這ha蟆靈寵,是不會餓著了。”

“霄兒。”袁璐氰麵露不虞,很快衝溫瑜拱手道:“溫城主,霄兒被我慣壞了,不知禮數,溫城主莫要見怪。”

這話,便是將袁霄自降輩分。

“無妨。”溫瑜淡笑,她瞥袁霄一眼:“原來他是前輩的子孫,一路行來,溫某竟不知,如今山莊中知曉,很是驚喜。”

沐顏微微斂容,杏眸含柔,往袁霄身上一落。袁霄身體僵直,說不準這是欣賞還是責怪,但他很高興,沐顏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隻是,”男人溫和的嗓音響起,袁霄轉頭,就見溫瑾繼續說道:“雖然樣有相似,我這隻靈寵不是ha蟆,而是金蟾,袁道友,可莫要再認錯。”

袁霄哼了聲,雖不滿卻不敢再發脾氣。

而金蟾,則是抬起小腦袋,嘴|巴微翹,綻放出個笑容,看向溫瑜。

溫瑜發誓,她又看到了傳說中的星星眼。

而在那星星眼之後,金蟾突然一嘔,吐在了風行舟上。

溫瑜:……

沐顏:?

袁霄:!!!嘔,我的船!

靈鑄山莊眾人:溫瑾是位貴客,為了不掃麵子,是否該在裝眼瞎沒看見基礎上,再裝一下耳聾呢?

金蟾吐完,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小爪子抱起銅錢,擋住了自己的半邊臉,露出了大半白|花|花的下巴。

溫瑜:……

她略覺奇怪,視線一掃,就落在了那嘔吐物中。

口水胃液之中,是一枚小小的絨毛,灰色的一絲,被浸濕成一縷,沒了蓬鬆。在溫瑜看過去時,那絲絨毛像是薄薄的糖片,正快速地融化在周圍的液體中。

溫瑜眼眸微深。

同樣的事物,她不會認錯。

夢魘織夢中,在第二夢的裙擺上,也沾染了同樣的灰色絨毛,小小的一絲,像是蒲公英的種子。

那時,她隻當是慕容婉死亡時沾染的,所以才會帶入夢魘的本體上。

可現在,靈鑄山莊外一隻普通的飛蛾上,有同樣的東西。

是誰在這背後操縱?竟然都躲過了她的監察網。

“溫城主?”袁璐氰輕輕一言:“可是有什麼不妥?”

溫瑜回眸,麵上已是疏離客套的微笑,她視線一掃袁霄,知道他又生起隱秘的優越感,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給金蟾找場子:“那隻飛蛾有問題。”

“金蟾吐出的便是操縱它的物事,隻是消失得太快,隻能看到是一絲灰色細絨。”溫瑜看向沐顏:“沐姑娘,應該也看見了。”

沐顏微微一怔,驟然被關注,她有些受驚,卻很快笑了:“是,我也看見了。”

袁霄見她如此,像是驟然見到空中樓閣的小兔子,雖被嚇了一跳,卻反應自然純摯,天真可愛,不禁多看了幾眼。

袁璐氰卻眼含不喜,靈鑄山莊幾千年根蘊,袁璐氰更是從小被教導行事禮儀,有大家之風,對於沐顏這種一驚一乍、不太穩重的姑娘,並不喜歡,尤其是這般年紀,看衣服還是上弦宗的弟子還如此,很是沒教養,丟的是宗門的麵子。

她反誇了金蟾一句:“溫城主這隻靈寵,果然不同凡響。”

然後當即下令,徹查山莊,確保不再沾染那灰色細絨。

袁璐氰雷厲風行,行事果決,下完命令,便邀請溫瑾等人進入山莊休息。

溫瑜邁步,邊與袁璐氰客套,邊注意袁霄和沐顏二人。

他們二人正在小聲說著話,全然不在主家正在招待客人的行為。

“沐顏,我其實是靈鑄山莊的少爺,此前不跟你說,是怕因此關係生疏。我知道你想來山莊,引路也是往這邊引的,你不會生氣吧?”

“自然不會,你我同行,經曆生死,早就是過命的交情。”沐顏笑容明媚:“我自是信你。”

這不矯情的態度很對袁霄的胃口,他也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一拉沐顏:“今日到了我的地盤,我給你好好介紹介紹,你看,那棵無間茲柳樹,已經有千年之久了……”

溫瑜抬眼。

古樹靈株,雕欄玉柱,山莊古樸卻不失雅致,若論底蘊,千年前便名聲赫赫的靈鑄山莊,隻傳了兩代城主的懷玉城,是比不上的。

係統支著小腦袋:【我幾乎可以看到,一|夜魚頭上的自信條,正隨著他的介紹,一級一級地往上升。】

它不太在意,係統現在看得很清楚,溫瑜和袁璐氰平輩相交的情況下,袁霄再怎麼蹦躂,也隻是自己高興自滿下,是跳不高的。

【話說,】它無聊地開始翻成語字典:【你剛剛吸收的冰晶靈氣,是打算做什麼用?】

【哦,既然你提到,那就現在用好了。】

溫瑜回著,站定了腳步。

“稍等。”她聲音溫和,隻發一眼,便雙目微閉,站著不動,入定一般。

袁璐氰麵色如常,陪著站在一旁。

身後一眾家將隨從也陸續停下,因介紹觀光而落後的袁霄和沐顏兩人跟了上來。

“這池塘中是接天蓮,我五歲時去偷蓮子吃,還跟蓮葉乾了一架。”袁霄與沐顏講著兒時趣事,正在興頭上,突見眾人莫名停下,還擋了路,眉眼一激,便叫嚷道:“怎麼都不走了,站在這裡做什麼?”

這話張揚,有顯擺身份之意。

此前,袁璐氰壽數將近,靈鑄山莊認袁霄是未來主人,自然任他所為,不敢管束,可如今,誰不知道袁璐氰突破,壽數多出一千載,若是袁霄不爭氣,恐怕活得還不如袁璐氰長。

而袁璐氰對溫瑾這般禮遇,親自來迎作陪,顯然這位身份不一般,此刻,自然不會有人,去順著袁霄,觸袁璐氰的黴頭。

“霄兒,”袁璐氰眼露不滿:“有客人在,注意禮數。”

袁霄對她敬重,可卻不怕,又因對溫瑾有不滿相爭之心,當下便說道:“老祖,我們肯定聊不到一起,不如您接待您的客人,我接待我的客人,這樣禮數周到,我們的客人都會滿意。”

他甚至還撒嬌:“老祖,我這位朋友的師兄中了奇詭之毒,來靈鑄山莊是想求莊中的芝東凝露,我一會帶她去取,跟您說一聲。”

“是嗎?”袁璐氰皮笑肉不笑,獵鷹般鋒利的目光落在沐顏的臉上:“請問這位霄兒的朋友,師承何處?”

沐顏慌忙行禮低頭:“袁前輩,在下沐顏,是上弦宗明清峰百目真人的親傳弟子。此次前來,是想為師兄樊長鳴求芝東凝露解毒。”

“沐顏?”袁璐氰問道:“你就是前些日子,去懷玉城求妝玉,鬨得沸沸揚揚的那個上弦弟子?”

袁霄急了:“老祖,那都是玉簡台上的人胡說的,沐顏她不——”

“我沒有問你。”袁璐氰打斷袁霄的話,她的目光如千斤重,恨鐵不成鋼:“霄兒,你是靈鑄山莊的人,應該清楚芝東凝露的價值。山莊的少主可以任性,將至寶交給隻認識不足一月的朋友,但我身為靈鑄山莊的主人,卻不能允許。”

袁霄愣了下,可見到沐顏咬著嘴唇,很是可憐的模樣,又頭腦一熱地往上衝:“老祖,我和沐顏不隻是朋友關係,我們已經——”

“袁前輩!”這次,卻是沐顏出聲打斷,她麵色緊張,拉了拉袁霄,見他不甘閉嘴,這才說道:“懷玉求玉一事,卻是我行事不妥,擾了懷玉城的清靜,經此一事,沐顏已有所成長,還請袁前輩借藥。”

她不卑不亢,眼眸明亮,腰背挺直,像是不屈強權的少女。

袁霄被這幅模樣吸引,可靈鑄山莊的其餘人,卻覺得她是個傻瓜。

管家武威皮笑肉不笑,代替已懶得廢話的袁璐氰,開口說道:“這位沐姑娘,芝東凝露是山莊至寶,不可輕易給出。若上弦宗真心求借,至少也該貴宗宗主,或者貴師父前來才是。沐姑娘隻是練氣期弟子,借少主關係登門求借,是在叫山莊為難。”

這話的意思,就是在說沐顏不配,不僅不配,還想空手套白狼。

沐顏目光躲開:“這,沐顏此行,尚未稟告師父。”

“明清峰隨性不拘,沒有什麼規矩,沐姑娘自然便是天真爛漫,”武威笑笑:“隻是沐姑娘,不能故意唆使袁少爺,來壞我靈鑄山莊的規矩。”

“我沒有!”沐顏猛地抬頭,聲音不屈,卻透著委屈。

“是在下失言。”武威很沒有誠意地道歉,便退回袁璐氰身側。

場麵一時僵在這裡,袁霄也隱隱覺出不對勁,但老祖在前,他雖存了後麵偷藥的心思,當下也不敢太過頂撞。

沐顏則是被管家夾槍帶棒地擠兌,她不善言辭,隻擅長一腔孤勇,以義逼人,孤勇完了對方不買賬,怕再被說,就也閉嘴了。

袁璐氰則是懶得搭理。

袁霄悶了悶,將沐顏拉到一旁,低聲安慰:“沐顏,這事是我沒有考慮清楚,你莫要難過,等老祖心情好些,我再跟她求藥。”

“你放心,我答應將凝露給你,就一定會做到。”

沐顏杏眸抬起,如含秋水,她打量著袁霄,心底突然生出微末的後悔和慌亂。

明明她救他時,就是一腔孤勇,不求回報,甘願交付,可怎麼現在,看他這幅賠罪做小的模樣,全然沒有初見和行路時的少年意氣,又覺得自己是虧了?

雖不求回報,這時候,又希望他這個靈鑄山莊的少主,能幫她得到凝露,讓她不要被人低視。

可袁霄卻做不到,甚至如今她的窘迫,也是因為他的莽撞和冒失。

“我沒有難過,”沐顏垂眸,掩去情緒,她聲音低低的:“我隻是希望,不要給你添麻煩就好。”

“隻要你信我,”袁霄握住她的手:“芝東凝露是山莊至寶,隻有我會為你拿到,溫……其餘的人,是不行的。”

他像是在強調,又像是在說服自己:“溫城主隻有金丹修為,他想拿凝露,分量還不夠。”

話音未落,袁霄背脊一涼,隻覺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盯上了,那力量是一種威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紫色霞雲聚集,靈氣似被旋渦裹挾,倒流而來。

而那旋渦的中心,正是溫瑾。

變化隻是一瞬,靈氣被溫瑾吸納,霞光之下,他睜開了眼,眼神之中,隱有神光。

而那隱隱的靈威,分明是屬於元嬰修者的。

溫瑾,竟然在靈鑄山莊,就在他眼皮底下,就站了那麼一會兒,就突破了元嬰!

袁霄雙眼瞪大,他自詡天才,自認百歲之前定可金丹,因此,雖然修為不如溫瑾,但心中卻不覺輸他。

可金丹不足百日便越階元嬰,不是百歲金丹,而是百歲元嬰,袁霄再怎麼自大,也不敢如此妄想!

他竟連一爭之力都沒有嗎?

袁霄腳步微晃,竟有些站不穩。

金蟾趴在他的腳邊,偷偷地吸著四散而溢的水汽,額頭之上的白圓,更大了些。

而溫瑾睜開眼,連看也未看他,他君子典雅,淡淡而笑,卻是看向老祖:“袁前輩,得遇貴地,溫瑾心有所感,修為突破,讓各位久等了。”

這一刻,袁霄深刻地意識到,溫瑾雖稱老祖為前輩,稱自己為道友,其實,他是與老祖平輩相交的,他在兩人的麵前,隻是個小輩。

甚至還是個不懂事的小輩。

他看向袁璐氰,隻見老祖也露了笑:“不妨事,溫城主能突破,是一件喜事,我等正好借此時間,賞賞這接天蓮花。”

溫瑾看過去:“接天蓮葉,映日荷花,果真清雅。”

袁璐氰笑笑,當眾突破,她對溫瑾又高看一眼,邁步向前,繼續引溫瑾去會客廳。

袁霄心氣消沉,沉默跟在後麵,腦子紛亂,亂七八糟地想著拿芝東凝露的事情。

可剛邁兩步,他就聽見溫瑾淡雅清和的聲音。

“對了,袁莊主,我此次前來,是想跟莊主求芝東凝露。這事關一位朋友的生死,還請莊主割愛相借,溫瑾願以靈寶換取。”

他說得鄭重,可偏偏又透著一抹隨意和閒適。

袁璐氰最不喜歡這樣不守禮的人,溫瑾也要被教育了,袁霄隱隱期盼,可下一瞬,卻聽到老祖爽朗而笑,應了句:“好。”

好?

怎麼能是好呢?

這將他擺在何處?

袁霄下意識地看向沐顏,卻見她美目盈盈,看著的,卻是溫瑾的背影,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而更叫袁霄沒想到的是,老祖又說道:“靈鑄山莊願意交懷玉城這個朋友,這芝東凝露便贈予溫城主,至於這靈寶換取的話,莫要再提了。”

這怎麼可以?!

袁霄不敢相信,他眼前發黑,待定住心神,才發現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原來不知不覺間,他竟將那話說了出來。

袁璐氰麵色不虞:“袁霄,你唐突了客人,回房自省去。”

她不叫霄兒,而是稱呼袁霄了。

袁霄想要爭辯,可觸及袁璐氰冰冷的目光,心中一抖,他不懂,老祖壽數將近,靈鑄山莊隻剩他一個血脈,他是未來的主人,是靈鑄山莊的天,怎麼今日,卻像是他這個人,無關緊要一般?

武威忙上前,拉住袁霄往回走,邊走邊低聲勸道:“袁少爺,老祖幾日前剛剛突破煉虛,這是喜事,你可莫要這時候,惹她不開心……”

後麵的話,袁霄並沒有聽進去。

他隻聽到了突破煉虛四個字,就腳步虛浮,任他拉著走,越走,越覺手腳冰涼,呼吸發緊。

袁璐氰竟然突破了?

這豈不是說明,他什麼都不是了?

他是那般的失魂落魄,以至於,都沒有注意到沐顏投來的關切目光,和緊隨著那目光之後的皺眉。

*

【百歲元嬰,又是在金丹後不久突破,這是一件大事,當然要物儘其用。】

溫瑜坐在會客廳中,邊與袁璐氰聊天,邊給係統劃重點:【選在這個時候佯裝突破,一是向靈鑄山莊顯示我的能力,二是讓沐顏明白我的重要,三是擊潰一|夜魚袁霄的盲目自信,四是多尋些人見證我的突破。】

係統連連點頭,下筆如飛。

因沐顏在旁,兩人隻是閒話幾句,溫瑜便托詞想要鞏固修為,被袁璐氰派人引去客房。

沐顏與他一道。

路上,溫瑜刻意放慢腳步,與侍從隔開距離,這才看向沐顏:“沐姑娘,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還希望你能誠實地回答我。”

沐顏腳步微頓,很快笑了,少女爽朗而明媚:“溫大哥,有事你儘管問,不用跟我客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