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1 / 2)

袁霄身體微微繃緊:“你想讓我做什麼?”

沐顏仍舊躺靠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對這個懷抱有些依戀,她微微偏轉過頭,去看他的側顏,她的聲音很輕,猶如呢喃:“袁霄,禦獸宗並不安全。”

明明是像情|人般的親密,可說出的話卻是認真的現實:“我之所以這麼著急叫你來,除了孩子的事,還有禦獸宗的原因。”

一點藍光從袁霄指尖冒出,擴展成一個圓罩將兩人罩在中間,藍光氤氳,消散在空氣中。

袁霄:“這是凝靈咒,在進入這房間前,我就已經布下,不會有人聽見我們說話的。”

見沐顏退後略微吃驚地看他,袁霄撓撓頭,隱約又有點過去的少年氣:“我說了,如果你不想要他,我會帶走他,不會讓他影響你的生活。既然我給了你保證,那麼從最一開始,我就要做好。”

沐顏笑笑:“袁霄,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袁霄笑笑,他的不一樣和成長,從眼前人與他所說的那些決絕之語開始,因此,當她靠過來時,靠的那麼近的時候,過往旖旎記憶之外,卻是一股毛骨悚然。

就像是有一隻毒蜘蛛渾身絨毛地趴伏在肩膀裸露的皮膚上。

“現在,你可以放心地說禦獸宗的事情了。”

“嗯。”沐顏點頭,她取來一枚玉簡遞給袁霄:“這是兩天前師父發給我的玉簡。”

當袁霄看著玉簡上的內容時,沐顏接著說道:

“他告訴我,這麼多年來他之所以與巫宗主交好,是懷疑禦獸宗乾著虐待靈獸私相授受之事,一直在找尋證據,而這次,他終於有了眉目,確認被囚困的靈獸就在蓮花池下。”

“而我在這幾日與巫宗主的接觸中,發現他對鳳凰血脈有很深的執著,甚至他開始故意地試探我,也說起過擁有鳳凰血脈的靈獸,最好從嬰孩時期就開始調|教。”

沐顏微微顫|抖了下:“我害怕,我害怕他看透了我,我害怕他對我們的孩子做些什麼。”

她含淚抬眸,看著袁霄:“當時那種情況下,我能想到的人,隻有你了。”

“你要救我們的孩子才行。”

孩子……

這像是一個他的軟肋,明明剛剛得知擁有,可就像是有某種牽連一樣,讓他根本放不下。

他想要給這個孩子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袁霄上前,握住沐顏的手:“沐顏,你要我怎麼做?”

“我們要先下手為強,先將禦獸宗和巫振鋒的假麵揭露,這樣即使他再說什麼或者懷疑什麼,也不會再有人相信了。”沐顏眸光閃動,幾分堅毅:“我們要打開蓮花池。”

“好。”袁霄沒有猶豫:“我現在就去。”

“彆……”沐顏忙拽住了他:“等到明天我與你一起。”

“明天禦獸宗舉行結親典禮,蓮花池那邊定會疏於防範,那時候,我們去打開蓮花池。”

而且,她偷聽到了巫振鋒父子的話,結親典禮上,巫振鋒會讓巫興謀與溫瑜結下獻心印。

這是一種單方麵的獻祭,昭示著命運的交付,需要結印的一方心甘情願,一旦結成,溫瑜將會成為巫興謀永遠的附庸,她會渴望他的靠近,無法忍受和他的彆離。

據說,巫振鋒那個已經亡故的凡人妻子,當年因為凡人身份而不被禦獸宗接受,為了能與巫振鋒在一起,也曾在婚禮上結下了獻心印。

當年,那是美麗的愛情。

可現在,知道了禦獸宗背後的秘密,知道了師父的打算,這一切在沐顏看來,就是巫振鋒想要給巫興謀一個保障。

獻心印一旦結下,想要溫瑜活著,就必須要讓巫興謀活著。

懷玉城和溫瑾也會成為巫興謀的保障。

沐顏挑唇而笑,這些算計她其實都不太關心,她隻想看到,那個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從此以後,像一條狗一樣匍匐在那個男人的腳下。

打開蓮花池,造成混亂,就要等到禮成結心之後。

到時候,一團亂麻,獻心印發作,溫瑜的臉色一定很精彩。

真期待啊。

沐顏斂眸,不讓袁霄看到她此刻的眼神。

她並不知道,此刻她眼底的深處,隱約有一點微弱的藍,像是電流火花,頃刻間就消失不見。

她也沒有意識到,對待一個人,這樣純粹而直接的惡意,是以前的她從來不會有的念頭。

哪怕隻是想想,都會覺得被灰塵沾染得臟了,覺得違和與不該,再沒有這樣的想法。

這一次,她甚至,都沒有覺得哪裡有異樣。

*

巫振鋒並沒有在外麵久留,他匆匆了結一應事項,就重新回到了蓮花樓。

侍從稟告他,在鷲鳥的牢房外,曾經聽到奇怪的聲音,但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事無巨細。

巫振鋒對於禦獸宗的掌控,就到了事無巨細的程度,無論有任何的異動,哪怕發現的當事人都判斷那算不了什麼,可巫振鋒都要聽到相關的稟告,去親自確認真的無事。

這是他長久以來的習慣。

可是,這一次,因為竹兒的情況並不好,他隻是揮揮手,讓他們再多加注意多加防範,往鷲鳥洞內散上十日香讓他們安靜昏睡,想著待竹兒身體穩定再去查看。

三百多年了,鷲鳥一族一直被囚困,連翅膀都無法伸展,怎樣的聲音都發出過,當下這種情況,並不是值得他去仔細過問的事物。

就連昨日欣喜若狂得到的親獸之體,那個叫四月的少女,巫振鋒都沒有空閒再去看她。

不過,春心花圃可以說是整個禦獸宗防範最嚴密最安全的地方,四月在那裡,巫振鋒很放心,沒有人能夠找到她。

眼下,他隻關心竹兒。

自從喝下四月的血後,她的魂靈明明已經出現了好轉穩定的跡象,就像他推理的那般。

可她的身體卻開始崩壞。

而竹兒也在瘋狂地破壞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什麼控製了,在求死一般。

生機枯竭,神魂不穩,巫振鋒隻能時時刻刻地守在她的身邊,將那逸散而出的神魂,重新拉扯入她的身體中。

即使耗儘他的靈力,即使每一次神魂接觸,都叫他的頭像是被人用刀劃割神經一般疼痛,即使黑袍之下,那具身體醜陋地能嚇哭任何一個小孩叫任何一個大人作嘔,可巫振鋒的眼裡,隻有堅定和溫柔。

這是四百年來,從未變過的眼神。

“竹兒,”他聲音溫柔,像是安撫,像是歎息:“你再等等,等我解決了眼前的麻煩事,我就能治好你了。”

“我們就能永永遠遠地在一起了。”

“再也不會有人能分開我們了。”

昏暗紅色的房間中,血腥與光芒同在,掙紮與希望交織,當體內靈力被徹底抽乾後,那個持續崩裂冒血的身體終於穩固住了。

巫振鋒脫力虛弱,渾身都忍不住顫|抖,可是他仍舊上前,將那破敗昏迷身體攬入懷中,虔誠一般,印了一吻在那兜袍下絨毛密布的額頭上。

“一切都會好的。”他聲音溫柔,將那額上殘留的血跡拭去:“明天婚禮結束,一切又會像以前一樣的。你放心,溫瑾很聽我的話。”

兩人的周圍,乾枯死寂的雕像圍攏出一個逼仞狹小的空間,無數雙眼睛盯著兩人,有細密染血的暗藍枯線,從雕像連接到了竹夫人的身上,像是吸管,吸取著什麼,又傳遞著什麼。

也就是在這時,巫振鋒突然覺出了一絲冷意。

他對上雕像無情冰冷的眼睛,猛然醒悟,溫瑾這個人並不是那麼聽話,他不像他控製過的那些人,將他幾乎當做天道,言聽計從,無私奉獻。

甚至無私奉獻的那個人成了他。

被溫瑾的話牽連心思的人,成了他。

即使溫瑾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向而去,可是,目前的過程中,吃虧的是他。

因為竹夫人畏冷,房間中地龍暖火一直供應不停,哪怕是秋日,也如夏天豔陽高招般悶熱。

可這一刻,巫振鋒的後背瞬間浸滿了冷汗。

雕像控製的無往不利,從來沒有讓巫振鋒想過,若是有一天,這控製不管用了呢?

可現在,若是溫瑾是讓那雕像控製無效的特例呢?

畢竟,從來沒有人,在被他控製之後,還能讓他吃了這樣的虧。

溫瑾似乎很喜歡陽奉陰違。

想起白日的爭執點滴,若是溫瑾又請了那些本不該來的人呢?

巫振鋒的眼眸一瞬間極暗。

這個婚禮,他不會允許有任何差錯。

*

日落黃昏,溫瑾的院子收到了飛羽送來的喜服。

飛羽沒有穿慣常的那件黑色勁裝,似是為了應大喜之景,她換上了一件藕藍袍裝,過分的柔|軟,與她並不相稱。

“溫城主,巫宗主托我帶話。”飛羽臉上沒有表情,像是毫無知覺的死屍:“一應邀請賓客均已到達禦獸宗,今夜子時良辰,將會舉辦結親典禮,還請溫城主和溫小姐準備。”

“此外,秋夜漸涼,宗主備了一杯暖酒,送於城主暖身。”

她的身旁,侍女走上前來,端起的托盤上,是一隻精巧酒杯,杯中酒水微晃,倒映著天邊落日。

“巫宗主有心了。”

溫瑾爽朗而笑,在飛羽的注視中,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子時過陰,容易招引鬼氣,但既然巫宗主覺得子時好,那便子時就好。隻是……”溫瑾略有些可惜:“溫某邀請的貴客,恐怕會來得遲一些。”

飛羽沒有回應。

她隻微微頷首,留下喜婆侍女,便離開了。

而不久之後,聽到她轉述的巫振鋒略微沉吟,吩咐道:“記住,無論發生何事,我和興謀之間,你要優先保護他的安全。”

飛羽頷首:“是。”

“好,你退下吧,命人加快婚禮的布置。”

巫興謀待飛羽離開,才轉過身,正正衣襟,推門重新回到了竹夫人的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