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1 / 2)

“又活了嗎?”

溫瑜微微偏頭,從她的角度,隻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結,和麵具黑色冰冷的邊沿。

是蒲雲憶接住了她。

“沒死。”他說話時,喉結微動,溫瑜貼在他的身體上,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也隨著他的胸腔微微震動,有些麻意傳來。

耗儘靈力金光,去做兩個炸裂殺招的調控,需要溫瑜百分之百的精神集中,現在,她不僅靈力空虛,沒什麼力氣,就連精神,也是累的。

體內丹田那澄淨明亮的六邊形金色瓷磚不再向內吸取靈力,顏色暗淡了下來,仿佛沒有電力的機器人玩具的眼睛,寂暗熄滅一般。

丹田枯竭,其實是有一點痛的,但是這痛意讓她清醒。

雖然損失得看起來慘重,但溫瑜現在甚至想要哈哈大笑,因為她知道,女主沐顏和巫振鋒,一定比她損失得更慘重。

而她的這點“損失”,有個更合適的名字,叫“種子基金”。

她的行為,同樣有個更合適的名字,叫“投資”。

金蟾趴伏在破碎的洞口邊,它黑色的眼睛幾乎融於黑幕,微弱的冰晶靈氣從它身上傳遞。

這樣的對抗,幾乎耗儘了溫瑜所有的存貨,金蟾身上剩的,也就是一個能讓她恢複點力氣的薄薄底子。

它趴在那裡,爪子死死扣住地麵,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著溫瑜,含著擔憂,又藏著恐懼。

這金蟾,難道恐高?

如今回憶起來,似乎金蟾隻在平地往上蹦高過,還從來沒有由高處向下蹦過。

竟然恐高嗎?

溫瑜有些想笑。

冰晶靈氣突破後,隻要在一定範圍內,金蟾的距離和位置就並不重要,對冰晶吸取的影響微乎其微,差異是溫瑜並不會太糾結的小數點後的九百三十二個零的位置。

可下一瞬,她就看到金蟾跳下來了。

它沒有猶豫,隻是整個過程,是閉著眼睛的。

閉得很緊很緊,幾乎能看清它眼角的褶皺,與那些溫瑜一貫不太喜歡的疙瘩和紋路融合在一起,可這一次,溫瑜沒有移開目光,她也不會覺得混淆。

“噗。”

金蟾落在猛然長高張起的一盞向日葵的中心,那是玉玲瓏催生迎接它的好兄弟的。

然後,巨大的向日葵降落,從半空中將金蟾托了下來。

“咕。”

金蟾從花心跳落,極其友好地舔了舔花瓣,成功將玉玲瓏給舔遠了,並且將自己舌~頭都舔黃了後,就忙朝溫瑜跳了過來。

金蟾頗有點眼色,在研究了下順著蒲雲憶的腿向上爬被踹翻的可能性後,它選了個能待得住的距離溫瑜最近的位置——蒲雲憶的右邊鞋上。

金蟾一整個趴上去,並努力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降低存在感,同時縱向向上伸出去一隻前爪,去拉進和溫瑜之間的距離。

像是初學者在做著一個彆扭的瑜伽姿勢,雖然不行,但是很認真很努力。

它小小的腦袋不懂小數點後九百二十三個零下數量級的區彆,隻是單純地覺得,能儘量離得近一點,或許能讓溫瑜恢複得快一些。

鞋子上趴著這樣一隻生物,有著明顯的重量感和存在感,蒲雲憶微微垂眸,悶笑一聲:“你這隻金蟾靈獸挺漂亮的。”

漂亮?

金蟾?

溫瑜微微皺眉,雖然貼近了他的心跳和體溫,可是聽到這樣的話,她還是無法判斷出,蒲雲憶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開玩笑故意擠兌她?

還是真心覺得這癩□□樣的金蟾漂亮?

這兩個無論是哪一種,溫瑜都覺得挺震撼的。

而且,他竟然沒有將金蟾認成是癩□□,也很少見。

溫瑜腦子裡以2的N次方進行發散,瞬間轉出來1024中深層猜測,並且繼續深度發散。

主人腦子在超負荷運動,金蟾卻渾然不知。

它仍舊保持著那個單爪上舉的姿勢,隻是在聽到蒲雲憶的話之後,努力地抬起頭,在維持著爪爪位置不變的情況下,捕捉到了蒲雲憶的目光,薄紅的嘴唇扯起放大,眼睛滴溜溜的放大像是含著星星,露出了個友好的笑容。

甚至,本來它的頭,還想要蹭一蹭蒲雲昌的腿。

這是一種表示親近和友好的姿勢。

可剛挪了一點點,金蟾就猛然意識到,它是個有主人的、有道德標準的、靈獸操守極高的蟾,在沒有蹭過主人之前,是不能去標記和撩彆的人的。

它可不像某個白毛爛桃子,今天蹭這個,明天要這個抱,哀嚎哀嚎一點都不自愛!

而且,它占有欲極強的主人,平常都舍不得它離開的,每次看它的眼神都充滿愛和寵溺,雖然傲嬌彆扭不肯直接說,但在她眼皮子底下蹭彆人,她肯定要吃醋了。

雖然吃醋是魅力的象征,但它才舍不得主人被酸到。

金蟾覺得它真是修真界第一好靈獸,今天的它比昨天又更加可愛漂亮一點了呢。

它的動向極其微弱,但不遠處正湊過來的玉玲瓏卻注意到了。

正飄過來的漂亮向日葵瞬間滯在空中,雖然外形上並沒有明確的眼睛的位置的存在,但中心花蕊的位置從金蟾的身上,向上移動到了蒲雲憶的身上。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如果這種打量和眼神猶如實質,那麼幾乎能在蒲雲憶的身上燒出好幾個洞來。

哼。

這個男人有什麼好,不就是高點,身材好點,衣架子點,聲音好聽點,神秘性~感點,氣質特彆點,謹守禮德點,眼神好點(能看出來金蟾漂亮),修為深不可測點,除了這些,他還有什麼好?

金蟾喜歡他什麼?它都沒蹭過我呢。

向日葵的花瓣齊齊向下一撲,像是冷哼,又像是一啐,隱約還有點委屈和醋意,玉玲瓏彆過頭去,期待著金蟾能注意到它的反常。

一人一花一金蟾這出宮心計,不在溫瑜的關心範圍內。

她感受著身體恢複了些氣力,通過溫瑾的視野,知道外麵的掙冰晶事業正進行的如火如荼。

而眼前,拋去其他的不說,有個人舒舒服服地抱著,她連路都不用走,倒也是一種享受。

她可沒有小白花女主那種埋胸藏臉“快放我下來”的臉紅羞怯。

送上門來的便宜,當然要占。

除了占便宜,最好還能多收點利息。

思及此,溫瑜尋了個合適的姿勢,右手向著蒲雲憶的胸口伸了過去。

*

稍早之前,地麵。

幾乎用光了所有的靈氣存貨,溫瑾自然也不能打了。

於是他就站在那裡,開始找休息的地方。

詭異的是,明明雙方高階修者眾多,一個個打得都很是激烈,可對於落單沒對手的溫瑾,他們一個個的,尤其是敵對那一方中一個個的,都很有默契地忽略了溫瑾。

不是不想打,而是不敢。

雖然現在溫瑾走一步路喘兩口大氣,一副中毒頗深病弱加重隨時要歸天的模樣,可沒人敢小看他,也沒人敢真信他不行。

首當其中就是巫振鋒,兩人僅僅對了三招,但巫振鋒卻覺得,直麵溫瑾的威壓甚至比身為合體修者的老祖都要強橫,他每一招都是與死亡擦肩而過,而之所以能擦肩還是因為對方貓捉老鼠手下留情。

如今,溫瑾停手,巫振鋒自然是求之不得,看他一副虛弱的樣子,反而覺得是故意誘敵深入,根本不敢有所動作,隻奢望著回轉陣法能殺死溫瑾。

至於其他人,包括此前不熟悉溫瑾的,在看到今日溫瑾種種表現時,都隻有一種想法,就是不想當懷玉城城主的敵人。

看著巫振鋒被壓著打,也都裝看不見,不摻和他們兩人的戰局,生怕把自己給卷進去。

而當溫瑾虛弱時,沒一個人敢信,就連被靈力打倒到溫瑾腳邊上的修者,都是立刻一骨碌爬起來,生怕耽誤了他落腳似的,風一樣的衝開,根本不敢回頭。

溫瑾:……我是真的虛弱。

推一下就能死的虛弱,給你們機會了,這可是你們不要的。

係統捂臉:狂死你得了。

溫瑾最後找到了個有光還不吹風且靈氣打架波動不強烈的地方。

由於靈力稀薄,他也沒法從儲物袋中取椅子了,正打算隨便搬塊石頭將就一下,就有人很有眼力見地遞過來一把椅子,還幫他擺好了。

“謝謝。”溫瑾微微頷首。

定睛一看,才發現,嚴格來說,對方也不是人,而是從蓮花池下逃出生天的鷲鳥一員。

囚困三百年,一朝釋放,在短暫地放縱高飛後,他們並沒有忘記將自己放出來的恩人,追隨著那奇怪漂亮的花朵,自然知道,將他們從那個煉獄中解放出來的,是溫瑾。

很多鷲鳥甚至不知道懷玉城在哪裡,懷玉城主是什麼,但是並不耽誤他們想要向這個人臣服和感謝的心。

天空之上,鷲鳥連心,血脈同源,能夠輕而易舉地勘破禦獸宗的陣法,沒了血肉和情感的維持,反方向突破的情況下,法陣潰然而解,化作初生太陽下的點點飛灰微光,飄散到風中。

他們自然發現了回轉法陣,但那是赤烏一族的血脈神魂禁製陣法,是依附於曾經衰亡不甘的赤烏一族而生,與鷲鳥一族並沒有關係。

他們解不開。

既然解不開,那就做好隨時迎接的準備,鷲鳥們沒有猶豫,在空中分成了兩隊。

一隊帶著幼鳥,去追尋三百年來期望著的自由,帶他們去認識樹,認識花,認識藍天與大地,溪流與峭壁,去延續鷲鳥一族的未來。

另一隊回到這裡,用神魂和肉身守護他們的恩人,親手去為離開的族人們去創造他們一直渴望的自由和未來。

僅高空之上,展翅的那一段時間便已經知足,因為他們想要他們的後代,擁有隨時展翅的可能。

那不該是奢望,而該是對於鷲鳥一族平常的事情才對。

如今,鷲鳥歸來,他們身上都是灰蒙蒙的,由於沒有衣服,所有人都是半人半鳥的模樣,異化出羽毛,去遮擋一些重點部位,他們站在溫瑾的身前,像是沉默的護衛。

隨時都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般。

係統猛擦眼淚:【我讀到了他們的故事,他們真的太可憐了!嗚嗚嗚嗚!宿主,你一定要把禦獸宗給掀翻了!】

這樣的故事,在原書中,是一種永恒和無望的延續。

或許,所有人都在雕像信仰的洗-腦下,都成了沐顏的信徒,隻是還在巫興謀的奴役下,就連巫振鋒,他的死亡,都不可信。

鷲鳥本該高大,如今卻佝僂蜷縮著身子,就像是一個不得不被馴化的習慣,打頭的鷲鳥飛天靠近頷首:“溫城主,這裡並不安全。”

“巫振鋒在這裡布下了回轉法陣,法陣會滅殺陣內之人的神魂,整個禦獸宗內,絕大多數人都被標記了,就在剛剛,巫振鋒啟動了陣法,我們無法阻止,但可以幫助城主離開,還請城主跟我們來。”

對於留下保護溫瑾會讓他們全部被滅殺的事情,她隻字不提。

溫瑾轉頭看她,公子溫柔而笑,卻問出了一個與此刻風馬牛完全不相及的問題:“你看過煙花嗎?”

煙花?

飛天微怔,那是很遙遠的記憶裡的東西了,遙遠到她已經快要記不得還聽過這個稱呼了。

當初,她還是一隻幼鳥。在那個黑暗的洞穴裡,她被阿姆抱在懷裡,膿血滴在她的翅膀上,在阿姆越來越冷的懷抱中,她曾聽她講起過,那在暗夜天空中盛開的花朵。

絢麗的,美好的,靚麗的,仿佛能驅散所有的黑暗。

阿姆喃喃講著,黑夜裡,她沒有了聲音,身體開始僵硬,第五天,她開始腐爛時,看守帶走了她的屍體。

可這種生死瞬間,為何要提煙花呢?

莫非,溫瑾並不信任他們一族,不肯離開嗎?即使是這樣,鷲鳥從不欠債,哪怕身死,也必定會護他周全。

飛天因失神而沒有回答的時候,溫瑾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嘴角擎著一絲笑意,是無儘的包容與溫和,微微側身,手往側前方的天空上一指。

“看,煙花,很漂亮的。”

煙花?

在這裡?

怎麼可能呢?

雖然下意識地否定,但飛羽還是下意識地向著溫瑾所指向的方向看去,連帶著所有的鷲鳥都抬頭看了過去。

對於他們來說,那是一個不需要過多挪動身體,隻需要抬頭就可以看到的方向。

於是,無數雙黑色的、暗沉的、決然的眼睛中,印出了被巫振鋒封閉後寂滅黑暗的天空。

天空之上,是紫藍色的絢爛,仿佛什麼炸開了一般,鋪散在整個夜幕,那一刻的震撼美麗,不僅鋪滿整個天空,也鋪滿了人整個瞳孔。

明明周圍嘈雜一片,可是世界、眼前,卻隻剩下了這仿佛貼在眼前的靜謐的絢爛,震顫地如同要撕裂夜幕。

以及遠遠的東方,那一絲微弱的曦光,因為太過遙遠和弱小,讓人覺得,似乎根本無法到來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鷲鳥們發現,那一直如懸空閘刀一樣垂首在眾人頭頂的回轉陣法潰散了些,所有用於標記和引導的絮靈就在那一瞬間整個平移,移到了無人的空處。

緩蕩而飄,並無依著,即使是炸開,也再沒有殺傷力。

這……就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