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121章(1 / 2)

證據這種東西,一旦拿出來,便是摧枯拉朽。

直到被押往鎖獄時,萬廣海還在想,他是怎麼輸的。

或許,是被溫瑾那句“好好看著”帶了太多的節奏,再加上疫魔空間中溫瑾引出的諸般事項,讓他也將全部的心力,都集中在了那一邊,而忽略掉了現實中的夜不醒。

如今看來,夜不醒和溫瑾早就搭上線了。

兩個人很一致地想要除掉他。

成王敗寇,輸了便是輸了,也沒有什麼好說,尤其是,在那些證據之外,兩個台上瞬間又泛濫出很多關於他的其他黑料帖子。

若是往常,不足為慮,可現在,駱駝已經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倒了,那麼再多上來的,便是將它徹底壓死,讓它永遠不能翻身的

萬廣海隻是不甘心。

而這一切,也遠遠還沒有結束,他將眸光,轉向了他的押送者——南華峰的峰主韓藺身上。

*

萬廣海的墜落,就像是暗夜中偶然窺見的流星,滑逝的如此之快,叫很多人都反應不及。

不周城中的溫瑜,卻是早有預料。

殺招本就不在疫魔空間,這一切,都是動搖他心神的幌子而已。

萬廣海心性堅韌,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輕易不會言敗,這樣的人,哪怕是被逼到了絕處,也不好對付,給了一點點的機會和不妥,就能讓他絕處逢生,反敗為勝。

所以,溫瑜選擇最先動搖他的心。

甚至連毒,都用上了。

蓮花樓的影像,溫瑜早已從印儒風那裡得知,而鮫人的影像,則是來源於那時候正滿世界溜達和撒花的玉玲瓏。

本來,樊長鳴、夜不醒等人得了溫瑜的提點,在禦獸宗事件後,也一直緊盯著萬廣海,想要找到可能的證據。

但萬廣海做事,實在是太過小心謹慎,將所有人都甩開了。

但他防住了人,卻沒有防住玉玲瓏的旅遊輻射範圍。

在他施咒實驗的山洞中,長著很普通的黃色小花,本來隻有淺淺的靈氣遺留,縱然是玉玲瓏,沒有支撐的情況下,也無法聯通知那裡的情況,更彆說留下影像了。

可鮫人的血,噴濺在了那花朵上。

還有凝聚而起的不甘的怨氣。

怨氣凝靈,便也成了養料,連帶著給那黃色的小花,留下了傳遞留影的力量。

溫瑜將留影,交給了印儒風。

一番布置,隻為一擊即中,不給對方留下任何苟延殘喘反轉的機會。

現在,鐵證如山,就算萬廣海還有什麼後手,他此前擁有的已經被摧毀的一切,也無法挽回了。

相信他的人未必不堅定,可是短短時間內,已經被動搖了太多次,等待了太多次,給予希望支撐又奪去希望,一擊必殺後,無邊台上又迅速釋出其他關於萬廣海的黑料貼,將本就搖搖欲墜的相信徹底擊潰。

若是往常,那些帖子,就和此前偶爾有的質疑和爆料一樣,被相信著萬廣海的強大的修者群體嘲諷或者無視,很快就沒了聲息。

但現在,每一條,都是讓人反思“我當時到底是相信了個什麼東西”的觸目驚心。

而一旦開始探究真相,越往下挖掘,便越發不忍直視。

大廈傾倒,是長久的積累,但傾倒的那一刻,也隻有一瞬而已。

不周城中,溫瑜滿意於此刻兩個台上的發展情況,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沐顏的身上。

此刻的沐顏,與剛剛那般的決絕堅定,又有所不同了。

沐顏本是要直接轉身離去的,可就在邁步向前的這段時間內,她看到街邊,有一個年邁卻精神的老人,正拉著一個三四歲大的幼童,沿街走去。

幼童的肩膀被拉得一邊翹起,可可愛愛地跟著走,大手握著小手,是屬於祖孫的依靠和親密。

溫瑜也看過去。

在這不周城中,這樣的景象,無論真實與否,從來都不敢讓人輕易相信和靠近。

因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要被騙了。

果真,說到被騙,就見一個略微眼熟的修者,主動迎了上去搭話。

溫瑜認出他是王鵬。

是當初在禦獸宗外,拿到現場留影並發到無邊台上的掮客,與甄清澤頗有些交情。

這個人,當初溫瑜對他的在意,隻有名字。

雖然臉是不一樣的,但她沒有忘記,無雙拍賣會上,蒲雲憶偽裝前來,用的就是“王鵬”這個名字。

但命人調查一番,這人的背景並沒有什麼問題。

除了他在修真市場上,淘東西的運氣特彆好外,王鵬的生平,很普通,就像是無數個掮客一樣,放在一起,根本找不出來。

可現在,這個人也出現在了不周城嗎?

溫瑜瞳孔幽深,一眼掃過,發現快一天的時間過去,這王鵬看著還很精神,手上也沒有鎖具,衣衫服侍什麼的都沒少,似乎活得還不錯。

是個需要注意的人。

溫瑜看著王鵬的時候,沐顏也在看。

她本是在那對祖孫,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就覺得頭微微刺痛,腦中似乎有些模糊畫麵閃過。

而那些畫麵,與溫瑾所問的這件靈衣,都有關係。

因而,沐顏便停下了腳步。

她並不是不講理的人,既然溫瑾這般在意這件靈衣,而她剛剛又想起了些過往的記憶,那麼自然要跟他好好解釋清楚。

隻是,就那麼一瞬的停頓,沐顏也看到了王鵬。

她微微愣了下。

王鵬這類普通到能完美融於大眾的人,沐顏往常是不會有太多的印象的。

可現在,她盯著他,認出了這人,是從她重回不周城,打算回西街幫,路口拐彎時,險些撞上的那個人。

當時因為他的出現,她的腳步慢了一息。

見溫瑾也在看,沐顏眸光微閃,轉身重新走了回來:“溫道友,可是認識這個人?”

溫瑜搖頭,她收回視線,眸光淡淡:“隻是瞧著,有些眼熟。”

沐顏笑笑:“真是巧,我瞧著,也有些眼熟。”

畫框之外,借由兩人視角,那些守著同步的掮客們也終於看到了王鵬,立刻在各處爆發了小範圍多層次的驚詫。

“這不是王鵬嗎?他怎麼也進疫魔空間了?”

“我說怎麼哪哪都看不見他,還以為他躲哪悶聲發財呢。”

“這小子運氣一向好得令人羨慕,怎麼這次倒黴地被蝕滯疫風卷進去了?他不至於也道貌岸然吧?我第一個不信!”

“看溫城主的樣子,不太像,這蝕滯疫風邪乎,不好控製,應該還是牽連了些旁的人被拉進去,並不全是溫城主的目標。嗐,這些都不著急說,你們誰有空,趁著現在能看到他,幫我留個同框影嘿嘿。”

“我也想要個,等他回來好擠兌他。”

“我也來,我也來!”

顯然,王鵬在這一眾掮客中,人緣很好,否則不至於人們笑著鬨著給他留影同框。而且,即使他此刻是失憶陷在疫魔空間的狀態,掮客們反而沒有那麼擔心,就像知道,他這個人會逢凶化吉一樣。

不周城中。

沐顏重又看向溫瑜:“溫道友,我去而複返,是因為,就在剛剛,我看到那對祖孫,記憶有微末的複蘇。”

“我記起了一點東西,是關於這衣服的。”

溫瑜含笑看她,言簡意賅:“但聞其詳。”

萬廣海已經被打倒,在這個時候,急的反而應該是主角意誌。

此前因為想兩頭吃,不肯放棄這樣萬廣海一棵舒服背靠的大樹,自然失憶什麼都記不得了。

可現在,這棵樹上生的蟲藏不住了,樹被蛀空的同時,蟲也蠕動擁擠著向外蔓延。

主角意誌就開始記著讓女主沐顏與萬廣海進行切割了。

就算溫瑜不說話,沐顏也能自說自話地,把這一切的邏輯給圓回來。

她隻是看她的表演而已。

同時,也讓這修真界的普羅大眾,讓那些已經逃離魚塘的魚、還未逃離魚塘的魚,也都看看,屬於女主沐顏的吃了吐吐了吃的自打臉表演。

似是沒料到溫瑜突然的冷淡,沐顏怔了怔,她眸底藏著深刻的不耐,隻是一瞬,再抬眼時隻剩下小心謹慎的良善。

極近的距離,微風輕撫,少女抬眸時帶著難得的局促和拘謹,不顯小氣,反而是從來不為人見過的惹人憐愛的模樣。

係統正在練習畫王八,隻看了一眼就興趣缺缺:【這美顏,這柔光,這角度,這是又在釣你呢吧?】

溫瑜看著它在紙麵上勾勒著王八的小尾巴,對它新開拓的樂趣不走心地祝賀,並肯定了它的判斷:【確實。】

隻是,如果在現在這個時候,還隻能用些粗淺的外貌之法來攻略的話,就證明,在現階段,主角意誌對於溫瑾這條魚,確實沒什麼好的攻略方法。

或許,是接連元氣大傷,已經被她給壓製住了。

莫說是對溫瑾,就連對著畫框同步前的千千萬萬的修者們,對於其中的顏狗魚們,此刻的殺傷力,也實在是微弱。

因為,她選在了一個不該去展示美貌的時刻。

就像是在莊嚴肅穆的場合,開了一句不切實際的笑話,很符合古早女主去展現天真爛漫、不受拘束的自我。

可在有實際規則的世界,這樣的自我,並不會讓腦子沒水的人,刮目相看。

反而還會給她自己、給彆人帶來麻煩。

沐顏繼續說著:“溫道友,剛剛是因為你求購衣服的行為和態度讓我不解,我才如此冷待。”

“可就在剛剛,我想起了一點過去的事情。”她微微低頭,咬著嘴唇,有幾分羞澀的模樣,長長的睫毛垂下,聲音很輕:“我的過去,有你……”

這樣的話,讓任何一個男人都足以浮想聯翩。

可溫瑾並沒有配合,和留影中那個偏執病態的人設不同,他並沒有去趁機占這個失憶的人的便宜,而是幾乎有些冷淡地問道:“那衣服呢?”

這個時刻,他的身上,顯露出一點屬於那個端方城主的溫和中的冷傲。

就像是,他完全不關心沐顏是否記起了他。

他隻關心,這件衣服背後代表的證據鏈和關聯鏈。

修真界中所有同步觀看的人,都想明白了這一層。

沐顏將嘴唇咬得更緊,她似乎有些受傷,可還是回答了:“若真是件普通的衣服,以你我之間的關係,我送你也不是不可以。”

“但我剛剛記起,這衣服,是一件禮物。既然是禮物,那便不該輕易被送出。”

溫瑜:“是誰送你的禮物,你還記得嗎?”

“記得。”沐顏點頭。

彼時,上弦宗中,斷掉一臂、殺死韓藺得以逃脫的萬廣海隱匿氣息,遁逃圖中正經過廣場上那巨大畫框,隻是一個偏頭,就恰好地對上了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