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莫名的有點像……溫良久的語氣?
柏裡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是什麼,迅速去看溫良久的反應。
溫良久暫時沒有反應。
這回答聽著奇奇怪怪,但也不像是完全沒說實話。他對自己衝動跑來其實已經感到後悔,眼下也不敢再逼問更多。
隻是聽著這平鋪直敘,甚至略帶嘲諷的語氣,怎麼都覺得心裡發堵。
隔了一會兒,他才問,“疼不疼?”
柏裡點點頭,“疼。”
但並不討厭。
因為疼,所以清醒,所以真實。
溫良久起初以為他會一臉冷漠地說“不疼”“沒感覺”。聽到這樣的回答,心裡反而更堵。
什麼人啊這是,在這種時候居然還能用這種坦率得過分的語氣說話。
“我看著也疼。”
他歎了口氣,捂著胸口說,“我真也疼。”
“……”戲癮可真大。
“我說完了。”
柏裡摸了摸袖子,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滿意了嗎。”
“滿意了。”
溫良久乖巧地答完,又想起什麼似的,指了指自己的後背,“其實我身上也有這種東西。你想不想看?我脫下來給你看看?”
以前當小混混的時候都是抄家夥上的,身上免不了留下些什麼歲月的傷痕。
這會兒剛好用來比慘,“橫豎斜道都有,可比你的花哨多了。”
他說著還作勢要掀起衣角。柏裡被如此不分場合想一出是一出的舉動震驚,瞥了眼樓道裡的攝像頭就快速站到他身前擋住,臉都憋紅了,“你……給我住手!不許脫,我不想看!”
“哦。”
溫良久收回手放在膝蓋上,一臉乖巧。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沒課啊。”
他問柏裡,“去圖書館?”
“可你整天行程都那麼滿,不是兼職就是學習的,偶爾也得喘口氣吧。”
溫良久說完又覺得去圖書館太單調,絮絮叨叨地安排,“要不要出去逛一圈,我陪你去買兩件短袖。”
“其實看不太出來。不過你要是覺得不好看在外麵不想露出來,就在家裡穿也行。夏天不穿短袖簡直是人生中一大遺憾。”
“不想逛街的話就還去你工作的店裡?我跟你一起去。”
或許還是熟悉的地方能讓他感到舒適。溫良久說,“我們坐那兒蹭個wifi逛會兒網店,到時候線上買也行。”
“我陪你去”。“我跟你一起”。
“我們”。
彆再說這種話了。
柏裡靠在樓梯扶手邊,垂眼地看著他,說,“關你,什麼事啊。”
溫良久正在腦補兩人一起消磨時間的場景,聞言抬頭,看到柏裡平靜冷淡的表情。
完全沒有期待,並不動容的表情。
他眼底的溫度一點點冷卻了下來。
“行。”
他站起來,點了點頭,把帽子從自己腦袋上摘掉,扣在柏裡頭頂,又說了一句,“行。”
然後大步跨過樓梯下了樓,腳步在樓道裡聲聲作響。
轉眼間便消失了。
樓道裡重新恢複了平靜。柏裡在樓梯口站了一會兒,聽見下課鈴,逆著人流回到教室。
溫良久帶來的汽水還放在他睡覺的位置上,易拉罐外附著的那層霧氣滴落下來,聚集成了桌上的一小灘水。
已經不太冰了。
**
關你什麼事啊。
這麼短小的句子,攻擊力居然這麼強。
溫良久被突如其來的拒絕攻擊得遊戲都不想上了。被何戟好說歹說勸著一起去曙光裡開個暴力遊戲房砍人解悶,拉他入隊時順手滑了下好友列表。
然後才發現,百裡的頭像居然從自己的列表裡消失了。
溫良久一愣。
他的遊戲好友很少,列表也隻有短短的兩頁。翻來翻去看了無數遍以後,才不得不承認事實。
——真的消失了!
“不打遊戲了。”
溫良久果斷鴿隊友,“我下個線。”
“啊?”
何戟問,“這大晚上的你乾什麼去啊?”
“去罵人。”
他說。
遊戲好友刪了,手機通訊錄可還在。
溫良久咬牙切齒地解鎖屏幕,還沒等點進去,柏裡的信息就自己蹦了出來。
嗡嗡嗡,罕見的連續好多條。
柏裡:謝謝你的汽水。但是以後不用再來找我了。
柏裡:如果你想要慕羨的聯係方式,我可以征求她的意見之後給你。
柏裡:如果你不好意思跟她直接接觸,我可以幫忙給你傳話。但是隻限一次。之後要靠你自己努力。
“……”
這是什麼腦回路?他什麼時候說過對慕羨有想法了?
第一次打這麼多的字跟他聊天。居然是想著要把他推給彆人?!
溫良久看著屏幕上長長的句子,被氣到笑出來,帶著怒氣啪啪打字。
溫良久:你是不是傻?
溫良久:我對你好就是對你好,跟你姐妹有什麼關係。
溫良久:我就不能是純粹地想關心你嗎?你就不能接受一下我的好意?
溫良久:你還刪我好友?!
溫良久:你這個感情的劊子手。
溫良久:我自閉了。
柏裡:……
一連串的語氣強烈到令人窒息。
宿舍裡,柏裡靠牆坐在床上,措辭許久後才編輯了幾句自以為中立客觀的解說來表明態度。還特意調了對方應該在打遊戲的時間發送,企圖給一些緩衝。
卻沒想到會即刻收到這麼激烈的反駁。
就是想對你好啊。為什麼要誤解我?
跟彆人都沒關係,隻是想關心你而已啊。為什麼不接受我?
這個人怎麼總是說這種……這樣的話?
柏裡把震動個不停的手機脫手丟了出去。
想想溫良久之前說過的話,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像個渣男?
他被這消息裡撲麵而來的委屈情緒譴責得良心難安,又手足無措。
明明按照以往的處理方式,應該就是這樣發展的。然後兩個人就不再有什麼往來,他重新恢複成形單影隻的日常,孤獨但安全。
但這一次他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
躊躇了一會兒,柏裡終於還是下床撿回手機,看著聊天界麵上的輸入框,一個字一個字地按下去,心情複雜難辨。
難以形容。像是知道自己不該再多生事端,可還是忍不住要去做。
就……再最後一次。
他抬頭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汽水,又把視線聚集在屏幕上。停頓片刻後,點擊發送。
這次一定是最後一次。
柏裡:抱歉。
柏裡:你想什麼時候去一飯。吃糖醋小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