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久心說自己不能回複得太及時, 不然顯得稍微給點甜頭就能哄好似的, 太沒自尊。
剛一這麼想,對麵兒又發來了信息。
柏裡:周一怎麼樣?周一中午,上完課後去吃。
柏裡:你周一早上想吃什麼?我把早餐帶到教室裡去。
溫良久想也沒想就開始打字:“我都行~”
發完自己都震驚了。
回得飛快無縫銜接也就算了……
飄你媽的波浪號啊!
柏裡:那好, 周一見。
柏裡對他的情緒轉換速度倒是沒什麼意外,見他語氣好轉才放下了心。
就是沒說要吃什麼, 有點難辦。
之後的幾天, 他去店裡兼職,溫良久依舊會到店裡來看書工作。
隻是像又恢複了最初的客人和店員的模式。沒什麼接觸和談話, 偶爾視線碰到一起也會快速移開。上下班錯開哪怕幾分鐘,也不走在一起。
好像在故意鬨情緒似的。
以前對彆人表現出想要疏遠關係時,慢慢地淡了就好了。也不用特地說“我不想跟你做朋友”這種話,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但從沒有誰會像他一樣, 用這種孩子氣的方式表現出來。
柏裡思索良久, 覺得應該還是因為他理解失誤,還在不恰當的時機提了慕羨, 才會讓溫良久傷心。
他跟人相處向來都是點到為止。得到多少幫助,就還回去多少。等到互不相欠的時候,就能自然而然地結束關係了。所以不太明白這種一個勁兒對彆人好, 強烈的想要跟誰做朋友的期/望是從何而來。
但也能想到。任誰的心意被曲解, 大概都會覺得難受吧。
溫良久跟彆人都不太一樣,所以不能用以往的處理方式來對待。
柏裡想, 得找個機會跟他說清楚才行。
周一很快就到了。
他也不說早餐到底吃什麼, 柏裡就去買了跟上次一樣的小米粥和椰奶小饅頭。大早上掙紮著起床排隊困到頭掉, 一路走到教室全靠意念強撐。
何戟跟溫良久一早就到了教室裡。
見他進來,何戟大大方方地舉高胳膊揮了兩下示意,“早~這兒,給你留了位置。”
倒是另一位,衣衫雪白滿臉矜貴,冷淡地翻著桌上攤開的課本,什麼話也沒說。
“早上好。”
柏裡走近,見他們給自己留了常坐的最裡側靠窗的位置。何戟站起來讓座,見溫良久還一動不動,剛要把他拉起來,就見柏裡把早餐往桌上一放,踩著桌子跳進了座位。
何戟:“……”
他又看了眼無動於衷的溫良久。
這倆人怎麼了這是。
柏裡抽出濕巾擦乾淨被自己踩臟的桌椅,心裡忐忑難安。礙於還有彆人在也不好多說什麼。
“辛苦。”
何戟拆開早餐袋子,拿了杯小米粥推給溫良久。這次他倒是有了反應,接過來插上吸管。
柏裡欲言又止。
“先彆說話。”
他高冷地說,“等我吃了早餐才算跟你和好了。”
“……”
真的很斤斤計較。
柏裡決定不告訴他吸管插反了。轉回去打開課本,“你吃。”
平靜的語氣聽得人心裡一陣挫敗。
溫良久凶狠地咬著吸管。
好像都是自己在追著他跑。
一開始隻是被自己那個波浪號飄得很尬,才沒說話。尬著尬著發現柏裡完全沒有受到影響,隻有自己在這內心戲豐富到爆炸,就更心理不平衡。故意跟他僵著,想看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主動開口。
結果卻是隻要自己不先說些什麼,他就真的完全沒有主動的念頭。這麼多天了,無論是線上還是線下,一句消息都沒有。
追著跑倒是沒什麼問題。但一片真心總是石沉大海,擱誰能撐得住啊。
越想越覺得憋屈。溫良久咬著吸管一轉頭,發現柏裡居然把臉埋在課本上已經睡著了。
睡!著!了!
是比假裝無視更過分的態度。完全不把人放在心上!
眼看裝小米粥的紙杯快要被他捏扁了,何戟湊過來小聲問了一句,“怎麼回事兒啊?”
“傷我心了。”
溫良久一抬下巴,“就他。”
“哦。”
何戟幸災樂禍,“那我幫你教訓他一頓討回來?”
“你碰他一下試試。”
“……”
何戟:“當我沒說。”
談戀愛的事兒他就不該摻和。
快上課時,柏裡才慢吞吞地抬起了頭。
煞白的臉色看得溫良久眉頭緊皺,“你沒吃早餐?”看著像是有點低血糖。
從早上起床開始就一直持續的不適感沒有因為這幾分鐘的補覺消除。柏裡揉了揉額頭,“不想吃。”
他根本沒有吃早餐的習慣。上次如果溫良久隻是問一聲他要不要吃,他會直接拒絕。
實際上,基於人際交往的禮貌距離,其他人都會這麼做。隻有溫良久會用那麼不容拒絕地姿態,把熱乎乎的早餐直接戳到他臉上。就……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說不了。
“還有吃的嗎?”
溫良久看向何戟。見他叼著最後一隻包子,早餐袋裡空空如也,不滿道,“你怎麼這麼能吃?”
何戟:“……”你也沒少吃行嗎!
“哎等會兒,我這兒還有瓶奶。”他從書包裡掏出瓶純牛奶來,遞給溫良久。
溫良久插上吸管,再次粗暴地戳到柏裡麵前。聲音聽起來有點生氣,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氣什麼,“喝。”
“……”
離得再近點就直接戳嘴唇上了。柏裡往後縮了縮脖子,接下來說了聲謝謝,麵色如常地大口喝完。
是真的大口喝完。
溫良久見多了他不溫不火的態度,乍一看他喝得這麼猛以為他是真的渴極了。剛想問何戟還有沒有彆的喝的,見他已經拿著空牛奶瓶站了起來。
他順手把桌上吃剩的早餐袋子也收拾到一起,語氣平常,“我去丟,垃圾。”
外麵的兩人站起來給他讓座。溫良久靠在過道裡看他出了教室,總覺得哪裡有點違和。
“行了彆往外望了。”
何戟說,“人就去扔個垃圾,分分鐘就回來。又不是去外星球了。至於嗎你。”
溫良久沒說話,等了一會兒,“他怎麼還沒回來?”
明明教室外麵就有垃圾桶。
確實是有點久。何戟再次合理猜測,“上廁所去了吧。”話沒說完,溫良久已經出了教室。
上課鈴響起的瞬間,他跟進門的溫蔚遠擦肩而過。
溫蔚遠腳步頓在門口,轉身看了眼他頭也不回的背影。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叫住他。卻終究什麼也沒說,扭頭回到教室,站上了講台。
剛走到洗手間門口,溫良久就聽見裡麵傳來混雜著嘔吐和咳嗽聲,在水聲的掩飾下依舊清晰可聞。
柏裡把水龍頭開到最大,帽簷轉到腦後,正彎腰撐在洗手池上給自己催吐。
剛剛上課,洗手間裡沒有彆的人。溫良久沒發出聲音,他也沒有注意到門口的動靜。
兩分鐘後柏裡直起身緩了緩神。餘光裡見他站在門口看著自己,表情意外又尷尬,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見他吐完,溫良久終於走近,站在他身邊垂著眼一言不發。
“……”
大概是因為吐得太急,柏裡腦子一陣陣發懵。
要不要解釋點什麼?
還沒想好合理的借口,溫良久突然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