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跟蘇府一樣,同樣坐落在春水江畔,隻是蘇府在江頭,沈府在江尾,沈府門前掛著兩個雅致的燈籠,是簡單的三進四合院,青磚碧瓦,門前綠樹如茵。
杳杳一溜煙跑過去拍門,奶聲奶氣地朝裡麵喊:“外公!您的寶貝杳杳來啦!
沈懿恰巧在前院練五擒戲,聽到杳杳軟糯的聲音,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大門打開,杳杳顛顛跑進來,張開小手臂撲向他。
沈懿驚喜的迎上前,心花怒放地把小外孫女抱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壓都壓不住。
沈昔月帶著蘇景毓和裴元卿走進來,含笑看著他們。
府裡隻有沈懿在家,許氏帶著二兒子和兒媳去廟裡上香了。
沈懿把他們帶到迎春堂,沿路親自抱著杳杳,不舍得撒手。
杳杳一路走一路看,沈府青瓦白牆,院子裡種著很多竹子,府裡除了打掃的一名老仆外,每房各隻有一個嬤嬤和一個小廝伺候,十分簡樸。
沈昔月望著家中熟悉的庭院,心情止不住的欣喜,連腳步都輕快了很多。
幾人在屋子裡落座。
沈懿看著眼生的裴元卿自然要詢問一番。
他得知裴元卿的身份後,頓時沉下一張臉,“胡鬨!杳杳才多大?你們怎麼能現在就把她的婚事定下來!這可是事關杳杳一生的幸福!
“是公爹的意思,不過我也同意了。沈昔月仔細講明當時的情形。
沈懿得知事情經過,心下微歎。
他雖然不認同蘇家這麼早給杳杳訂親,但他知道裴元卿如今失憶,不記得自己的身世了,還漂泊無依,也覺得十分可憐,不忍心強烈反對。
沈昔月怯怯道:“父親,我這次帶幾個孩子過來,其實是有事情想求父親。
沈懿抬頭望來,沈昔月徐徐道明來意,把書塾裡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
沈懿聽後眉心擰了起來,久久未發一言。
“父親,我知道您的難處,隻是經過這次的事,我實在不願意讓毓哥兒和卿哥兒再去蘇家族學讀書,想著您若是願意親自教他們更好,若是您沒空,便幫忙介紹個先生,毓哥兒開蒙太晚,一般的先生恐怕不行,卿哥兒雖然識字,卻不記得都學過什麼,還是得挑個好的。
沈懿麵露難色,他知道女兒的難處,可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如果再教出一個禍害來,他就枉來這世間一遭。
杳杳抬起小手,摸了摸
沈懿的胡子,“外公,卿哥哥好看!
裴元卿聽到這個稱呼,嘴角輕輕抽了抽。
沈懿抬頭看了看裴元卿,板著臉‘嗯’了一聲。
是長得還行!
杳杳又道:“卿哥哥乾淨!
她知道娘親還指望著外公能收便宜哥哥和便宜未婚夫為弟子,所以決定幫便宜未婚夫在外公心裡留下一個好印象,所以變著法子誇了起來。
沈懿目光一掃,見裴元卿確實長得白白淨淨,身上衣裳也很整潔,不像同齡男孩那副泥猴模樣,反而周身透著一股矜貴清冽之氣,稍微滿意了幾分,唇邊露出一絲笑意。
杳杳杏眸滴溜溜轉了轉,見醞釀的差不多了,話鋒一轉,“可是他窮!
裴元卿正被誇的有些飄飄然,猛然驚醒:“……紮心了。
沈懿笑容微收。
身無長物,以後杳杳跟著他會不會受苦?
沈昔月忽然跟女兒心有靈犀,意有所指的歎了歎,揉著太陽穴道:“卿哥兒沒有家財,也沒有父母倚仗,如果能有一技之長就好了,現在連書都不好好讀,以後他可怎麼養家糊口……
杳杳掰著小手指,“杳杳想吃糯米雞、烤鵝、鬆子、桂花糕……
她數得停不下來,差點流口水,好不容易才止住話頭,仰頭哀怨問:“外公,如果沒有銀子,杳杳以後是不是都吃不到啦!
沈懿雙目圓瞪:“……吃!當然得吃!杳杳想吃的都得有!
杳杳又悠悠一歎,“哥哥目不識丁,長大後會不會變成紈絝?賭錢?鬥雞?家宅不寧?
沈懿越聽臉越黑,“……不行!堅決不行!那他女兒和小外孫女也沒有好日子過了!
杳杳眨了眨本就濕潤明亮的眼睛,讓睫毛看起來濕漉漉的,“哥哥把家產敗光,最後隻能賣妹妹!
沈懿震驚了,後果這麼嚴重嗎?
蘇景毓想起夢境中的自己,愧疚地低下頭去,他雖然沒有賣妹妹,卻跟妹妹和繼母如同陌生人一般,沒有在她們需要的時候保護她們。
他在心底暗暗發誓,這一世他一定要保護好妹妹和繼母!絕對不會變紈絝!
沈昔月輕聲細語的開口:“父親,要不您考慮一下教毓哥兒和卿哥兒的事?您這麼多年都沒有再收過徒弟,女兒知道您一身所長無處發揮,心中其實十分難過,毓哥兒和卿哥兒雖然未必有過人之處,但他們品性純善,將來一定不會做出大奸大惡之事,讓他們跟在您身邊學習,您權當逗個悶子,偶爾指點他們兩句,女兒不求他
們做人中龍鳳隻求他們能有一份安身立命的本事將來能做個好人。”
沈懿麵色遲疑眼神微微動搖。
杳杳一雙杏眼偏圓臉頰又白又軟賣起乖來簡直無往不利她扯著沈懿的手聲音軟糯的撒嬌“外公他們不會讓您傷心的!”
沈懿看著玉雪可愛的小外孫女心裡柔軟了幾分。
這兩個人一個人是杳杳的哥哥一個是杳杳的未婚夫都跟杳杳未來的幸福休戚相關。
蘇明遷現在失蹤了他心中一直暗暗愧疚覺得是他沒有挑好女婿心中愧對沈昔月為沈昔月的將來感到擔憂。
如果能把這兩個孩子教好是不是也能給沈昔月減輕一些負擔?
沈懿沉吟許久態度微微鬆動“讓我收你們為徒可以但我有一個要求。”
沈昔月和蘇景毓驚喜的抬起頭來。
裴元卿木著一張臉意興闌珊的站在一旁“我不用……”
在離開皇宮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找不準自己人生的方向就算努力讀書他將來也不可能去考科舉對他而言這一切好像都變得不再有意義。
杳杳跳起來眼疾手快地捂住裴元卿的嘴圓圓的杏眼瞪著他眼神裡滿是威脅。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求來的!他敢說一個‘不’字試試!
裴元卿把她的手拉下來順手捏了下她手上軟軟的小肉坑終究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反正跟誰學都一樣那麼跟沈懿學也是一樣的。
沈昔月問:“父親您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沈懿看著蘇景毓和裴元卿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
杳杳:“???”
·
微風拂柳帶來一陣清涼。
沈府對麵的柳樹下擺著一張木桌旁邊掛著帆布帆布上寫著——代寫書信五文一封。
裴元卿頂著一張冷冰冰的臉坐在凳子上桌上擺著空白的信紙蘇景毓站在桌旁低頭磨墨。
沈懿收徒的要求就是讓他們代寫十封信不能無償必須五文一封如果結果能讓沈懿滿意那麼沈懿就親自教導他們。
至於滿意的標準是什麼沈懿沒說但目標是要賺到足夠的銀子。
這個要求既容易也難難就難在蘇景毓和裴元卿年紀太小怎麼看都沒人願意花錢找他們代寫信簡直像是小孩子在瞎胡鬨。
杳杳跟外公坐在台階前遠遠望著他們。
攤位前連個詢問的人都沒有杳杳看了半天
無聊的打了聲哈欠。
蘇景毓認識的字太少,寫信的重任便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