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4(1 / 2)

千裡同風 江一水 5538 字 3個月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顧思源說了不想之後,她總覺得鐘離然的小臉崩得沒有那麼緊了。這一段小插曲過後,兩人不再說話,馬車沿著閃山道,載著她們駛入了太一觀。

楚人尚巫,信奉東皇,立侍奉東皇為主神的太一教為國教。太一觀乃國教重地,其觀主掌管教中民間俗世,甚少涉政。朝廷中另設有監天司,全部由太一道人組成,以供皇帝驅使。

監天司設大小司命,大司命是監天司乃至整個國教的領袖,每逢國中有大事未能決算時,便由大司命祭祀東皇叩問神旨。少司命多為大司命首徒,往往作為下一任大司命候選人輔佐大司命處理俗事。

監天司從上到下,有一套十分嚴格的體係。作為國教領袖的大司命,儘數皆由通巫的鐘離皇室的女子擔任。而其他職位,例如守護東皇的暗衛風伯與河神,充當明衛的雨師,掌管情報的雲中君,監督官吏的湘君與湘夫人等,大多數都是由上一任使者直接教導,傳承下來的。

監天司冠上名號的道人,皆通五行之術,因而更遵從天道自然。隻要君主無大過錯,他們決計不會對君王不利。又因為傳說中楚國的帝王,皆是東皇的化身,所以監天司的大司命等人,私下都將皇帝稱為東君。

鐘離然雖然不是楚國曆任皇帝中登基最早的皇帝,可她的年紀的確不大,因而守護在她身邊的風伯雨師等人對她格外上心。可今日卻出了紕漏,守在鐘離然身邊的三脈護衛都有些不太好看。

車駕一入太一觀,便駛向了道觀後院的雲中殿。安置鐘離然的,是提前來到太一觀掃清障礙的風伯。

風伯是個高大魁梧的漢子,不常出現在人前,此刻卻候在殿門口,親自將鐘離然從馬車上迎下來。他一見到鐘離然額頭上青紫的淤青,連忙躬身道:“是臣無能,讓東君受驚了。”

鐘離然給了他一個極為寬厚的眼神,說道:“無妨,先給朕處理一下這些傷吧。”

“諾。”風伯依言,扶著她下了馬車,“太一觀的大夫已經在殿中等候了,東君無須擔心。”

他正說著,跟在鐘離然身後的顧思源也隨行下了馬。像是早就認識了顧思源一般,風伯恭敬道:“還請顧二先生隨行,一道與陛下入殿。”

顧思源聞言,看了一眼那個像一座大山般恭敬地候在鐘離然身邊的男人,點點頭,跟上了鐘離然的腳步。

風伯領著她二人走入了雲中殿的偏殿中,一名身穿青衣道袍的太一觀大夫提著藥箱,匆匆行了一禮。待鐘離然在小榻上坐穩之後,這才上前去給鐘離然把脈。

顧思源就立在鐘離然身側,看著大夫問前問後,目露擔憂。

馬車翻到,最忌撞傷腦顱,大夫問了鐘離然是否頭疼後,又仔細檢查了一遍,之後才讓鐘離然脫掉鞋子,掀起褲腿,查看她的膝蓋。

雪白的褲腿上掀,露出了鐘離然白淨纖長的小腿。沒一會,顧思源就看到了鐘離然白皙的左膝上出現的大片青紫,一陣心疼。

大夫伸手,在青紫的四周以食指輕輕按了一下。鐘離然那雙秀氣的眉毛跳了一下,吃痛的神情一閃而過。顧思源見此,不由地伸手,扶住了她單薄瘦弱的肩膀。

肩膀上傳來的壓力讓鐘離然分散了些許疼痛,她看著自己受傷的腿,問:“如何了?可有大礙?”

大夫起身回話:“東皇庇佑,陛下並無大礙,隻是受了些皮外傷。口腔裡的尖牙本身就快掉了,不過戳破了牙齦,得上個藥。額頭與左膝因撞擊硬物過於青腫,需冷敷消腫後才能上藥。”

顧思源聞言,鬆了一口氣,忙問道:“太一觀中存有冰嗎?”

大夫答道:“有的,觀中有幾個冰窖,儲夠了夏日消暑的冰塊,草民這就吩咐人去取。現下讓草民為陛下先處理口腔的傷,若是發炎就不好了。”

鐘離然點點頭,在大夫的示意下張開嘴,等她處理好口腔的傷口。大夫以酒做了工具的消毒處理,夾著棉花將鐘離然口中的淤血除去。許是很疼,鐘離然皺起了眉頭。

顧思源見此,握住了鐘離然的手,讓她的疼痛有可依靠之處。鐘離然握住了她的手,卻沒有很用力。等大夫上了藥後,鐘離然的額頭上已經冒起了一層細細的汗。

這時,取冰的道人也進入了殿中。大夫建議鐘離然仰躺在小榻上,微眯一會。鐘離然依言,褪下了外衣,仰躺於床上。大夫取了冰塊,用厚厚的棉布包成了兩包,交給了候在榻前的侍人,讓他們伺候著鐘離然冰敷半個時辰。

沒一會,大夫提著藥箱帶著道童離去,風伯也領著暗衛守在了偏殿四周,這空曠的殿中,隻餘下顧思源與一個侍女守在鐘離然身旁。

鐘離然今日遭此一劫,在上了藥之後,隻覺得渾身像抽了骨頭一般,懶洋洋地不得勁。她有些乏了,索性將那侍人也遣了出去,隻留下顧思源在此處陪她。

鐘離然在侍人走後,仰頭看了顧思源,然後伸手拍了拍小榻邊緣。她不說話,顧思源卻也順從了她的心意,在她床邊坐了下來。

她伸手,蓋在了覆在鐘離然膝蓋上的冰上麵。隔著一層厚厚的棉布,顧思源還是感覺到了這明媚春日裡的寒涼。於是她問道:“冷嗎?”

侍人們怕鐘離然冷,抱來了被子蓋在她身上。此刻她受傷的那隻腿裸露在外,的確是有點涼。她點點頭,顧思源就將她被子掖緊一些。這樣的事情,她很久之前就做習慣了,此刻倒也沒覺得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