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大清早的,胡嬌便起床蒸餅,再將瓦罐裡燉好的肉湯以及炒蕨芽一起裝到籃子裡,上麵蓋厚一層保溫,又上樓拿了本書,便向著縣衙而去。

許清嘉在獄中已經生活了半個月了,學霸的世界她這等學渣是難以理解的。自從第一天住進南華縣監獄,等到胡嬌獲準去探監,他便要求她帶書進去,以備戰高考刻苦攻讀的態度開始了他的監獄生涯。

他的隔壁住著高正,這位是地道的武夫,不好讀書,尤覺獄中時光漫長,每見他埋頭苦讀,都要忍不住刺他一句:“許郎,你這般埋頭苦讀,難道是要重新去考個狀元回來?”也不陪人聊聊天!

許清嘉其實也試圖替他解解悶,隻是二人通常在正常的情況下相處,都是小酌幾杯,真要聊起來,風花雪月許清嘉沒興趣,辯文論道高正兩眼一摸黑,完全找不到共通點。

現在是非常情況下,高正倒是挺願意跟許清嘉聊一聊整個南華縣從上到下都被鎖拿這等聞所未聞之事的原因,可惜許清嘉立誌要當河蚌,死活不開口。

高正的監獄生涯真是寂寞非常。

南華縣的監獄在縣衙西側。監獄大門位於儀門前通道西側,呈拱圓形,拱門正中書“牢獄”二字。圍牆高達三米,整個建築都是青磚灰瓦,裡麵有崗樓,外監,內監,刑房,班房,裡麵竟然還有獄神廟,廟裡供奉獄神皋陶塑像。每次胡嬌路過獄神廟,都要對這位造獄先驅,司法鼻祖表示膜拜。

崔泰此次行動迅速,手段粗暴,所押官吏以及朱庭仙的家眷都關押在內監,南華縣前三把手各踞一牢,後麵的也有三人一室也有五人一室,女監更是七八人一室。第一天人滿為患,不過第二日朱家粗使的丫環婆子便被拉出來發賣,隻貼身侍候的未曾發賣,這是防著審案時,有知情的下仆漏網。

胡嬌到得監獄門口,守獄的軍士得了崔五郎的囑托,這半個月胡嬌又是天天來,見了她便打開了大門,由得她往裡麵去了。她熟門熟路走過去,沿途遇上定邊軍守衛,也不作聲。那些軍士也不為難她,一路放行,很是順利。

牢房內陰暗潮濕,黴味混合著沒有及時清理出去的馬桶裡的味道,還有餿水餿飯的味道,初次進來真是需要鼓足勇氣。她這些日子日日跑,也算是能夠勉強忍耐了。

守衛見她來了,便拉出腰間一大串鑰匙,從中抽出許清嘉牢房的鑰匙,打開了鎖,等她提著籃子進去了,又重新鎖上。

隔壁的高正看見胡嬌前來,隔著粗木柵欄,以一副“餓死了求投喂”的可憐表情看過來,惹的胡嬌暗笑不已。

他家婦人不少,此次出事之後,高娘子砸了大把的銀子想要探監,隻是崔泰下了死令,至今也隻高娘子來過一回,於是高正的蹭飯技能被逼點亮,每日比許清嘉還盼著胡嬌前來。

許清嘉伸手拉過許嬌,將她扯到一邊稻草上坐下,先揭開瓦罐,盛了一碗湯,對著隔壁饑腸轆轆的高正禮貌的舉舉碗:“高兄,我先喝了啊。”在高正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裡喝了一口,立刻大讚:“娘子,這湯總有兩個時辰過了吧?真是美味啊!”

胡嬌肚裡悶笑,大哥,你能不能彆讚的這麼誇張?!

昨天她來的時候,正聽到高正在隔壁喚他許書呆,許清嘉倒是不動聲色,沒想到今日來許清嘉就……隱隱有點黑化的跡象。

“我半夜起來熬的,你多喝點補補身子。”到底是一家人,她胳膊肘還是往裡拐的。

高正扒著牢裡的木柵欄,眼神裡透著“你們夫妻用不用這麼狠毒”,回頭再看看地上破碗裡放著的餿水餿飯,終於向著許清嘉折腰:“許賢弟,賢弟,算我口誤還不行嗎?你這見天的看書,真是要悶死我了!算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

許清嘉又喝了一口湯,側轉過頭,假裝沒看到高正折腰。最近他耳邊天天被這貨聒噪,他怎麼不去撩撥自己隔壁的朱庭仙啊?

朱庭仙全家都被下了大獄,連個送飯的人都沒有,哪怕他以前是縣太爺,如今成了階下囚,又查出很多臟銀,明顯這官是做到頭了,看守他的又是定邊軍,對他倒比對高正與許清嘉更嚴苛百倍,似乎是怕他畏罪自殺,將他牢牢縛在木架之上,有點像耶穌受難的樣子,嘴裡都塞著,隻到固定的吃飯時間,有軍士進來給他強灌進去些餿水餿飯,也不管他嘔吐的多厲害,總之要保持他在過堂定罪之前活著就好。

這樣的朱庭仙,哪裡能夠發展為解悶的獄友?

胡嬌看高正說的可憐,從籃子裡拿了個蒸餅,中間破開個口子,將炒蕨芽夾在裡麵,中式漢堡便做成了,起身過去,從木柵欄縫隙裡遞了過去。

高正接過去,還不忘關心一下她:“弟妹,你這樣不經許賢弟允許便給我遞吃的,小心他生你的氣!”他家婦人從高娘子到侍妾通房乃至收用過的丫環,就沒有一個敢違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