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2 / 2)

幾位查案的最近都圍繞著錢成鬱是他殺還是自殺爭論不休,屍體已經被仵作驗過,也沒什麼異常之處,況且又是朝廷命官,昨日已經送到了錢家去,令他們自行處理。

如今手頭的證據都沒辦法說明什麼。一天天被聖上催逼,大家幾乎都成了烏青眼。而許清嘉查來的消息無疑於是新進展。

大理寺卿撫著胡子道:“難道錢侍郎竟然偷盜戶部銀子拿去給兒子還賭債?”

其餘兩位大人立刻跳起來反駁:“他真有這麼大膽子?!”

許清嘉查了這些日子,此刻心中已經有了計較,“錢大人沒有這麼大膽子,但旁人卻一定有。說不定錢大人這是替旁人背了黑鍋呢!一切的源頭是因為寧王爺清查戶部,才有了這起命案,何不向聖上請求清查戶部,等查完了帳麵問題,說不定就能找到錢大人的死因。”

“荒謬!難道帳本竟然會殺人不成?!”

許清嘉被人反駁,也毫無懼色。等到當日麵聖,許清嘉提出重新清查戶部,更能查明錢成鬱死因,便有另外兩位大人反駁:“已經因為清查戶部而死了一個錢成鬱,誰能保證清查下去不會再死一個錢成鬱?”

今上最近已經被這幾個官員鬨的恨不得全拉出去打一頓板子,不過他也極想知道錢成鬱死因,隻能按捺下性子聽下麵幾位官員議論。

許清嘉的話引起了他的興趣:“許愛卿來說說,怎麼個查法?難道你就不怕再死人?”

旁邊數位官員見今上表情,便各自默默閉口,聽得許清嘉跪下道:“聖上,寧王查了一段時間的戶部,便有錢成鬱之死。而微臣也看過錢成鬱房裡的帳冊,確有許多問題,隻是過此次查的是錢成鬱死因,微臣就不曾稟報。但微臣一路查下去,發現自寧王查帳開始,錢成鬱之子在賭坊便輸了大筆賭債,最後卻沒有被追債,還有積銀繼續賭。”

今上目色轉厲:“難道錢成鬱竟然拿了戶部的銀子去給兒子還賭債?”

“陛下有所不知,錢大人就算是溺子,可為官多年,這點道理卻也懂得的。微臣是覺得這銀子未必是錢大人給兒子的,但也許……還真是戶部的銀子也說不定!”

堂上頓時一片嘩然。

“許愛卿何以見得也許是戶部銀子呢?”

旁邊眾官員已經乍然色變,他們雖然查來查去也有心猜測,但戶部出現大問題,這事兒卻不該他們來說破。如果真有問題,那也是誰去清查戶部誰來負責向今上稟報。而他們隻要負責將錢成鬱之死查明即可。

偏偏許清嘉劍走偏鋒,不去查錢成鬱之死,卻要鼓動聖上清查戶部。到底是年輕啊,腦子不夠好使,人也不夠老辣,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眾官員在心裡默默感歎,都自覺與許清嘉拉開距離,默默的離他站遠了一點,唯獨傅開朗仍舊站在許清嘉身後。

他在地方為官多年,深知蛀蟲之害,許清嘉說的話正合他心意。

數日來,這些查案的官員每次禦書房,都戰戰兢兢,唯獨今日,許清嘉說完之後,今上竟然低低笑了,“沒想到死了一個錢成鬱就將你們嚇成了這般模樣!戶部的也是時候該繼續查下去了!”

他話雖如此,卻也沒再吩咐什麼,隻讓幾人退下。

一路之上,傅開朗與許清嘉麵麵相窺,都不知道今上如今心裡的打算是準備繼續讓他們查錢成鬱死因呢還是將他們推上去清查戶部。

許清嘉忽想起一個可能:“陛下既然說這話,是不是就意味著他也知道寧王殿下是無辜的,可是還是由著大家的提議將寧王殿下下了天牢,由此來緩解清查戶部之時,朝臣們的焦慮呢?!”

傅開朗雖然在地方為官,但傅家消息靈通,他聽得許清嘉此語,當即麵色大變,匆匆告辭。

國舅府裡,傅溫眯著眼躺在榻上,心裡正在思謀著,便聽得門外的丫頭傳話:“大人,二爺求見!”

傅溫睜開眼睛,看著二兒子匆匆從外麵走了進來,他都不來開口,傅開朗已經揮退了丫環,“都下去吧,我與父親有話要談。”

傅溫眯了下眼睛,那一雙眼睛裡仍是精光四溢,“你這是才從宮裡出來?難道是錢成鬱的案子有了眉目了?”

傅開朗目光緊盯著傅溫,一字一頓:“父親,聖上說了準備繼續清查戶部。”

傅溫似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個消息,頓時直起了身子:“不是在查錢成鬱之死嗎?為何又要清查戶部?”

傅開朗見到傅溫這般舉動,目光裡都帶了幾分沉痛之色:“父親,你告訴兒子,錢成鬱之死與咱們家有沒有關係?”

傅溫宦海沉浮,方才隻不過是沒想到能聽到這個消息,被兒子逼問,複又躺了回去閉上了眼睛,漫不經心道:“你也是在外麵當過官的,執掌一方,怎麼跟為父說話呢?錢成鬱之死不是寧王所為嗎?”

傅開朗緊握了拳頭,似乎是在隱忍著心裡漸漸竄上來的火,終於還是沒成功,再出口聲音都變了:“父親也知道錢成鬱之死雖然與寧王清查戶部有關,但確實不是寧王所為。卻還要暗中授意朝臣向聖上進言,將寧王打入天牢!父親,你這樣逼迫聖上又有何謀?聖上是將寧王打入了天牢,可反過來說,也可以說是聖上在保護寧王!”

傅溫睜開眼睛,怔怔瞧著麵前的兒子,似乎是重新認識了他一般。

“這個你都能想到?!”

傅開朗語氣沉痛:“父親,這些事情似許清嘉那等不知朝堂隱秘的官員就算是猜 ,也隻是隱約猜出來一點,卻不敢肯定。可是父親,兒子身在傅家,不能眼睜睜看著您一手將傅家帶入深淵!”

傅溫似乎被傅開朗這句話給強爆,揮手將榻旁小幾之上的茶壺茶盅掃下地,怒瞪著傅開朗:“逆子!為父一手將傅家推上頂峰,輪不到你在這裡指頭畫腳!”

傅開朗被茶壺砸中,半身官袍都被打濕,濕淋淋十分狼狽,此刻又跪在地上,但他腰背挺的筆直,眸光裡分明是不讚同傅溫的說詞。

傅溫見兒子未能被他砸醒,也知道傅開朗自成年之後便自請調任地方,多年在外為官,這個兒子向來與他有點說不到一起去,不似長子與他同氣同聲,能他的話從來百分之百的聆聽,從無反駁之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伸腳踹走傅開朗:“滾滾滾!滾出去!老子費心巴力將你從地方調任到長安,可不是讓你回來指手劃腳,指責為父該如何處理事情的。你既然不願意聽從為父的話,就滾回你的地方去!改日我就向陛下請示!”

傅開朗重重磕下頭去:“父親!求您了!”求傅溫什麼,他卻不開口。也不知是求傅溫將他調走,還是求傅溫在政治上多多考量。總歸都不是傅溫願意聽的。

傅溫房裡侍候的丫環聽得接二連三的響動,傅開朗狼狽的從國舅爺的書房門被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