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誰沉溺(1 / 2)

敕勒歌 赭梧 3921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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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躲進對麵的空房裡觀察王宅的情況。王宅周圍的士兵格外多,一路過來也不見其他建築被這樣戒備,不一會兒兩個士兵一左一右押著王維出來了。他被綁著雙手,項上套枷,有意無意地往這邊看了一眼,解不尋按住阿忍,冷靜地將窗戶往外推了一點。

路過門口的石獅子時,他突然被什麼絆了一下。左邊的士兵粗暴地將刀鞘搗進他嘴裡攪,血順著胡須淌下來。他被押走後,幾個士兵再次進去,阿忍和解不尋耐心地聽著翻箱倒櫃的聲音,很久後士兵才拿著幾張值錢的字畫出來,然後全部撤走。

阿忍咬牙切齒地跳出來。在王維絆倒的地方長了很高的雜草,深處散落著石塊,她從中找到了一個巴掌大的羅漢泥塑,一看就是義父的手藝,然而她居然不認識這是誰。解不尋又幫著她去宅邸裡搜尋一番,什麼文書信息都沒留下,但還有相同大小的羅漢,被砸碎了,數腦袋的話有五個,然而已被靴子碾得扁平變形,什麼也瞧不出來了。

現在王給事也被抓走了。她捧著小羅漢,四顧茫然,他要告訴我什麼呢?我要做什麼?我在長安怎麼辦?

解不尋說他知道一個乾點鋪子的地窖是個很好的藏身之處,他這幾天救下的人都在那兒。阿忍卻想獨自待著,她覺得在探清王給事要說的事前,應行蹤隱秘一些,以免有圖謀不軌的人偽裝成難民靠近自己。

最後她回了雲海間,推開門,陳列架上的奇珍異寶被洗劫一空。又進裡屋,好在伽衡在地窖門上碼了一垛瓦罐,沒被人發覺,地窖裡的藏品仍在,包括紅布裡的珊瑚扇

解不尋告辭道:“出城的事我會幫大家想辦法的。”他響亮地抱拳,提劍轉身離去,沒有再上房簷。阿忍盯著他的背影,對人的真假又感到迷茫了。

後麵的三天她一點也沒閒著,先是把自己的衣服全改製成男裝,又重回王宅幾次找線索,順便弄點食物。她想著既然自己不認識這個小羅漢,可以找僧人或泥塑匠人問問,戴上鬥笠便出發。街上的叛軍很多,昨日夜裡在崇仁坊又屠殺了一波王妃、駙馬、郡主、皇孫,她在地窖裡用低低的吟誦和著遙遠模糊的哭喊,至今猶在耳畔,她在街角蹲守半天也不敢走出去。

一隻手突然拉住她胳膊。她心臟驟停一拍,往後猛力推卻推不動,被那人拉回來、摘下鬥笠,伽衡那張驚喜萬分的臉出現在了麵前。他一連叫了好幾聲“阿忍”,還沒來得及說彆的,阿忍突然把手臂抽了回來。

“你去做什麼了?”她急切道。

“我去沙州了,你義父失蹤了——曹沛沛沒跟你說?我還留了個紙條。”

她站在原地微微張著嘴,靜了一會兒。“他沒說,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我義父怎麼失蹤了?什麼時候的事,他人現在在哪裡?”

“沒事沒事。”他立即道,“我檢查過了,少了些衣物、被褥和泥塑工具,聞辯也說他是自行離去的。你師弟當時給聞辯匆匆修書一封,現在也不知去向,大概去找他了吧。”

阿忍越想越奇怪,義父腿腳不便,怎麼會自己出遠門,輕聲道:“你怎麼證明你去沙州了呀,怎麼證明你說得都是真的?”

“我......什麼?我騙你乾什麼?”伽衡簡直覺得莫名其妙,他不過是出去一趟,阿忍怎麼就這樣不近人情,“當時聞辯叫我立刻出發,他現在在杭州,隻有他和曹沛沛可以作證。不是,為什麼要作證啊,你不相信我?”

聞辯原來叫他直接去杭州找自己,他半路聽聞長安失陷的消息便不管不顧回來了,在門口繞行一日後找袁悅要來了軍服與令牌。袁悅是鎮守長安的叛軍殿中監孫孝哲的親兵,酷愛搜集奢華珠寶,是他的一個大客戶。他又說這隻是普通士兵進出的令牌,在城內仍應小心行事,另一位叫呂蒙恩的殿中省可是頒布了命令,誰能捉到非法入城者,賞誰十兩黃金。

他進城後四處尋找阿忍。都城驛早已空無一人,就連巴瑞施瑪也不見蹤影。

阿忍的心情五顏六色亂七八糟,她一邊感覺到自己愚蠢可惡的情感再度升騰起來,一邊又在說服自己,安祿山還能在聖上麵前慟哭啊。她的不信任倒不是因為伽衡不可信任,而是覺得人的真假是自己都不可控的,誰也不是絕對可信的。自己也是這樣呀。然而這樣玄虛的緣由也不好解釋給伽衡聽,她隻好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