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春風不度(2 / 2)

敕勒歌 赭梧 4011 字 1個月前

她原本想去找找子夜歌,然而炎熱難忍,即使坐著不動汗珠也往外冒,彙成一股,癢癢地在皮膚上爬。她隻好一動不動地在原地坐著,閉眼默誦《心經》,但似乎心靜也自然涼不下來。好容易捱到下午,太陽往西挪了一點兒就又出發了,沙子已經被烤熱,他們選擇騎上駱駝。她婉拒了賈峰準備的駱駝,選擇騎巴瑞施瑪,巴瑞施瑪熟稔地趴下等她上來。

伽衡神神秘秘跑過來,朝她兜了兜手,阿忍俯下身去,被他用浸濕的袖子抹了一把後頸和太陽穴。清涼的,幽香的酒氣。

“你要不要巴瑞施瑪呀?”

“給你,給你。”他說,轉身找了匹駱駝騎上了。賈峰選的駱駝品質都不怎麼樣,脊椎骨一節節地梗出,硌得屁股生疼,鋪兩層墊子也沒用。阿忍想說你其實可以和我一起,見他行動這麼迅速,沒好意思說什麼。

麵前,黃沙鋪至天邊,地麵呈現出原始的粗礪與猙獰,偶有樹木從上拔節而起,像史前的巨人。又想起“窮荒絕漠鳥不飛,萬磧千山夢猶懶”,這才走了一天,阿忍便覺得自己也一樣“夢猶懶”了,大漠遼遠,鳥兒飛不過去,夢魂也飛不回家鄉。

但沙州其實不算我的家鄉。她默默想著,我應該是沒有家鄉的。

“伽衡,”她說,“吐穀渾在哪裡呀?”

“在南邊。”

“鄯善呢?”

“還要往西。”

“我聽說樓蘭離鄯善並不遠,應該也在西邊。你們最後找到沒有?”

伽衡搖搖頭,“都說在鄯善附近,人們也就隻在那附近找,沒找到就說是消失了。我們當時猜這可能是誤傳,便往更遠的地方找,但是在我死前是沒找到的。”

她聽到“我死前”的時候哆嗦了一下,忙道:“明天要走的路和今天一樣嗎?”

他笑道:“今天的路容易,明天我們就進入莫賀延磧了,也叫‘八百裡瀚海’。你也許聽過。”

阿忍確實聽過。玄奘在這八百裡瀚海裡幾乎殞命,在《大唐西域記》裡寫道:“莫賀延磧長八百裡,古曰沙河。上無飛鳥,下無走獸,複無水草,顧影唯一。四夜五日無一滴沾喉,口腹乾焦,幾將殞絕。四顧茫然,夜則妖魅舉火,燦若繁星,晝則驚風擁沙,散若時雨。”她仍記得自己初讀時的震撼。

而玄奘之所以“四夜五日無一滴沾喉”,是因為不慎打翻了水袋,原本打算東返取水,然而行十餘裡,想到:我先發願,若不至天竺,終不東歸一步,今何故來?寧可就西而死,豈歸東而生!於是調轉馬頭,西北而行。五天四夜後,他口腹乾燋,再也走不了一步,便臥在沙中默念觀音名號,不知不覺陷入昏迷。

到了第五夜半,忽有涼風像寒水一樣拂過身體。他蘇醒過來,馬也站了起來,在冥冥的指引下又往前走了十裡,“忽見青草數畝,下馬恣食。去草十步,欲回轉,又到一池,水甘澄鏡澈,即而就飲。身命重全,人馬俱得蘇息。”

善男子,若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聞是觀世音菩薩,一心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