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野駱駝(1 / 2)

敕勒歌 赭梧 3777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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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衡眼巴巴又向子夜歌借琵琶,拿到後顯得很高興,抱在懷裡彈了幾支曲子後突然對她說:“可不可以教我幾首漢人的歌?”

“好啊。”子夜歌一直盯著他手上的動作。他上次是用右手彈的,現在右手纏滿布條,估計痛得厲害,換成左手撥弦,居然也彈得熟練。“那從入門的學起,我當年學的第一支歌就是《采薇》。”

她於是低低地唱起來,歌聲幽遠且拉的很長,仿佛真是先秦時代飄過來的。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室靡家,獫狁之故。不遑啟居,獫狁之故。她一邊唱一邊指自己的喉部和嘴唇,嘴唇是向內斂著而繃緊的,朝兩邊咧開;伽衡也跟著學她唱,阿忍一聽便笑了:實在是不倫不類,子夜歌拖長的聲音是連貫的,他拉長的尾音卻像一串滾得很快的珠子,仔細聽還能聽到“啊啊啊”的轉調。

雖說刻意把音量壓的很小了,但唱歌的方式還是對著浩蕩草原喊的方式。

子夜歌越聽越奇怪:“這是怎麼‘啊啊啊’出來的?”

“就是嗓子眼抖一抖。”

子夜歌嘗試了一下“嗓子眼抖一抖”,發現自己一抖,聲音就直接被夾斷了;伽衡雖然能按捺住抖動的習慣,但是唱出來就是忸怩的難聽。

我是虜家兒,不解漢兒歌。

他唱了幾句就開始笑,兩個姑娘於是發現他的“哈哈哈”和“啊啊啊”的方式是一樣的,跟著笑起來。然而伽衡突然捂住胸口,阿忍立刻驚道:“沒事吧!”

“沒事,還沒好嘛,笑得太用力了。”他說一半又想笑,生生憋住了,低頭去玩琵琶。

阿忍和子夜歌不再說話,把被褥緊緊團成一坨漸漸就睡著了。半夜阿忍醒來,思想鬥爭了好一會兒要不要從溫暖的被褥裡出來上廁所,其實閉眼再睡會兒也就天亮了......但是總歸不舒服,一咬牙鑽出來了,如同跳進冰水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踮腳走到帳篷入口,伽衡穿戴整齊,是盤腿坐著、斜抱禪杖睡的,臉頰貼在杖杆上,呼出的熱氣在金屬表麵蒙上一層白霧。她一靠近他就睜開眼睛,全身一動不動,隻有幽幽的綠光在黑暗中閃,嚇她一跳。狼一樣。

我去方便。她做口型,掀開簾子無聲地走出去。

幽幽的綠光在黑暗中閃。如妖魅舉火,骨頭上瑩瑩的光芒遍布荒野,地上的繁星和天上的繁星一樣多。她顧不上為這景觀駐足,匆匆解了手就往被褥裡逃。路過伽衡的時候他又睜一次眼。

第二日出發的時候,駱駝皮毛外都覆蓋了一層霜,抖動便窸窸窣窣往下掉。漫天星辰都還沒落下,賈峰都沒掏出司南,看了眼天便吆喝著頭駝上路。

阿忍覺得伽衡的嘴唇比昨天顏色更深。伽衡一再強調自己死不了,以前在吐穀渾的時候都傷出經驗來了,這種程度死不了。雖然死不了,中午時分仍相當難受,汗水在布條裡悶悶地儲蓄著,鹽分刺激傷口;高溫煎得他第一次真切體會到了“五臟俱焚”是什麼意思,那是真的像在燒......還是我在發燒?

王添喜騎著駱駝到他身邊,問:“用不用停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