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草原一日(2 / 2)

敕勒歌 赭梧 3687 字 1個月前

況且又能不淨到哪裡去呢?這麼潔白的羊群,不比人還要乾淨。

兩人來到一處小坡上,把羊糞倒出來鋪平,現在太陽還沒有照過來,但中午會有大太陽。塞涅圖目前對趙安忍還算滿意,她自認為力氣很大,這個白皙到不沾凡塵的漢族女子居然也不比她差多少,被指示著做這做那依然心平氣和。下坡的時候,一個纖細的孩子把剩下的一袋羊糞扛過來了。

塞涅圖蹲下來在一把長草上搓了搓手,便伸進外縫的口袋裡,摸了片奶皮子出來塞進孩子嘴裡,問:“碣磨,今天是伽衡去放的羊嗎?”

碣磨連忙點了點頭,朝她做出雙手合十的動作以示感謝。

清晨時分溫柔的喚羊聲原來是屬於伽衡的。在趙安忍印象裡,放牛羊就是把它們趕到草場上,無所事事一整天,隻等著黃昏時分再趕回來,這個孩子做就夠了呀,為什麼要伽衡這樣的勞動力一天隻做這麼簡單的事?她望向塞涅圖,塞涅圖望向遠方的草場。當視野特彆開闊的時候,可以發現地平線微微彎著,兩角下沉;而大家之間雖然沒有遮蔽物,離遠了的人就像消失了一樣。

“你說,”塞涅圖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這樣一句話,“大地會不會是圓的啊?”

“我不知道。”

“佛經裡沒講過這麼重要的事嗎?”

在趙安忍不知道作何回答的間隙,塞涅圖篤定地說:“應該這樣。一個人走出很遠很遠很遠,是會再回到家的。”她把草袋係在羊圈上,慢悠悠地甩著手走到氈房前,瓦撥已經把燒好的水倒在了幾個杯子裡,路過的人都能喝。杯子是陶土做的,歪歪扭扭又可可愛愛,開裂的細紋周圍被水染成深色。

她停下慢慢地喝水,趙安忍也不知道做什麼,站在那兒望天,幾乎為碧藍如洗的天空感到眩暈。一會兒又來了一個姑娘,她也站著喝了杯水,又從口袋裡掏出奶皮子分給塞涅圖和趙安忍。

“這是闍杞,須揭的妹妹。”

闍杞露出一個羞澀的微笑,腫脹、遍布傷口的雙手絞在一起,眼睛像鹿一樣純良。水是她挑來的,從附近的一個小型湖泊邊,來來回回挑了三趟,現在歇下來也不說話,就一起靜靜地站著看草原。過一會兒沙加河抱著孩子來了,趙安忍朝她討要羊皮,立刻得到了準許;沙加河走了,碣磨來了,須揭來了,又走了。像羊一樣,溫和而寧靜,互相摩擦著身軀來來去去。闍杞走了,回來的時候拖了一大把曬乾的藤條,盤腿坐在杯子和壺邊開始編織。

趙安忍默不作聲地看了一會兒,學了個七七八八,也跟著她編,編幾下就再看看她是怎麼做的。她感覺這個小姑娘應該對自己很好奇,隻是過於羞澀,不好意思開口,於是率先問道:“這編的是什麼呀?”

“筐。”她小聲說,“你學的很不錯。”

趙安忍盯著闍杞的手又看了看,“你晚上到瓦撥婆婆的氈房來找我吧?我有治裂口的藥。”

“我們這裡都這樣的,用牛油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