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餌(2 / 2)

敕勒歌 赭梧 4219 字 1個月前

“犧牲掉。”他淡淡地環視一周,“從塞涅圖找到馬的山對麵上去,假裝自己是離群的吐穀渾難民。吐蕃人疑心有更多人,也隻會往更北方追。”

眾人麵麵相覷。趙安忍把禪杖擱在腿上坐在包圍圈最外層,覺得好冷,冬天是真的來了,這個季節很適合思考草原民族的辛勞與苦難。

好幾個老人表示自己可以去,其中包括須揭的父母。塞涅圖急得跳起來:“我去啊!我可以去啊!”一邊緊張地巡視著人群,生怕瓦撥也舉手。

“停停停。”伽衡道,“也不是非要犧牲不可啊。萬一他們隻有十個人呢?可以傳個訊號,我們看見了便上去救人,敵人一個都不放走。”

塞涅圖也附和道:“對!老人上去了,萬一打起來很危險的,也幫不上忙,最好還是我去。”

麥岑考慮了一會兒。自己是不能去的,自己要在這裡把控大局;伽衡和塞涅圖更不可能,這是兩個臉上藏不住事的孩子;要說這些年輕人中誰最會演——

“須揭,你去。”

須揭坦然地點點頭,看了塞涅圖一眼,又問:“他們人多,我表演完了就就等死;他們人少,我就發信號對吧?怎麼發啊,萬一把我手腳都綁起來了,我也沒法點煙——”

“唱歌呀。”闍杞淚汪汪地拉了拉哥哥的衣角,“他們要問你話,總不可能塞上嘴巴。”

“對對,唱歌!就說你要在死前最後紀念一下吐穀渾——”

“紀念一下故國。他們總不會不允許。”

“而且你聲音大,歌聲傳的遠!”

“行,倘若他們的人少於二十五個,我便唱《敕勒歌》。”

“四十個。”伽衡道。

“五十個。”塞涅圖又說,“我,烏蘭,還有彆托亞她們也能幫忙。”

須揭笑了兩聲,騎上棕馬便去了。拆到一半的行李又被收回來,在駱駝身邊整整齊齊碼著,老弱婦孺們坐在自己的氈房門口,心神不寧地摳草皮,聽著普拉善有一陣沒一陣的哭聲。

三十五個人穿好護甲、挎好刀,把馬蹄用布包上,慢慢牽著跟了上去。趙安忍撿了幾塊稍微乾燥的羊糞來生爐子、燒熱水,把手伸過去烤著。

她曾與伽衡說過,你們該如何生活便如何生活。就像在荒野中看見兩隻狼打架,你不能說誰對誰不對;就是狼單方麵捕殺羊,你也不能說狼有罪,而羊無辜——人世紛爭,她絕不會插手;至於說死後那可怖的地獄諸刑,她就有必要替世人消一消了。

簡單來說,吐穀渾和吐蕃人誰贏誰輸、死傷幾何,對於趙安忍來說都是一樣的。都是眾生,她的立場不偏向誰。

這樣緊張地安靜持續了一個早晨。到了中午,大家也沒吃東西的意思,覺得咀嚼食物的聲音可能會掩蓋住遠處飄渺的任何動靜。沙加河對兒子無休無止的哭泣感到厭倦,拍著他的背,反複道:“你安靜會兒好不好?若刀劍響了,大家會聽不到的。”最後還是趙安忍把普拉善接了過來,讓他趴在自己手臂上,大步流星地在營地裡走來走去。

普拉善神奇地安靜了下來,不知道是趙安忍擅長帶小孩,還是聽進去了阿媽的話。大家的呼吸都放輕了,羊也不叫,牛也不亂甩尾巴,五十一顆心在萬籟俱靜中懸著。

山上到底有沒有人?須揭能不能出聲?有沒有發信號?打沒打起來?戰況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