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寧起我見(1 / 2)

敕勒歌 赭梧 3649 字 23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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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忍原來以為自己的性格比較悶,不容易和人親近,但大家莫名都很喜歡她——和駱駝一樣嘛,給她賽一片奶皮子,她就下巴一動一動地嚼。駱駝都是招人喜歡的。

再說,這裡還有誰離開過草原啊?所有人都叫她講彆的地方是什麼樣子,連老人也抱著團線默默過來聽,她自然不可能再信口胡謅,便截取自己的經曆片段,加以潤色,像故事一樣講出來。

碣磨對她說,你知道你很會講故事嗎?

趙安忍倒有些驚奇,講故事何談會與不會,不過是真的經曆過那些,再往有趣的方向改編。

“但是知道什麼是有趣方向,也是一種天賦啊。”他道,“你是沒聽過叱羅其阿爺講故事,那叫一個無聊,他要講我們都不愛聽。”

這天她就被困在這句話裡了,洗衣服的時候想,鏟牛糞的時候想,紡織的時候想,晚上坐在褥子上還想,差點因為太入神而忘記了晚課。這一路過來,不管是殺人犯還是孩子都比她更敏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我活了幾百年,我去過許多地方,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讓我混沌、愚昧如同稚子?

寒氣入侵,從門簾的縫隙中絲絲縷縷滲透進來,露在褥子外麵的手指很快就冰涼了。她盤腿坐著,閉上眼睛,就像那次聽歌聲般靜下心來、專心發掘感官,鼾聲此起彼伏,在更寂靜的地方,天上的雲朵在摩擦,像羊群互相摩擦;月亮緩緩滑下,玉從瓷器表麵過。

你為了六根清淨,故意置若罔聞;為了兩眼空空,故意視若無睹。

淩晨時分,羊稀稀落落開始叫喚,她好像聽出來了紅尾巴的叫聲。趙安忍惶然睜開了眼睛,無心做早課,撿了幾顆羊糞蛋子來生爐子,就專心致誌等著塞內圖醒。塞涅圖真的睡眼惺忪坐起來伸懶腰了,她又不好意思開口,好像自己的罪行是親口承認後才是確鑿存在的。

“看我乾啥?”塞涅圖打出一長串哈欠,“有眼屎嗎?”

“沒有。”她深吸一口氣,鄭重地說,“之前有件事打了誑語。我確實做過很多衣服,做了就燒,不穿出來。”

“哦,這肯定是狡辯啊,但是這麼嚴肅乾啥?”

“和大家相處應該坦誠。你就什麼都對我講。”

塞涅圖揉了揉眼角,看見那個纖細嬌小的身影倚在桌邊——很多時候她都能感到趙安忍安定、溫和語氣中的蒼老,但也有時候,比如現在,她發現這具身體裡關著個較真的孩子。“這是小事,你一看就是很注意自己形象的那種女人,”她把牆角的鐵鍬拋給趙安忍,“不過趙安忍,你若是瞞了彆的事,比如說是哪個部落派來的探子,我要把你砍成五段。”

趙安忍接住鐵鍬,眯著眼睛笑了笑。她平常笑起來的時候是不彎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