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1 / 2)

沈遙淩握著陶塤,上麵似乎還留有寧澹手掌心裡的溫度。

算上這個陶塤,寧澹已經送了她三回東西了。

第一回是紫玉簪子,第二回是黑曜石吊墜。

雖然每一回都事出有因,並不能算得上是“禮物”。

但這些事情,也還是前一世從未發生過的。

就像,從前都是她上趕著找寧澹的身影,現在卻時常能看到寧澹圍著她打轉,保護她的周全。

當然這很有可能,隻是他對於同行之人的照顧。

但是,他的目光也時常很不必要地停留在她身上,明顯到她刻意忽略仍會注意到的地步。

她並不是一個遲鈍的人。

便忍不住產生了一個疑問。

難道他做這一切,是因為在意她嗎?

但這個念頭出來之後,很快又被她嘲笑著打斷。

因為這個問題太熟悉了。

她上輩子不知道想過多少遍。

她喜歡寧澹,所以會不自覺地注視寧澹。

於是她常常以己度人,把寧澹對她的所有善意也視作喜歡的證據。

但很可惜那隻是自我欺瞞的幻想。

他或許也曾看過她,但並不喜歡她。

他看過來是因為發現了她的心意,對此感到好奇,也或許感到彆扭。

她總看他,越看越喜歡。

而他多看她幾次,卻是越看越在心裡弄明白了,她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

一線之隔,暗戀的人和被暗戀的人,相似的行止,卻是出於完全不同的原因。

暗戀好就好在有足夠的空間用來欺騙自己。

對方的任何一絲笑意,任何一個上揚的尾音,任何一個隨意的目光,任何一次偶然的巧遇,都會被她拾撿起來,當做幻想中相愛的佐證。

而這一輩子她再也不需要依靠這些曖昧過冬。

自然也沒必要去撿拾。

所以。

她也沒必要去嘗試理解那些理解不了的目光。

沈遙淩出門時就已經是後半夜了,這會兒天都快亮了。

她沒有再睡,握著那個陶塤合衣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

那種黑色膠狀物究竟是何物?

沈遙淩閉上眼回想,她在所有讀過的書裡都未曾見到過此物,應當是此地特產。

但此地到處都是石山,會有什麼——

沈遙淩思索著,思緒微頓。

直到若青把早膳端進來,沈遙淩才伸著懶腰下床。

國主準備的膳食很是豐富,沈遙淩端起酒盅晃了晃,輕笑:“倒是熱情。”

若青見她似是感興趣,便拿了一隻酒杯過來:“小姐可是想飲酒?奴婢替小姐斟酒。”

“這裡麵都是藥材。”沈遙淩搖搖頭,隻打開壺蓋,拿在鼻尖輕嗅,並沒往嘴邊送,分辨了一會兒,“乳香,沒藥,蘆薈,龍

涎香……倒都是一些好藥。”

若青嚇了一跳,連忙要把酒壺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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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藥也不敢隨便亂喝。”

沈遙淩點點頭,認同了若青的說法。

門外忽然一陣響動。

她與喻綺昕的住處相鄰,聽這動靜,像是喻綺昕那邊出了什麼事。

沈遙淩連忙推門出去看,結果倒也沒看見什麼大事,隻是喻綺昕在回廊上訓斥婢女。

喻綺昕麵色煩悶,小婢女被訓得淚水漣漣,跪著趴伏在地,泣不成聲也不敢求饒。

沈遙淩忍不住問了句:“這是怎麼了?”

喻綺昕冷冷掃過來一眼,顯然還在氣頭上。

“丟了東西。”

難怪站在門廊上。

沈遙淩看了眼她屋內,其餘幾個婢女急成一片,正翻個底朝天。

跪在地上的那小婢女一個勁地垂淚,偶爾辯解一句:“奴婢真的不曾動過小姐的妝奩。”

“那是誰?”喻綺昕惱怒恨道。

小婢女又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了。

沈遙淩察覺到周圍還有人在看,便對喻綺昕道。

“看這樣子一時半會兒還查不完,不如先到我房中坐坐。”

喻綺昕停頓少許,應了一聲,依舊冷著臉。

沈遙淩知道她丟了東西正煩著,也沒計較。

將喻綺昕讓進房中之後,悄悄擺擺手叫那小婢女起來,不用再在門前跪著。

沈遙淩讓若青給喻綺昕倒了杯熱茶,問:“丟的什麼?”

“隨身的物件。”

喻綺昕撇開目光,敷衍了一句,大約不願細說。

沈遙淩揚眉,也沒多問,試著幫她考慮。

“有沒有可能是落在了彆處?還有些行李沒帶進來呢。”

喻綺昕搖搖頭,眉宇間更有焦慮之色。

“昨日還用過的。”

“那屋裡進過旁人嗎?”沈遙淩想了想,“自家人,帶出來的都是放心的,總不至於到了外頭來動歪心思。”

喻綺昕很快地否認道:“沒有旁人。”

沈遙淩頓了下。

見她似乎確實不願多說,便也不再自討沒趣。

隻是勸了聲。

“現在不比在京城,這些仆婢跟著出來一趟也不容易。若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還是不要大動乾戈為好。”

喻綺昕神色一僵,好半晌,吐了一句。

“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聽見你跟我說規矩。”

沈遙淩眨眨眼。

確實。

喻綺昕是喻家大小姐,比她講規矩多了。

她跟喻綺昕比起來,簡直像個野人。

沈遙淩揉了揉鼻尖,反思道:“抱歉,我似乎說錯了話。你管教婢女,我確實不該插嘴的。”

喻綺昕深吸一口氣,又徐徐吐出。

似是忍耐了下去。

沈遙淩換了個話

題。

“不說這個。你那邊進度如何了?”

本以為說說公事總沒問題了,結果喻綺昕仍舊麵色奇怪。

朝她看來一眼,眸光不悅。

反問一句:“你呢?”

沈遙淩坦誠道。

“困難重重。這裡並不適宜通商,恐怕這次要空手而歸。”

喻綺昕不知在想些什麼,勉強答了一句。

“過幾日,國主會安排人教習種藥和用藥的方式。”

沈遙淩眼睛發亮:“我能不能一起去學?”

她本來覺得問這一句沒什麼的。

都是大偃人,多一個人學會這神藥的秘密豈不是好事?

然而,喻綺昕聽完便怫然變色,擺袖站起。

桌上的茶還冒著熱氣呢,她一口也未動,已經準備走了。

“我就知道,你哪裡會那麼好心。”

喻綺昕指責她:“果然你是彆有所圖。沈遙淩,你不是厲害得很嗎,怎麼還非要惦記彆人的東西。”

說完喻綺昕便直接出了門,先前那個跪著受罰的婢女大約還守在門外,喻綺昕出門之後,沈遙淩還聽見她訓斥的聲音。

語氣跟指桑罵槐似的。

沈遙淩給她一通說懵了。

轉頭問若青:“我又惹她了?”

過了會兒還是不淡定:“我惦記她什麼東西了?”

若青忙安撫地拍拍她的背。

“小姐問到藥材她才發火,大約隻是怕你搶醫塾的功勞罷了。”

沈遙淩聞言想笑。

“她喻家大小姐,不至於跟我爭這個風頭吧。”

“那誰知道。”

若青翻了個白眼,把沈遙淩平時氣人的樣子學了個三分像。

沈遙淩是真被她逗笑了,也忘了生氣。

可是,卻始終覺得不對勁。

卻又想不出哪裡有問題。

若青想了想,湊近道。

“小姐,方才喻家姑娘騙你了。”

“什麼?”

若青便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原來昨晚沈遙淩跟著寧澹出去之後,若青便一直守著門,再也沒睡。

兩邊隔得近,若青分明聽見隔壁半夜裡門外長廊上悄悄地來了人,還有說話的聲音。

聽著雖然模糊,但有好幾句不像大偃話。

分明有阿魯國的人到訪,喻綺昕卻說沒有。

沈遙淩心頭疑竇重重,點點頭,又囑咐若青道。

“彆去外麵亂說。”

“我省得的。”若青趕緊應下。

本以為這隻是件小事。

沈遙淩接下來的幾日,幾乎都跟著招待他們的大臣在外麵閒逛,說是領略當地的風土人情。

那個大臣似乎因為那日沈遙淩用當地的語言說了一句“沒關係”,便對她格外感興趣,介紹得非常詳細。

沈遙淩好奇地望著

遠處的高山。

“我們可以去火山旁邊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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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熱情的人卻搖頭拒絕了。

“最近很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噴發,去那裡不安全。”

天衣無縫的回答。

沈遙淩也弄不清楚他說的是實話還是欲蓋彌彰,不過,也沒有彆的辦法。

每天這樣出去晃一圈,還是一無所獲。

寧澹晚上沒再來找過她,想來也是沒有新的發現。

沈遙淩越來越提不起勁。

這日回到房中,若青卻著急忙慌地過來稟報,說丟了東西。

事實上,這幾日,好些人房中頻頻傳出物件失竊的消息,早已鬨得雞飛狗跳。

沈遙淩愣了一下,先問道:“是丟了什麼?”

若青說,是一支青毫湖筆。

沈遙淩鬆了一口氣。

“這陣子丟東西的傳聞太多,我們不敢疏忽,要緊的東西都鎖起來了。但是總有忙碌起來的時候,屋裡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有人在,還是大意了……”若青自責。

沈遙淩安撫道:“沒事,彆怕。”

一支湖筆,雖然貴重,但丟了也就丟了。

沈遙淩快步走到床邊,翻開枕頭。

那天寧澹給她的的陶塤她隨手放在枕邊,幸好,還在。

她聽了若青的話,也不敢再大意,將這東西找了根繩子掛上,藏在內袋裡。

總有人丟東西,自然也有人懷疑到了阿魯國,甚至想過要對質。

但是說到底,他們並沒有證據。

阿魯國作為東道主又那般慷慨熱情,懷疑對方實在很沒有道理。

於是又偃旗息鼓,隻是人心惶惶,私底下生出不少糾紛。

反倒是阿魯國聽說此事之後,態度堅決。

主動提出這是他們招待不周才出了這樣的問題,要幫他們查清真相。

“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寧澹把沈遙淩拎到海邊一處山石上,問。

這裡有一塊巨大的岩石從山壁上延伸出去,站在石上,能夠將遠方的海麵儘收眼底,赤霞與通紅的落日映在海麵上,壯麗無匹。

有個詞叫做天涯海角。

沈遙淩雖然不知天和海的邊界在哪裡,但站在這裡就仿佛已經走得夠遠了。

沈遙淩舉起團扇,隔著朦朦朧朧的緞麵看碩大而赤紅的夕陽。

“不好說。”

“其實我覺得不可能是自己人乾的。可是阿魯國連金銀都不要,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實在是費解。

想到最後也想不出什麼答案。

若不為求財,便像是誰故意為之,搗亂一般。

沈遙淩繼續往前走。

隔著一灣蒼藍如翠玉的海水,她發現腳下的海角延伸出去,連著另一個海角。

若平躺下來看,兩處海角會像是連成了一根石橋。

但其實中間隔著三

隻羚羊跳躍的距離。

沈遙淩看看對麵在風中搖晃的樹木,神秘的風景在她眼底招搖,好奇心仿佛生出了小爪,勾引著她想要過去探秘。

她又看看底下碧波蕩漾的海水。

袍袖被吹得擺蕩,她不用回頭,也能察覺到寧澹正在身後注視著她。

“你想做什麼?”寧澹忽然出聲。

沈遙淩收回神思,眨眨眼。

“沒什麼。☆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寧澹抿唇。

雖然知道不應該。

但他總是忍不住回想起那個同他成婚後的沈遙淩。

她想要從他這裡得到的東西時,會跟他撒嬌,會用濕潤的眼珠看著他,即便要忍著害羞。

比如他第一次知道沈遙淩的小名的時候。

沈夫人當著他的麵叫沈遙淩“乖囡”,他聽到了,就學會了。趁著沈夫人離開時,就一個勁地用這個稱呼叫她。

沈遙淩不想要聽,耳朵立刻熱了起來,但是又不好因為這種事情和他吵架。

寧澹也看出她的窘迫,故意不肯改口。

沈遙淩被“折磨”了好一會兒,終於想出一個辦法,靠過來抓住他的手臂,用威脅的語氣請求他:“不要再取笑我啦。”

寧澹知道自己在笑著,但是他說“不笑你”,彎腰在沈遙淩側臉上親了一下。

但那種事現在好像再也不會發生了。

沈遙淩不會跟他撒嬌,也不會跟他抱怨。她隔著客氣禮貌的距離,看上去好像很好說話,但是他再也聽不到她坦誠地告訴他心裡話,而他僅僅隻是提醒她一句“危險”,也會換來她的一句“謝謝”。

這種詞對他來說很刺耳。

寧澹攏起心神,走到她身後。

低醇的聲音像是能誘哄人一般。

“你不想過去看看?”

沈遙淩倏地被戳中心底的癢處。

飛快地掃了寧澹一眼,又移開目光。

用了幾分力氣地說:“不想啊。”

她的語氣聽起來倒確實是興趣缺缺。

寧澹“哦”了一聲,越過她徑自往前。

“我想去。”

沈遙淩倏地回頭。

“啊?現在嗎?怎麼去?”

她忍不住追問。

寧澹用目光丈量了一下。

“輕功過去便是。”

說得輕鬆。

不會輕功的人要怎麼辦。

沈遙淩忍不住羨慕。

“我們隻在這裡待半個月。現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以後就再也來不了了。”

寧澹又在此時回頭。

“真不去?”

沈遙淩清清嗓子。

“你想帶我嗎?也不是不行。”

寧澹微微用力平了平嘴角。

他把手臂伸給沈遙淩,沈遙淩熟稔地攀住。

他垂眸:“不夠。”

沈遙淩問,什麼不夠

寧澹指了指自己的脖頸。

“不夠穩,要抓這裡。”

沈遙淩:“……”

就算他把他的脖子形容得像是一個椅子扶手也沒用啊。

這個動作有點親密了。

其實沈遙淩本來不必如此謹慎的。

但是最近,寧澹的態度總是讓她忍不住多想。

沈遙淩微微退縮。

“那我不去了。”

寧澹靜默了一瞬。

似乎退讓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抓這裡也行。”

這就是正常的了。

但是有了方才的對話,就總覺得還是哪裡有些奇怪。

沈遙淩猶豫,目光往寧澹臉上飄。

寧澹站在那裡,好似千年玄冰不染凡塵,自然也不會染紅塵。

除了眼神時常莫名帶著一股執拗之外,與九天仙君也區彆不大。

沈遙淩看著他那張冷臉,又打消了自己的疑慮,走近兩步。

寧澹偏頭似乎在看她,距離瞬間拉得更近。

沈遙淩心跳頓了一下。

她沒回頭看,不過這個姿勢,她的脖頸應該很接近寧澹的鼻尖和嘴唇。

但奇怪的是,她察覺不到寧澹的鼻息。

好似他有意屏住呼吸一般。

寧澹抬手攏上她的腰背,手心虛置著,隻用手臂固定。

“這樣可以嗎?”

嗓音仍帶著些微的嘶啞,沉沉的。

又緊了緊力道。

“這樣呢?”

沈遙淩被他一通問得有些無言。

胡亂道:“可以。”

又忍不住道。

“你就當我是個麻袋不行嗎。”

不要再一直問了。

“嗯。”寧澹倒也配合,果然沒有再提出一些過於體貼的問題。

隻是在騰空而起的瞬間,叮囑了一句。

“摟緊。”

沈遙淩耳際一陣酥麻。

心無波瀾地嚴肅糾正:“是‘抓’。”

寧澹唇角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揚起。

沈遙淩回來時有些晚了。

阿魯王宮的寢殿是三合的,中間用與樓層一般高的石山隔開,環抱著參天大樹。

樹杈之間,小路曲折。

沈遙淩從旁邊經過,聽到裡麵有細微的奇怪聲響。

她下意識回頭,透過密密的枝椏,隱約看見一個穿著僧袍的人摟著一個身著阿魯婢女,交頸纏吻。

沈遙淩唰地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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