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幾日也汁了解了,阿魯國的風情與大偃大不相同,情愛之事並無需含蓄,也無需避諱,仿佛隻要情投意合便百無禁忌。
沈遙淩知道,即便他們發現她看到了,也隻會覺得很平常。
但她還是有些適應不了。
撇開目光想要換條路走,卻看見二樓回廊
轉角處,喻綺昕正站在扶欄後麵⒆[]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有些失神地看向樹叢中。
沈遙淩暗暗思忖。
她走上二樓,喻綺昕仍然沒有發現她。
沈遙淩乾脆走到她背後。
“瓦都裡的僧人與佛教不同,不用禁欲,可以娶妻生子的,甚至還可以納妾,收通房奴婢。”
喻綺昕被嚇得一彈。
沈遙淩趴在扶欄上,語氣若閒談。
喻綺昕看清是她,臉色難看。
下頜微抬。
“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沈遙淩回頭看她。
樹林中的那個僧人和阿魯婢女其實都很陌生,是她們不認識的人。
但喻綺昕偏偏看著他們發呆。
究竟是為了他們發呆,還是因為看著他們,想到了旁人?
沈遙淩對她露了個笑。
“沒什麼,想起來就隨便說說。”
沈遙淩心想,少女的心思很好猜。
她看著喻綺昕無法遮掩的表情,就忍不住想,原來她曾經為了寧澹失神時,在旁人眼中是這樣明顯的。
她不知道喻綺昕跟那個名叫亞鶻的僧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但是從下船以後,喻綺昕就變得越來越不對勁了。
喻綺昕原先也說得上心高氣傲,但是端著大小姐的架子,並不會隨意失態。
現在卻屢屢作色,仿佛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控製。
沈遙淩想到那日喻綺昕與亞鶻說話時的神情,又想到若青說,半夜有人造訪喻綺昕房中。
很難不將這幾件事聯想到一起去。
少女情竇初開並不是壞事。
但是若是對方身處異國他鄉,又是一個根本不知根知底的神秘人,就有些危險了。
沈遙淩也做不了什麼,隻是提醒她。
“亞鶻也一樣。”
喻綺昕呼吸猛地一跳,眼神晃動地看向她。
沈遙淩有幾分殘忍地接著說。
“以亞鶻的身份地位,他身邊一定有了侍奉的奴婢,我看到過的,就有好幾個。阿魯國可沒有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說法,他日後內宅妻妾也絕不會少。”
喻綺昕麵色唰地慘白,現出被侮辱的神情。
“沈遙淩你瘋了?無緣無故跟我說這些,我難道……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才沒想過!”
喻綺昕憤而轉身離開。
沈遙淩默默不語。
希望她真能想明白吧。
也不是沈遙淩多管閒事非要插手。
而是這阿魯國,處處透著妖邪。
出發之前,她就與喻綺昕約定過,要互相幫襯的。
自然不能裝聾作啞。
又這般過了兩日。
雖然確定無法通商,但魏漁到島上的這些日子其實也不算一無所獲。
他編了一個目錄,上麵詳細記載了阿魯國的地形地貌、植被、人口數量等
等內容。
當然,還有一些信息是沒有經過譯人的審閱,偷偷記錄下來的。
比如阿魯國所有的航線圖,日常說話擬音,戰甲裝備等等。
平日裡魏漁負責應付那些招待他們的使臣。
沈遙淩和寧澹則負責到處搜羅這些細枝末節的信息。
再給魏漁來彙總。
不知不覺間,也收集得夠多了。
魏漁判斷過,再在這裡待半個月,便可以將這座島摸透。
沈遙淩和寧澹互視一眼,沒說話。
魏漁奇怪地看著這兩人眼神交接。
蹙眉道:“你們有事瞞著我?”
沈遙淩連忙擺手:“沒有沒有。”
魏漁麵色沉了沉。
寧澹幫腔道:“並無。”
魏漁緩緩吸氣,說道,“我問的是沈遙淩。”
沈遙淩討好地笑笑,軟聲說:“真的沒有啊,老師。”
寧澹看著她和魏漁說話的神情,喉間似卡了根魚骨,吞吐艱難。
魏漁凝思半晌。
拿起紙筆轉過身,背對著他們。
埋頭苦寫,再也不跟他們說話了。
沈遙淩心裡一陣煎熬。
她並不是想單獨瞞著魏漁一個人。
但是乾屍的事情,到現在還一點線索也沒有。
半個月摸透這個島?
隻怕這其中的水,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深。
魏漁什麼都不知道,反而才是最安全的。
他是帶著大偃陛下手諭派來的使臣,堂堂正正地來,光明正大地走,誰敢對他如何。
所以沈遙淩不願意說。
寧澹低聲勸她。
“先走吧。”
沈遙淩不願意。
她還想再在魏漁的殿中賴一會兒。
魏漁其實耳根子很軟,她多耍賴一會兒,魏漁就不會生氣了。
寧澹胸口發澀,苦柑的氣息又濃重起來。
他當然知道沈遙淩隻把魏漁當做師長,或是友人。
但就這麼一個魏漁,也比他的位置親密數倍。
魏漁誰也不理,沈遙淩想方設法找他講話,寧澹插不上話,默默凝視著沈遙淩。
若青急匆匆跑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僵持的一幕,頓了一下。
不過這三個人,似乎沒有一個人意識到。
沈遙淩看到她,還奇怪道。
“若青?怎麼來了不說話?”
若青這才猛地回神。
想起自己要說的事情,忙著急道。
“小姐,奴婢有事稟報。”
沈遙淩招招手:“進來說。”
若青輕吸下鼻子,小跑著進去。
附在沈遙淩耳邊說了幾句話,聲音還有些顫抖和哽咽。
寧澹耳力好,聽到一半,眉心倏地緊蹙。
若青話音落下,沈遙淩麵色也變得
冷凝。
抓緊她的手問:“我們家裡的人沒出事吧?”
“沒有,沒有。”若青連忙搖搖頭,“小姐囑咐了,一旦走得遠些,就要那十位江湖高手隨行保護,我們一點事都沒有。”
即便如此,若青眼眶仍是紅紅的,看來還是被嚇到了。
沈遙淩心中也發沉。
前些日子是丟東西。
到了今天,竟然還不見了人。
先是從一家報出消息說有仆婢找不著了,接著又有幾家響應。
算一算,竟然總共已經失蹤了五個婢女。
從大偃來這裡的大多都是少爺小姐,個個身邊都帶著一串隨從婢女。若是有對仆婢管得不上心,人數又多的,恐怕丟了好幾天了才發現。
原先說這裡有賊,就已經鬨得人心不定。
這會兒發現身邊竟然有五個人不知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更是人心惶惶。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出了怪事,恐懼頓時如風卷燃草,一片片地蔓延。
若青確認了消息後差點軟了腿,第一件事便是來找沈遙淩。
他們都是家仆,隻有看見主子才會覺得安定。
沈遙淩定了定神,轉身對魏漁道。
“老師,目前已經發現有五個大偃人失蹤了,這事在阿魯國的地界上,需要立刻稟報國主。”
魏漁也意識到事態嚴重,立刻收了東西。
“我這就去。”
沈遙淩拉住若青的手,要回去安撫其他人。
寧澹想跟著,被沈遙淩阻住。
“你保護老師。”
沈遙淩琥珀色的眼底深處有無法言說的顫抖。
他們都看到了那些乾屍。
莫名失蹤的婢女,會不會跟那些屍體有關?
她不敢再深想。
寧澹看著她的雙眸。
須臾,點點頭。
“好。”
三人分道而行。
沈遙淩疾步回到寢殿時,發現各家大多都是大門緊閉。
這會兒恐怕都害怕得不行。
沈遙淩點齊了近身婢女之後,也把大門闔上。
對她們叮囑。
“你們跟著我,我會儘力保護你們。但若是真的不巧遇上什麼事,先表明身份,你們是大偃沈家的人,沈家為你們負責。”
“若是對方知曉身份仍然咄咄逼人,身上的財寶不要留,不危及性命的事,不要反抗,隻要能活下來,無論損失了什麼,我都會替你們彌補回來。”
幾個婢女本被嚇得六神無主,聽著主子這話,都忍不住掩麵啜泣。
但哭出來了,反而也沒那麼怕了。
沈遙淩展臂將她們聚在一起,拍著肩膀安撫。
魏漁他們的動作也很快。
入夜之前,國主親自造訪。
他以沉痛語氣告知眾人,近日確實發生了好幾起失蹤案,好幾個阿魯人在進山之
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他們正在嚴加調查當中,隻是沒想到,這失蹤案還波及到了貴客。
沈遙淩忍不住出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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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國主,最早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現有阿魯民眾失蹤的?是誰作案?能不能找到他們?”
國主一臉肅穆。
看見沈遙淩,語氣卻還算溫和。
“最早是七天之前。原先我們以為是野獸吃人,可是一連失蹤了好些人。阿魯國的石山雖高,但樹叢不密,沒有這麼多的大型野獸。那麼,就隻有可能是叛教者作祟。”
“目前還沒有找到生還的人,不過請你們放心,對於我們尊貴的客人,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
沈遙淩聽著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國主接著道。
“為了防備可怕的敵人,吾會打開阿魯聖域,供各位安身。”
“諸位尊敬的客人,請你們放心,阿魯聖域是整片國土上最為安全的所在,從來僅允許最偉大的侍伸者進入。你們待在裡麵,不用擔心會受到任何的傷害。”
“但是聖域聖潔,男子與女子必須分開居住,希望你們諒解。”
這種時候,誰還有心思管彆的。
隻要聽聞安全,便迫不及待地點了頭。
沈遙淩心中覺得不對勁,卻也一時之間無法反駁。
所有人連夜收拾了東西,搬進“聖域”。
所謂“聖域”是一座巨大的神廟,造型與他們曾見過的石簷塔很相似。
比起石簷塔更要雄偉幾倍。
他們被分彆安置在不同的塔層,每一個房間都有專人把守,沒有特殊的方式,無法打開門扉。
直到一切安置下來,沈遙淩坐在房中,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所有人就這樣被分散了。
從寢殿到神廟的這一路上,她甚至連跟寧澹多交代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沈遙淩閉上雙眼。
腦海中竭力地思考著。
這件事當中,到底有哪些人在撒謊,到底誰是背後的主謀。
國主說的那些話,聽起來合情合理。
但是,他所說的叛教者是真的存在嗎?
他們在“聖域”中過了一夜。
一夜過後,已經有很多人坐不住了。
第二天天一亮,就有很多人過來找沈遙淩,商量想要提前回去的事。
既然阿魯國有反叛者,並不安定,這裡就不適合遊學。
離開大偃之前,陛下也曾囑咐過,若是遇到無法克服的困難,可以即刻返程。
“沈小姐,你怎麼看?”
男子和女子被分開保護,她們現在聯係不上那幾個使臣。
隻能先把這邊的意見統一起來。
沈遙淩看著對方憔悴的麵容,猜測她應該一夜沒睡。
沈遙淩深吸一口氣,說:“張姑娘,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張家似乎也有一個婢女失蹤了。”
張姑娘哽咽一聲,點點頭。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很多人找到她當說客。
她才會來找沈遙淩。
沈遙淩疑問:“如果我們現在走了,那個婢女怎麼辦?”
張姑娘一滯。
大約是第一次有人問她這個問題。
她頓了一下道:“國主說了,會派人全力救援。救回來之後,自然會派船送她們回來的。”
“是嗎?”沈遙淩扯了扯唇,“那你知不知道,阿魯國的兵力有多少?他們對上那些反叛者的勝算又有多少?那些婢女是我們的人,如果她們被當做戰俘抓走,我們不留下來替她們談判,阿魯國會費心儘力保下她們的可能又有多少?”
張姑娘又是一頓,更漫長的沉默後,忽然將臉埋進雙手裡。
痛哭失聲:“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
她知道。
所有人都很清楚。
隻要他們離開,那幾個失蹤的婢女生還的可能就是零。
但他們已經不想再繼續留在這裡。
也並不想再去花時間等人找回那幾個婢女。
說到底,無非是幾個婢女而已。
死了又能怎樣。
若是那些叛教者更進一步,真的傷害到了他們怎麼辦?
沈遙淩長長地吐息。
再一次開口,第不知道多少次地否決。
“你回去吧。我不同意。”
張姑娘失望地看了她一眼,擦去眼淚離開。
或許沈遙淩的拒絕隻是螳臂當車。
隻過了兩天,國主給她們每個人送來一份禮品。
說是從阿魯國帶回去的紀念。
“返航的船隊已經在籌備了,這些珍貴的藥材是國主的心意,請你們收下,代為向大偃的皇帝問好。”
沈遙淩捧著那個盒子。
裡麵擺滿了精美的罐子,打開來,是不同的藥物,沒什麼氣味。
最後一罐裡的藥粉,全是黑色。
沈遙淩看著這個顏色,心底一顫。
最近她有些過於敏感。
看到黑色,就忍不住想到那日看到的乾屍。
她收起盒子,轉頭去看附在裡麵的紙條。
記載著這些藥物的不同用法和用處。
那罐黑色的藥粉叫做“木米亞”,可以治卒中,麵癱,頭痛,耳道腫痛,咳血,解蠍子毒。
果然是神藥。
沈遙淩一時之間真的想不明白,一種藥粉為何能解這麼多病症。
甚至還有幾種不同的急症。
她闔上木盒,放在桌上,走出門外。
她門前的守衛用生硬的大偃話問她:“您要去哪裡。”
沈遙淩說:“我想找大偃的使臣,魏漁。”
守衛搖搖頭。
“在聖域之中,無關男女不得碰麵。”
沈遙淩抿緊唇。
他們真的就要這樣回去?
又有誰弄明白了這藥材的來源。
沈遙淩忽地想到什麼,改口。
“好。那我去找我的同伴,喻姑娘。”
那守衛果然沒再阻攔。
沈遙淩問清了喻綺昕的新住處,疾步而去。
但喻綺昕房間的石門緊閉。
連守衛都不在,看來是沒有人在房中。
沈遙淩不得不折返。
她暫時不想被關回那個石門之中,便換了個方向,順著高塔的階梯一級一級而上。
一邊漫無目的地走著,一邊在腦海中想著事情。
餘光忽地瞥見一扇門是打開著的。
透過縫隙,裡麵並不像是住處的布置。
沈遙淩不由得想。
這座“聖域”,原本是用來做什麼的?
就在想到這個問題的瞬間。
一陣危機感和興奮感同時擊中了沈遙淩的腦海。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在沒有寧澹在身邊的情況下亂走。
但是她也知道,在即將被送回大偃之前,她能做的事情已經不多。
就像寧澹說的。
如果錯過了那片當時近在咫尺的風景,或許就再也沒機會看到了。
或許機會總是和危險並存的。
沈遙淩提起裙擺,腳步輕而快地移向了那扇門。
門裡沒有人。
她側身輕輕地滑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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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物?”
“說是,帶回大偃的禮品。”羊豐鴻捧過木盒,放在了桌上,轉述方才那守衛的話,“據說,他們進貢給陛下的神藥也是與此物同源。”
寧澹眸中利光微閃。
上前一步,拆開了那木盒裡的藥罐。
不同顏色的粉末,確實有些眼熟。
上一世,陛下確實時常以各色粉末泡水,據說可以止肺腑出血,還能明神提氣。
原來那些粉末就是阿魯國進獻的“神藥”。
寧澹毫不珍惜地伸進兩指,撚了些許到鼻尖嗅聞。
心神忽地一凜。
那日在石洞之中,沈遙淩想要去嗅聞那些乾屍,被他阻止。
並不僅僅是因為他不願意讓沈遙淩觸碰肮臟之物,更是因為,他嗅覺足夠敏銳,已經記下了那幾具乾屍身上所覆著的黑色膠狀物的氣味。
與手中這些粉末很是相像。
寧澹攥緊指尖。
他原本認為,隻要他能記住這種氣味,就一定能在沈遙淩之前分辨出來,能夠提前給沈遙淩預警。
可他現在,和沈遙淩不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