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澹緊緊摟著沈遙淩,掌心時不時在她背後輕拍,懷抱珍寶一般地輕聲安撫。
“沒事了。”
沈遙淩掙紮。
又立刻被寧澹按回去,更加細密地拍撫,不住喃喃。
“不,我有事。”
沈遙淩強行用僅剩的力量掐住他的耳朵,讓他認真聽自己說話。
“我吃了奇怪的藥。”
寧澹一頓,眼眶泛紅地盯來。
喻綺昕已經踉蹌著爬起,段兒過來替她解開了綁在嘴上的繩子。
哐啷一聲,寧澹抱著沈遙淩跌跌撞撞衝過來,雙眼紅得好似進了朱砂,臉色肅穆。
“她被下了藥。”寧澹朝著喻綺昕說。
沈遙淩一條手臂無力地垂下,喻綺昕連忙給她把脈。
卷起衣袖露出雪白手臂,手心劃出血痕,到處摔得青青紫紫。
喻綺昕有些不忍,移開目光。
過了一會兒,喻綺昕道:“浮而甚虛,散脈靡常,氣血混亂不定。這脈象,亂是亂了些,但目前沒有什麼危險,隻不過,藥物已經侵入血脈肌理,後續會不會引發其他的症狀,最後會演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不清楚。我隻能給她找一些平心靜氣的藥讓她維持清明,鎮壓她血脈中的亂象。”
寧澹眉心緊皺。
“隻能壓製嗎?不能夠根除嗎?若是毒藥怎麼辦?”
“這……”喻綺昕被逼問得陷入沉默。
她並不清楚沈遙淩具體是吃了什麼藥,當然拿不出所謂的“解藥”,隻能看脈象。
“我暫時沒有彆的辦法。”喻綺昕有些羞赧。
她回憶了一下,記憶中,沈遙淩似乎從未說過“我做不到”之類的話。
“而且現在手頭的藥材也不夠用。隻有先壓製,儘快回京。回到京城,有太醫他們在,一定就有辦法了。”
寧澹抿唇。
沈遙淩滿頭虛汗,“唔”了一聲,在寧澹衣服上蹭掉眼睫上的汗珠,掙紮著說了幾味藥材的名字。
“淫羊藿、人參、蛇床子、枸杞,還有黃連。”沈遙淩神誌不清,仍試圖回憶自己吃出來的味道,整張臉皺起,“很多很多的黃連。”
因為真的非常非常苦。
“還有……我不知道了……”她聲音幾近無聲。
“我知道了,那我這就去給她配藥。”
喻綺昕聽完,咬了咬唇,在段兒的攙扶下快步離開。
沈遙淩吃了那個藥以後渾身無力,頭腦仿佛被人用什麼東西蒙住了,一片昏昧。
但偏偏,她又感覺自己很清醒,她的意識很活躍,想法不斷地跳躍,時而興奮至極,時而又忽地疲憊。
她唰地睜開眼,看著寧澹。
跟寧澹說,“快去救人,快去救人。”
寧澹問她救誰,她又說不出來名字,伸手去抓寧澹的衣襟。
寧澹把她給握住,告訴她:“不要亂動,你手
上有傷。”
想了一會兒,寧澹折返回去,把被扔在一旁的國主給撿了起來。
“其餘人在哪裡?”
國主一臉頹喪,沉默不語。
寧澹也是方才急瘋了,一時間沒意識到,這個人根本聽不懂他講話。
寧澹於是暫時把沈遙淩放到一旁,讓她靠著柱子,想撿起繩子把國主五花大綁起來去找人翻譯。
正彎腰撿繩子,背後忽然爬上來輕輕軟軟的重量。
沈遙淩靠在他背上,好像很不滿意他居然要自己親自走路。
打著哈欠問他:“你在乾什麼?”
寧澹知道她現在不清醒,哄著她說:“我在扔垃圾。”
沈遙淩就轉過頭幫他找了找,好像是看哪裡可以放得下垃圾。
找了一會兒找不到,有些不耐煩,又趴了回去。
“好困。”
寧澹看得出來,沈遙淩的狀態越來越差了。
他心急如焚,生怕那藥會損傷人的神智。但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辦法,一邊麵無表情地任由沈遙淩趴在他肩上,一邊手上使力,唰地扯緊繩子,捆得人手腳瞬間漲紫。
寧澹把國主扔在原地,蹲好了些,把沈遙淩背起來。
沈遙淩也不客氣,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趴在他肩膀上,扭頭就睡了過去。
等到沈遙淩醒的時候,身周圍繞著一股清新的香氣。
是醫塾的人點燃了隨身帶的安神香。
燃香讓她混沌的腦袋稍稍清醒了一些。
沈遙淩發現自己身處大殿之中,周圍坐滿了人,國主坐在正中,麵無血色,像是在接受什麼盤問。
——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寧澹身處大殿之中,而她身處寧澹的腿上。
寧澹眉目冰冷,一身黑衣,煞氣四溢,好似一尊殺神。
而她把寧澹當成褥子坐著,在所有人中顯得格外高人一等,好似那踩在殺神腦袋頂上趾高氣揚的小妖。
沈遙淩:“……”
她下意識看向旁人的反應。
其他人沉眉斂目,不敢直視。
她屏息,轉回視線來,就發現寧澹直視著自己。
他好像在第一時間就發現她睜眼了。
沈遙淩乾笑了一下,試圖往旁邊挪動。
“有我的座位嗎?”
寧澹一愣。
輕聲說:“有。”
然後微微起身,把她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動作輕柔,還幫她調整了一下坐姿。
沈遙淩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都是什麼事。
她暫時隻能假裝沒有知覺,轉頭看向一旁。
若青正守在椅子背後,看見小姐醒了,很快端過來一碗藥。
“小姐,這是喻姑娘熬的藥,說是讓您往後一日一碗。”
沈遙淩看了一眼喻綺昕,點點頭,接過碗閉眼喝乾。
碗
底放在托盤上的“咯嗒”聲有些清脆,沈遙淩下意識看了看一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