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有幾個在往她這邊瞧的。
隻不過瞬間又收了回去。
沈遙淩眨眨眼,試圖平心靜氣。
一名使臣正在叱問。
“我等奉陛下之命遠道而來,意為友好結交,爾等緣何設計陷害?”
譯人跪伏在地,急促地翻譯。
沈遙淩耳朵動了動,循著聲音轉頭望去。
她也很想知道。
阿魯國究竟是為了什麼,要與大偃為敵。
阿魯國主麵上一片灰敗,語氣沉悶。
原來阿魯國一開始確實誠心,但更多的是貪心。
這裡的百姓本來在教義教化之下性情淳樸,甘於貧苦,但見過了外人的富貴之後,紛爭不斷。
他對大主教亞鶻抱怨過幾回,亞鶻卻將其歸咎於國運衰亡。
“若是國主得不到天神的眷顧,就由更尊貴的血脈來補上。”
國主被他這番言論嚇得膽戰心驚,深深懊悔自己不應該隨便跟亞鶻胡亂抱怨,但後來才發現,亞鶻其實蓄謀已久。
自從阿魯國開始用人屍做藥之後,亞鶻就開始有謀劃地從彆的國家帶回一些“信徒”,這其中有身體弱的,沒多久就死了,便順勢做成乾屍。
但漸漸地,亞鶻不滿足於此,想要得到“更加高貴的血脈”,就將目標瞄準了大國的勳貴之家。
他故技重施,瘋狂地到處搜羅“聖女”,國主攔過他好幾回,本以為已經打消了他的念頭——至少覺得他不會對這次來訪的使臣一行動手。
沒想到他瘋到了極點。
不僅果真下手,還顯些一次性傷了兩個人。
他自知有負大偃厚愛,如今已經亞鶻及其幫凶全數下獄,阿魯國願意將功贖過,隻求不要開戰。
這當然隻是國主所陳述的一麵之詞。
對他自己有利。
卻隱瞞了諸多細節。
但在場之人也懶得深究,畢竟這些都是阿魯國內部的事。
他們隻需如實將所見所聞帶回去。
剛交代完這些,一隊士兵領著一群人走了出來。
都是之前“失蹤”的仆婢。
而最後一個人看起來很陌生……沈遙淩眯了眯眼。
對方挺著孕肚,一臉茫然。
臉頰線條柔緩豐潤,也是大戶小姐的模樣。
士兵一一核對姓名,沈遙淩才知,原來這陌生女子竟然是燕州刺史之女。
亞鶻初到大偃時就是在燕州停留,她與亞鶻也是在那裡相識。
後來亞鶻西行入京,她被船隊送到了阿魯國。
她身份尊貴,即是亞鶻選中的第一個“聖女”。
喻綺昕牙關打戰,定定看著那個撫摸著孕肚一臉無措的女子。
若不是她醒悟得早,那就是她將來的縮影。
好在現在為時尚早,並
沒留下不可逆轉的後果。
國主期冀地看向喻綺昕這邊。
喻綺昕算是毫發無傷,而沈遙淩……受了輕傷,被灌了不知名的藥。
國主慚愧道,亞鶻瞞著他的事太多,他也不知要如何解沈遙淩身上的藥效。
沈遙淩並不意外。
說實話,就算國主願意提供“解藥”,她也不一定敢吃。
已經直麵過瘋子的人,是不敢再相信任何一絲他們表麵上的理智的。
但除此之外,其餘的一切損失他們都會極力補償,但求一條生路。
國主殷殷看著這邊。
其他人也全都順勢看了過來。
沈遙淩忽然又變成了視線中心,忍不住偏頭回避。
寧澹也注視著她。
恍若不覺旁人的目光,還伸手過來拉緊她肩上的披風。
“冷了嗎?”
沈遙淩細微地抖了一下,抬手擋開他,想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離自己遠些。
寧澹被打了,卻沒退開,反而捉住她的手,輕輕捧著,細細查看手上的綁帶。
低眉順目地說:“要換藥了,等下我給你換。”
語氣自然而然,仿佛他本就該為沈遙淩做這些事一般,順從得像個小奴婢。
沈遙淩心中一片震撼的沉默。
寧澹是不是也吃錯藥了?
眾人直直盯視的目光多了幾分灼灼,原本說著正事,此時卻變得八卦。
來回在寧澹和沈遙淩之間打轉。
沈遙淩終於忍不住,輕咳一聲。
收回自己的手,假裝看不見寧澹,漠然回應國主的話。
“該如何處置這些事,並不由我們說了算,還需回到大偃後秉明陛下再行定奪。”
其餘人也輕咳一聲,收回目光,紛紛應和地又討論了一會兒正事。
喻綺昕給沈遙淩熬的藥裡有鎮靜成分,沈遙淩坐了沒多一會兒,又開始犯困。
喻綺昕有幾分彆扭地過來叮囑。
“我隻能稍稍克製些許。這藥必須一日一副,否則隨時可能複發,甚至反撲。”
沈遙淩困倦地眨著眼點頭。
寧澹見狀,伸手過來,托住她的腰,躬身想要把她橫抱起來。
喻綺昕在一旁,看到這個熟稔的動作,愣了一下,垂下眼,轉身走遠。
沈遙淩被驚得瞌睡都醒了幾分,連連往旁邊退,險些摔倒。
看了眼周圍,沈遙淩不自在道。
“你做什麼?”
“你走不動,送你回去。”寧澹低聲答。
“不必。”沈遙淩連忙道。
險峭山崖他“送”一下也就罷了。
這眾目睽睽的平地還摟來摟去?
沈遙淩想到方才她醒來時的那一幕,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