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寺卿也看出了苗頭,目光在對麵的沈遙淩身上一落。
再聯想到前幾日在宮中聽到的傳聞,撚了撚胡須。
客套道:“這位就是我們鴻臚寺最年輕的宣諭使,親眼見到,果然名不虛傳。”
沈遙淩站起來回了一禮。
烏爾瞥了她一眼。
鴻臚寺卿又似是不經意地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句詩烏爾似是聽不懂,眉間露出一點疑
惑。
沈遙淩頓了頓,還沒作答,鴻臚寺卿又輕飄飄帶過,好似無意調侃,言歸正傳。
“諸位久等了。今日是為了商討烏蘇之事,烏爾殿下,您所需要的糧草具體數目是多少?”
“三十萬石,這是讓整個烏蘇的人民活下來的必需之資。”
對於一個國家而言,倒是不算多。
魏漁遞了一卷文書給鴻臚寺卿,他提前算過,三十萬確實已經接近最低的極限數額。
鴻臚寺卿看完,放下卷軸,語氣還是猶豫:“這個,我們還需籌備。”
烏爾對這反應似乎並不意外,坦誠道:“烏蘇也不想依靠彆人來養活我們的人民,但是現在烏蘇身處危難之中,隻要大偃願意幫助,日後必定十倍奉還。”
十倍,三十萬到三百萬,這可不是小數目。
一個十八歲的王子,怎敢誇下如此海口。
鴻臚寺卿歎息:“我們也有為難之處,能不能再減少些?”
沈遙淩第一次經曆這種場麵,沒想到,本來以為會很嚴肅的情形,竟然跟小攤販做買賣差不多,不斷地試探對方的價錢。
烏爾前邊已經說過這是“必需之資”,聽到鴻臚寺卿還在討價還價,閉嘴沉默了一會兒。
再開口時,也不再提三十萬。
“烏蘇會陷入眼下的困境是因為國寶王冠被人奪走,如果你們能幫助我們找回王冠,即便沒有三十萬糧草,烏蘇也會永遠臣服於大偃。”
鴻臚寺卿果然感興趣道:“王冠?”
烏爾答道:“王冠是烏蘇王的象征。烏蘇王已死,王冠也在內亂之時被叛軍從王宮中盜走,所以我們回不去烏蘇。隻有奪回王冠,才能恢複烏蘇的和平。”
其餘人稍靜,隻有寧澹麵色不改。
烏爾提了兩個條件。
前者,借三十萬糧草,來日烏蘇歸還三百萬。
後者,助他們奪回王冠,烏蘇臣服於大偃。
陛下想要哪一種,不言自明,所以寧澹才會出現在這裡。
沉默片刻後,寧澹開口。
“三十萬糧草,再加五千精兵,助你找回王冠。”
烏爾愣了愣。
目光轉向寧澹,似乎確認了一會兒,他說的是真的。
寧澹又道:“但,你需要先表明你的誠意。”
臣服二字,不是隨口說說,需要給出證明。
烏爾幾乎沒有猶豫,果斷道:“我用烏裡安來證明。”
沈遙淩忍不住又:“?”
她聽見了什麼,這個人之前不是很珍愛弟弟的嗎?
“小殿下?”鴻臚寺卿摸著胡須,“烏爾殿下的意思是,要讓小殿下當質子。”
沈遙淩不由得看向烏爾。
烏爾點點頭。
“烏蘇決不會背棄承諾。”
這個籌碼確實夠大。
按照烏爾所言,他與弟弟烏裡安是僅有的兩個從烏蘇逃出來的
王室血脈,除了他們之外,其餘親族要麼已經犧牲,要麼被叛軍關押,生死不知。
而他想要的東西,大偃確實給得起。
寧澹沒再說話。
鴻臚寺卿看他一眼,見寧澹微微頷首。
便開口道:“明白了,我等會再向陛下稟報。魏錄事,沈宣諭使,可有異議?”
魏漁說並無,沈遙淩也搖搖頭。
烏爾肩膀終於微微放鬆下來。
這時候才能看出,其實他的身形算得上瘦削,在少年人之中,也是沒有被好好照顧的那一種。
正事說完,鴻臚寺卿說笑道,“不論聽多少次,還是想感慨,烏爾殿下的大偃話說得太好了。”
“我從小就學。”烏爾也跟著站起身,眼角彎了彎,笑意卻不是很明顯,聲音輕了些,“或許就是為了這一天。”
……
沈遙淩也起身往外走。
陛下大概率會同意烏爾的條件,烏蘇是通往西域的第一個國家,若能得到烏蘇的臣服,往後將會順暢很多。
寧澹與鴻臚寺卿交代完,再轉頭,身邊就已經看不見沈遙淩的身影。
他心弦微緊,大步跟出去,看見沈遙淩似乎在跟著烏爾往前走。
沈遙淩越想越覺得烏爾這個人處處奇怪,想再跟過去看看,身後突然卷來一道疾風。
寧澹唰地攔在她身前,擋住她的視線。
沈遙淩疑惑抬頭。
寧澹憋著氣,半晌,說:“你想看什麼,我給你看,我不要銀子。”
沈遙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