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你很無恥(1 / 2)

十三皇子所言,舒朗無法苟同,太子殿下乃國之儲君,日理萬機,哪有空搭理他這種小嘍囉?放在後世,就跟□□的二把手,國家一把手預備役主動和他手下某辦公室主任家的混混兒小子過不去一樣令人發笑。

但他不急於反駁,看對方吃的香噴噴,忽又覺得有了食欲,將食盒裡的小菜一一擺好,拈起筷子進食,天塌了也沒自個兒肚子重要。

十三皇子見狀,轉身在舒朗莫名的眼神中,從亂糟糟的行李中翻出一雙用錦繡香囊精心包裹的銀筷,優雅又從容的對坐而食。

原本屬於舒朗一人份的飯食三五下便少了一半兒,想吃飽是萬萬不能了。舒朗筷子不停,用灼熱到幾乎能燒穿一切的視線瞧向對麵這位自來熟的皇子,希望他能稍微自覺一些。

終於感受到舒朗灼熱目光的十三皇子抬頭,用十分大方的語氣招呼道:

“榮二,你吃啊,彆跟本殿下客氣!也彆說‘受寵若驚不勝惶恐’之類倒胃口的蠢話,本殿下進食時最煩這些玩意兒了!快吃,這道油燜蝦涼了就不好吃了!”

舒朗:“……”

即便早已對傳聞中十三殿下不拘一格,跳脫的性格有所了解,可親身經曆帶來的震撼依舊是傳聞的百倍不止。

這年頭,越有身份地位之人做事越講究排場和麵子,例如之前轟轟烈烈的百寶閣地契一事,皇家為了顏麵好看,非要繞好大一圈達成目的。又好比風一般的男子常卿大人,繞半個京城將地契交到舒朗手裡,借以一箭雙雕。那才是貴族們普遍的行事準則,像十三皇子這樣不講究的,彆說放眼皇家,便是放眼整個京城貴族圈子,都是奇葩一朵。

“怪不得太子殿下要把您扔國子學來改造呢!”

飯畢,兩個都沒吃飽之人,沒正形的半倚在椅子裡,盯著十三皇子宛若抄家現場的床鋪發呆,舒朗真心實意的感慨了一句。

十三皇子聞言輕嗤:“五十步笑百步,而且你還是那個一百步,要笑也是本殿下笑你,彆說的你很無辜似的!”

說起這個,十三皇子瞬間有了精神,一骨碌翻起身,就差手舞足蹈跟舒朗說些內幕消息了:

“你還不知道吧,太子哥哥聽聞你家近日發生之事,昨日下午和你大哥私下談了一個時辰後,便決定將本殿下扔來這鬼地方,還跟祭酒特意打了招呼,定要咱兩同住一寢。”

說著得意的揚眉:“榮二,你猜這事兒是你連累本殿下還是本殿下連累你?”

舒朗神智回籠,艱難轉頭看了一眼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給他一個篤定的眼神。

舒朗難得啞然,要說太子殿下沒空關心他一個無足輕重的小紈絝是真,可若小紈絝有個自小和太子殿下一道兒長大,關係緊密又有出息的大哥,無意間在太子殿下跟前說點什麼也不無可能。

何況兩個同樣備受弟弟折磨的大哥湊在一起,誰曉得能激發他們什麼奇奇怪怪的靈感?

可誰叫他哥是太子伴讀呢,這耳邊風吹的,還真是叫舒朗猝不及防。

這些想法在腦中一閃而過,舒朗忽覺肩上一沉,聽十三皇子以受害者的委屈語氣,假裝大度的對他道:

“榮二你也不必為帶累本殿下而愧疚,今後本殿下在國子學的一切衣食住行便有勞你了。還有,聽聞你很會逃課,正好本殿下也不愛聽老頭子們嘮叨,往後你去哪兒一並帶上本殿下,咱們這筆賬便是兩清了!”

舒朗心說,原是在這兒等著他呢,這位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若放在任何一個稍微有點上進心的學生身上,都得巴巴黏上去。可惜他不僅沒上進心,還是自個兒都要人伺候的廢物,想他去伺候彆人?怕是做夢比較快!嫌棄的將拍在肩上的手抖開。

在對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舒朗拎起食盒,涼涼的送上“不可能”三個字,溜溜達達出了屋,往司業們的寢舍方向而去。

還是去找點吃食填飽肚子比較重要,那群成日裡在他身上搞事卻一事無成的學生們指望不上,算算時辰,正是幾位司業忙於公務還沒吃晚食之時,正好便宜了他。

於是在司業們的寢舍裡,舒朗從頭走到尾,先是一碟小菜,再是一碗骨湯,又是一個饅頭,再加半碟燒排骨,一路溜達到祭酒小院兒時,他那食盒又裝的滿滿當當。

在小童震驚的目光中,舒朗自然的進門,轉身,動手關上院門,將身後司業們大罵“無恥小人”之聲隔絕在外,一抬頭便和正在廊簷下用晚食的祭酒四目相對,空氣裡還彌漫著奶汁魚片的鮮香。

舒朗仿若無事發生,自然的將食盒置於祭酒跟前小桌上,邊擺碟碗邊笑盈盈跟祭酒搭腔:

“前日您說要找機會與學生好生交談一番,學生尋思著不好叫先生屈尊,這便主動上門聽訓來了。”

各色碟碗將本就不大的飯桌擺的滿滿當當,舒朗一拍手,滿滿的幸福感撲麵而來,一屁股坐在祭酒對麵,語氣愉悅的招呼對方:

“先生,愣著做什麼,咱們邊吃邊聊啊!這奶汁魚片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祭酒眼睜睜瞅著飯堂一旬才做一回的奶汁魚片,就在他一個愣神的功夫便少了小半兒,恨不能直接上手趕人,奈何為人師表的身份限製,不好失了儀態,隻好用不動聲色的熱切眼神看向對麵不請自來之人,希望對方能稍有自覺。

舒朗自認不是十三皇子那等厚顏無恥之人,接收到祭酒給的眼神後,十分乖巧的給祭酒盛了一小碗奶白魚湯,萬分貼心道:

“先生,這魚片雖好,但食多了夜裡不易克化,學生便代先生受過了。這魚湯則不同,鮮香濃鬱,引人垂涎,學生特意留給您的,涼了便會有腥味,您快嘗嘗呀!有什麼話咱們吃完了再說不遲。”

祭酒接過魚湯的手都是抖的,看向舒朗的眼神類似於“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的自我懷疑。

他老人家這會兒已經不想和舒朗談人生談理想談學業談未來了,他隻想不被氣死的吃一頓消停晚食。

一時廊簷下隻餘杯盤碗碟碰撞之聲,遠遠瞧去,老的行動敏捷,大口吞咽,麵色嚴肅,廉頗未老。小的儀態端雅,頻頻點頭,叫人跟著食指大動,畫麵頗為和諧。

等祭酒回神,桌上已杯盤狼藉,滿滿一桌菜肴隻餘殘羹冷炙,祭酒頓筷,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一個老人家該有的胃口!

艱難的挪動幾下,祭酒後知後覺察覺,他吃撐了,看向舒朗的眼神便更加複雜幾分。

舒朗對此毫無所覺,他像在自個兒家裡似的,熟絡招呼小童過來收拾碗筷。起身摸摸肚子,笑盈盈的朝祭酒拱手:

“先生,咱們不妨去外頭走走,您有何訓誡,咱們邊走邊說?”

祭酒哪能在舒朗跟前做出此等喪失師長尊嚴之舉?原本他成日板著張臉都拿不住這猴孩子,要再給幾分好顏麵,他還不得跟猴子似的上天了?

便虎著張臉趕人:

“成日惦記著在外頭溜達,課業都寫完了嗎?要求背誦的文章都記住了嗎?每日的大字都達標了嗎?沒完成?沒完成還不快回去繼續,是想先生我親自盯著你默誦嗎?”

待舒朗被滿臉好奇的小童送出門,祭酒瞧不見他的背影了,立馬艱難的扶著桌椅起身,準備在院中消消食。

一轉身瞧見剛去送人的小童端著碗水過來,沒好氣道:“往後不許此子無故登門!”

小童眨眨眼,將碗往祭酒跟前遞,利落道:

“先生,方才榮郎君給了我兩顆消食丸,說是自個兒搓的,囑咐我用溫水化開一顆,叫您服下。”

祭酒腳步一頓,盯著冒熱氣兒的碗,眸中神色更複雜了幾分。

出口問的卻是:“那還有一顆呢?”

小童抿抿嘴,害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