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 2)

跟他說,他的組員把他們的腦力成果到處說呢?現在很多人也許會拿高分,而他因為吹毛求疵,連報告都沒有寫完,可能拿很低的分數?

事實上,降穀零覺得這對榎本弘一來說不公平。這點不公平讓他沒辦法一句話都不說,也沒辦法一件事都不做。可他又可以說什麼呢?保不齊榎本弘一還會嘲諷他多管閒事。

在他猶豫的時候,他聽到榎本弘一因為自己同組成員在台上手足無措,笑得很開心。降穀零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人怎麼隨時都可以這麼沒心沒肺呢?降穀零和他搭話了,結果他全程總是在笑,估計完全忘記他和自己鬨不和了。

見他要上台,降穀零原本想提點他一些話,卻被他一句“來警校之前,我就認識你了”給弄得愣怔,反應不過來。回過神的時候,榎本弘一已經站在台前。

“凶手是死者的女鄰居,也是出現在監控底下的那名提著行李箱的人。犯人想借用黑/道手法殺人,反而恰恰證明凶手擔心死者一死,警察可能會把嫌疑人框定在死者的熟人範圍。而死者人際關係簡單,除了前妻之外,熟人除了認識的鄰居們,便沒有其他人。”

“熟人鄰居中,要像錄像裡麵身形瘦小的屈指可數。”

榎本弘一無視台下的雜音,慢條斯理地說著。

“事實上,我相信,警官們覺得這個案子最難的地方是,無目擊證人,無明確的犯罪嫌疑人。在上訪調查了那麼多人裡麵,所有人都擁有不在場證明。而在監控裡麵出現的「帶著行李箱的人」舉動異常,卻也無法斷定這人是否就是犯罪嫌疑人。這個乘客更多地在做側麵證明,死者那個時間段還在做生意,還活著。”

“但是——問題來了,誰說拿著行李箱的人就是乘客了。是因為那人沒有穿製服,還是因為那輛出租車的司機是掛著死者的名字?要知道,錄像裡麵並沒有拍到死者活動的痕跡。”

榎本弘一清了清喉嚨,繼續說道:“死者死亡預測時間是淩晨兩點到三點間,但是不代表他遇害的時間就是那段時間。也許我們可以調前一天也不為過。因為死者人際關係簡單,沒有朋友,沒有人在意他什麼時候消失的。而凶手則利用了這一點,開著他的車,拿著大型的行李箱故意在便利店轉一圈,讓人記住在那個時間段有出租車來過。便利店的停車區剛好是在收銀區和主街道的視角盲區,如果了解這塊地方人跡不多的話,就可以利用這一點來混淆失蹤時間,進而混淆死亡時間,製造出自己的不在場證明。”

台下的降穀零突然豁然開朗。

他一直不理解的那個行李箱問題得到了解答。

“從林區的樹坑和錄像的情況來看,凶手非常了解這塊地方。但護林區和警校便利店的距離至少有15公裡遠,想要熟悉這塊地方的各種情報,除非是住在警校附近,工作在護林區,又或者住在護林區附近,工作在警校區附近,還有一種可能——凶手本身就是會到處跑的人。”

目暮警官反應過來,“出租車司機?可是死者的女鄰居並不是出租車司機,她隻是一名打零工補貼家裡的家庭主婦。”

“如果這位女鄰居在死者休息時間段借用他的出租車打零工呢?事實上,如果比照車子整潔的情況和死者屋子臟亂的情況,可以推斷出這至少是兩種不一致的表現。你們還可以看到車子上放著芳香劑,一般車子上放著芳香劑的都是女性…”

“這不能推斷車子是由女性在負責清潔的。”

這個時候,有個聲音響了起來,是鬆田陣平。他也不等“請說”,就繼續開口。

“我們組的Hagi發現,死者房間照片裡麵就有芳香劑。那個芳香劑就是死者自己擺上去的,根本不能作為推斷凶手是女性的證據。”

這話一落,不僅是學生群,連警官和教官們也發出驚疑不定的聲音。

這得是眼睛多尖才能注意到這個東西!?

榎本弘一也不急,似乎就等著這句話。

“可我們發現死者屍體的時候,他身上的衣服至少穿了兩三天,臉上還有胡須。這說明什麼?”

這話一落,眾人突然覺得腦袋裡抓住了某些東西。

萩原研二緊跟著開口說道:“如果他是一個在外保持整潔,願意花心思打理車子的人,他外表應該也會相應的得體。但他被發現的時候,他外表有些邋遢,說明他其實被困住的時間要比想象中的長。再次說明,昨天上午出現在便利店的出租車司機不是他本人。”

“很好。”榎本弘一說道,“這以上都是我的推斷,無法完全準確地還原整個案子的過程。但是我相信現在凶手應該手上還戴著證明她是凶手的證據,可以比照死者臉上出現的細痕。我記得,女鄰居的證言說,她和死者雖然是鄰居,但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任何來往,彼此不熟。那麼——”

“我希望警官們可以問她既然昨天半夜到今早淩晨的時候,她一直都待在家裡,有她的孩子做人證,那麼昨天上午十點多的時候,她是否有不在場證明。以上是我們小組的報告。剩下的教官們可以點評其他小組的報告了。”

降穀零在看著榎本弘一下台前,不少學生們都帶著已在風中淩亂的表情。事實上,每次榎本弘一開口說一段話,就有學生們時不時地驚叫“怎麼是這種發展”。而這些驚呼都來自於聽信榎本弘一在小組討論傳出去的推斷的學生。事到如今,他們才知道那些推斷全都是一半是對的,另一半是錯的。

“……”

這人是怎麼回事?

降穀零頓時意識到一件事,榎本弘一該不會就是知道柳本會把他們組的事情說給彆人聽,所以乾脆借他們的口,把所有人的調查方向都給轉了個遍吧?老實說,降穀零聽到柳本堅定地說“凶手和乘客無關”的時候,他也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真的錯了。

雖然確實與乘客無關,但榎本弘一也太愛混淆視聽了吧?

等再次看過去的時候,降穀零看到榎本弘一的視線朝著底下躁動的學生們掃了一眼。降穀零並沒有錯過榎本弘一眼裡的狡黠,就像是一隻狐狸正堂而皇之地搖著自己蓬鬆的大尾巴。

此刻,這隻狐狸注意到自己在看他。

在被幾個迫不及待要追問證據的警官們圍上他之前,那個清雋的青年朝著自己頷了頷首,似乎在得意地問,怎麼樣。

降穀零失笑起來。

白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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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後續在晚自習之前,就公布給所有學生。

凶手確實是死者隔壁女鄰居。身為單親母親的她為了補貼家裡,提出在死者休息的時候,借用他的出租車繼續工作。他們達成協議之後,就一直維持這種關係。直到有一天女鄰居半夜出車被陌生的乘客纏上,女鄰居失手打死對方,被死者發現。死者協助她分屍拋屍,甚至借他的行李箱和出租車來幫忙。

原本女鄰居覺得可以相信對方,卻發現死者一直留存著她殺人工具,還聽到他暗地裡說需要很多錢之類的話。這都讓女鄰居產生危機感,所以女鄰居先下手為強。

因為死者一直有借貸賭馬的習慣,女鄰居仿造黑/道殺人的手段,試圖混淆殺人動機和殺人時間。行李箱上的血是她最後一次拋屍塊時,不小心留下來的。她當時離開便利店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而且她也不認為自己會被查上。因為在外人眼裡,她和死者沒有交集。

若不是戒指上留有死者的DNA,女鄰居原本想一路矢口否認他們的關係。

“……”

降穀零覺得女鄰居能夠做出這麼些心思去殺人,最後因為戒指留有死者的DNA,也沒有掙紮多少,就承認了,似乎心理防線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弱一些。他還在想,從現場回警校的榎本弘一似乎看透他的疑惑,隨即開了口。

“因為我對凶手說,死者喜歡她,原本打算頂替她的罪名去自首,結果卻因她的誤會被殺了。”

降穀零心中頓時一震。

“這樣說,更容易擊潰她的心理防線,可以省了我們審問她的環節。”

“……所以死者真的喜歡她,還是你故意造假的?”

降穀零說完之際,想到了死者臟亂的房間裡麵,好好地放著一排用了好幾瓶的芳香劑,車子乾淨得一塵不染,似乎追到了答案,又不確定那個答案是不是正確的。

榎本弘一微微笑了笑,食指抵在唇邊,“隻可意會,不可言說。”

後續的後續——

榎本弘一靠著報告的一句話,拿到全校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