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導,你可彆說什麼‘害怕樹大招風’之類的話啊，”在喬卿出聲之前，Lily就先給他打預防針,“《鬼怪公司》這個IP，注定是不可能低調的，它能一路走到立項，期間經曆了多少坎坷,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是，”喬卿也覺得她說得一點兒也沒錯,,“但Lily姐，正是因為我清楚這一點，才會提出這個請求的。”
Lily：“那你具體說說原因？”
“影視方在創作或收購劇本時,最愛做的一件事，就是尋找所謂的‘對標’，”喬卿輕笑一聲，用一種帶著淡淡嘲諷的口吻說道，“我並不是說這樣不好，所有作品當然都需要從其他同類型作品中汲取靈感,不可能憑空而生，但是現在有些人做得實在太離譜了。”
“他們乾的事兒，基本就是原封不動地照抄劇情，隻不過給裡麵的人物背景換了個名字而已。《解夢師》大火的這幾個月,據我所知，全球立項的全息電影項目已經超過20部了，其中有近一半都是同類型的幻想題材，內容不是夢境就是潛意識,Lily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同質化嚴重？”
“對，”喬卿說，“等到一年之後，所有觀眾在《解夢師》中看到並覺得新穎的元素，都會變成爛大街的商業化電影流水線產品。《鬼怪公司》作為一部動畫電影，遠比耗時耗資龐大的真人電影更好複刻，這幫人就算做不出我們同樣水平的作品，也能用更加劣質的作畫抄襲我們的劇情。”
“我們越早做宣傳，他們就有越充足的時間抄，儘情地抄！最後隻能是劣幣驅逐良幣，靠著低成本快盈利的惡心手段，硬生生把用心做作品的製作方搞死，這就是動畫行業衰敗的一大原因！”
Lily沉默了一會兒，不得不承認，喬卿說得很有道理。
“那這對你來說，豈不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她有些擔憂地問道，“因為要製作《鬼怪公司》，耽誤了最好拍《解夢師2》的時機，還給了行業裡那麼多人照抄你作品的機會。”
“有句話，不知道Lily姐你聽過沒，”喬卿笑道，“叫學我者生，似我者死。我一點兒也不擔心他們扒著我抄，因為在他們絞儘腦汁想著怎麼抄我的時候，我會想出更好的創意拍出更好的作品，所以這群鸚鵡學舌的家夥，永遠都隻會、也隻能跟在我身後撿殘羹冷飯吃。”
“好！”Lily很敬佩他的這種風骨和豁達精神，“喬導，你成功說服我了，我會跟負責宣傳這方麵的人講的，就按你的意思來。”
“謝謝Lily姐的理解！”
喬卿立馬熱絡地向她訴說衷腸，表示從前這些事兒他都是自己解決的，一個人掰成八瓣使，自從有了Lily姐幫忙，連吃飯都比平時多吃兩口了，逗得Lily在電話裡直笑：
“喬導，你這嘴巴啊，就連我一個離婚兩次的中年婦女都受不了，這要換了小姑娘，哪個能不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喬卿下意識道：“
我身邊哪有什麼小姑娘？”
“哦，那難道是那位在網上跟你炒cp炒得轟轟烈烈的封影帝？”Lily打趣道██[]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你那天下午拒絕我的邀約，不會也是因為他吧？”
“這個……您也看微博啊，”喬卿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沒想到Lily姐這麼時髦，不過作為文娛巨頭公司的掌門人，能這樣緊跟潮流熱門話題似乎也不奇怪，“我倆確實在一起了，咳，前不久的事。”
“恭喜恭喜，”Lily姐由衷道，“那打算公開嗎？”
“暫時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喬卿說，“我這邊倒無所謂，但我擔心會對封哥他的事業有影響，您也知道，昆侖獎的評審裡有幾個思想比較保守的老人家，要是因為這個耽誤了他未來拿獎，就太不值當了。”
Lily似乎對他和封縉雲的感情生活很感興趣，聞言又問道：“那他自己呢，也沒跟你提過這件事？”
喬卿微微一愣：“這個，倒還真沒有。”
他每次和封縉雲見麵都很不容易了，不是在公共場合眉目傳情，就是私底下抱在一起黏黏糊糊，互相靠著久違的貼貼汲取能量。
這樣想想，在一起之後，他們確實就沒討論過什麼太嚴肅的感情問題……喬卿甚至連以後都沒怎麼認真考慮過。
“這樣不行啊，”Lily大概也是看出了他們兩人目前上頭的熱戀狀態，歎了口氣說，“雖然我這麼說很多年輕人都不愛聽，但作為一個過來人，喬導，我還是要勸你一句，戲子無情，封縉雲在圈內的風評很好，但他身邊的誘惑太多了，你最好還是注意一點。而且我最近，”她頓了頓，又隱晦地提醒了一句，“還參加了一個非公開的私人宴會，知道了一件事。”
“上次封縉雲拒絕王導的電影，又兩次婉拒了上門的投資人，卻跑到你的劇組給你當製片，王導脾氣好，不計較，但是那位投資人，似乎對他似乎頗有微詞的樣子。關鍵是他在業內的風評不太好，封縉雲的下部電影上映之前，可能會搞一些小動作，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行，我知道了。謝謝Lily姐的提醒，我會注意的。”
這通電話打得喬卿心情沉重。
他自然是百分百相信封縉雲的，但是Lily姐最後說的那番話，卻讓他一下子警醒起來——就算封縉雲百分百是清白的，那他身邊的人呢？他的工作室呢？
從《解夢師》上映的前後經過中，喬卿已經悟出來了一個道理：
要是想搞一個人的話，就算是無中生有，這幫孫子也不是做不出來！
然而喬卿也麵臨著一個現實問題，《鬼怪公司》即將進入最緊張的製作階段，他每天忙得睡覺時間都快沒了，又怎麼騰出手幫封縉雲查證這件事？
思來想去，喬卿還是撥通了滿帆風的電話，拜托他查一下封縉雲工作室曆年的財務數據，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律風險。
以封縉雲目前的咖位，喬卿可以肯定地保證，隻要不犯法，一切都不是什麼大事！
“不是
，你還真把我當你手底下的會計用嗎？”滿帆風覺得喬卿大概是瘋掉了，“你知道一個大明星工作室，整整一年的財務數據究竟有多少嗎？而且封縉雲已經出道多少年了大哥，我白天可是還要上班的！你這是想要我死啊！”
“老滿，彆人我不放心啊，”喬卿當然不是故意給他找事做的，要不是十載找不到人選，怎麼會出此下策，“隻有你，無論是專業能力還是職業素養還是道德人品，我對你都是百分之一千的放心！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唯一！”
“少來，這種甜言蜜語對我不管用，晚上關門對你家那口子講去。”
認識這麼多年了，滿帆風早就看破了喬卿那一套。
他冷酷回絕：“我做不到，您老另請高明吧。”
“哎哎哎，等一下，先彆掛電話！”喬卿連忙阻攔道，“要是實在不行的話，你就幫我查一查他剛出道這幾年工作室的財務，一共五年時間，這總行了吧？”
滿帆風猶豫了幾秒鐘，勉強鬆了口：“行吧，哪五年？”
喬卿就把封縉雲從出道到辭退那位助理的時間告訴了他，還許諾道：“老滿，你要是查完了，我就把《鬼怪公司》上映後票房百分之一的分紅讓給你，怎麼樣？”
滿帆風：“又給我畫餅了，是吧？”
“這怎麼能叫畫餅呢？”喬卿一副很受傷的口吻，“《解夢師》你投資的那筆錢，現在都翻了多少倍了？買基金隻會割你韭菜，買保險你錢都拿不回來，隻有投資我喬大導演的電影，保證你賺得盆滿缽滿！”
滿帆風冷笑一聲：“是啊，盆滿缽滿，正好幫我還了你之前住的那棟公寓的房貸，然後剩下的錢沒在銀行躺兩天吃到利息，就又被你借走，說要把你抵押出去的房子買回來，我賺哪兒了請問？”
喬卿：“這個……友情無價！總之我會按利息還錢的！老滿我這邊還有點事，等下我把文件給你打包發過來，這事兒就拜托你了啊非常感謝！”
他眼疾手快地掛斷了電話，驚險地長籲一口氣。
好險，差點就要讓老滿開口說話了。
路過聽了一半的費靖好奇問道：“喬導，你這是在跟朋友打電話嗎？”
雖然喬卿一向自來熟親和力滿分，但能讓他在講話時露出這麼放鬆笑意的，除了封縉雲以外，費靖還真沒見過第二個……哦，現在見到了。
“是朋友，”喬卿嚴肅道，“但也是債主。”
費靖：“…………”
他艱澀道：“跟債主，還能這麼硬氣地講話嗎？”
“怎麼不能了？”喬卿糾正他的認知，“你這個想法就不對了，思維要打開。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現在華影就是我們的債主，畢竟是他們給我們投資，你覺得作為欠債的，我們應該怎麼做？”
費靖：“呃，努力做好電影，賺錢還債？”
“錯！”喬卿擲地有聲道，“是努力做好電影賺錢，但是不還債！甚至還要繼續借錢，欠更多債！”
費靖目瞪口呆。
“還能這樣嗎？”他睜大眼睛，發出了求知的詢問㈦_[]㈦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可要是不還錢的話，債主怎麼可能願意再給我們借錢呢？”
不知不覺，他也被喬卿的這一套“投資人就是債主”論給帶歪了。
喬卿循循善誘：“所以說，思維要打開。你知道在銀行的眼中，什麼樣的客戶，才是會批大額貸款的優質客戶嗎？”
費靖猜測：“信用良好的？”
“這種隻能算及格，信用不良好的，就連進銀行借錢的資格都沒有，”喬卿搖搖頭，“真正讓銀行每隔節假日發消息噓寒問暖送禮品，行長都巴不得送上門去給人當乾兒子的，永遠是那些願意不斷向銀行借錢的、並且本身還很有錢的人。”
“很矛盾，是嗎？”他笑了笑，拍拍費靖的肩膀，“電影投資也是同樣道理，投資你的人，既要你有能賺錢的能力，又巴不得你繼續欠他們的錢，還要欠得越多越好。”
“如果不明白的話，就繼續悟吧。歡迎來到肮臟的電影資本世界。”
喬卿腳步輕快地走了。
費靖呆呆站在原地，愣怔片刻，突然反應過來——
就算偶像剛才說的全是真話，那個，好像，也都不是他欠錢不還的理由吧？
*
《鬼怪公司》宣傳短片上線不久，全網都在熱議著這部電影的人設劇情，以及未來上映後的效果，猜測著它最終的票房會達到什麼樣的水平。
哪怕華影後續沒有再對其進行更多宣傳，也可以說是未播先火了一把。
但哪怕是最樂觀的人，也不覺得這部電影能達到《解夢師》的水準，甚至很多人都覺得，它能過五億就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要是過十億，那喬卿和另一位導演簡直就是上輩子積了德，祖墳冒青煙了！
但就在某日上午，一位有心人突然發現，華影一連搶注了兩百多個關於《鬼怪公司》的相關版權，包括但不限於主角和配角名字、遊戲、衍生品，以及各種其他正常人能想到的所有內容。
這則消息引發了不少網友的熱烈討論。
大家都覺得，這是華影準備開始老一套病毒式營銷的信號，感歎喬導最終還是屈服於資本的糖衣炮彈，開始走付光遠的老路子了。
可是他們等啊等，等到夏去秋來，等到寒風吹落枝頭最後一片秋葉，卻連一張電影海報的影子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