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48章(1 / 2)

紀明揚已快到不惑之年, 但他長年在軍中,身體強健,絲毫不弱於那些少年郎, 就算大病一場消瘦了一些,一對眸子還是明亮至極。

“郡主。”紀明揚對著靜樂作揖,然後, 又對盛兮顏說道, “盛大姑娘,多謝您救命之恩。”

他躬身行禮,盛兮顏趕緊側身避開:“不必多禮的。”

“紀明揚。”靜樂含笑道,“你從我父王時起就在軍中了, 也就算是阿辰和顏姐兒的半個長輩,不用行如此重的禮。”

她今日心情甚好,笑容明媚奪目, 有如紅玫瑰豔麗奪目, 但又不似玫瑰般需要精心嬌豔,而是迎風綻放,嬌豔中帶著幾分恣意。

紀明揚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靜樂的身上,隻有一瞬, 他就避開了。

靜樂笑著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世子爺讓末將送您和盛大姑娘進宮。”紀明揚答道,“這幾天您若出門,世子爺讓末將等也一並跟隨。”

他的肺癰已經康複了, 後麵就是要好好休養就能痊愈。如今也就聲音還有些嘶啞,說話氣短, 可以聽得出來還有些虛弱。

原本楚元辰是想讓他多歇幾天的,但是他實在閒不住,就以韓謙之年紀太小, 做事毛躁為由,非要領差事。對此韓謙之無言以對。

靜樂微微一笑,沒多說什麼,抬步上了馬車,盛兮顏跟了上去,然後是蘭嬤嬤和昔歸。

除了紀明揚外,韓謙之也在,他們與一行七八個侍衛,護送著馬車出了府。

紀明揚與韓謙之策馬並行走在馬車旁。

京城的街道今日熱鬨如過年,但來往的百姓見這馬車的規製就知道裡麵是貴人,紛紛讓開。

“老紀。”韓謙之與他又靠近了一點,悄悄說道,“我說聽人說當年王爺其實是想招你為婿的?”他口中的王爺指的是老鎮北王楚慎。

這事韓謙之也是偶爾聽軍中有人唏噓提起的,說是紀明揚樂意的很,當場就應了,但王爺怕郡主嫌他粗俗不一定滿意,就特意讓他來京中給郡主看看。

結果就……

人還在半路上,皇帝突然賜了婚。

紀明揚橫了他一眼道:“彆胡說。”壓低聲音道,“郡主已經招婿了。”

這事在北疆知道的人也不多,京中更是無人知曉,隨便亂說,隻會落人話柄,讓郡主難堪。

韓謙之聳聳肩,很識相地閉了嘴。

紀明揚又叮囑了一句道:“世子爺讓我們來守著,應該怕是覺得有人會對郡主出手,務必小心著些。”

韓謙之微微頜首。

他們都是北疆軍的精銳,紀明揚更是早就已經是正三品的將軍了,鎮北王府裡的侍衛本就是從北疆軍裡退下來的,個個都是見過血,打過仗的,以一擋十不在話下。護衛這種小事,一般是輪不到他們的。除非,就是世子爺認為極有必要。

“皇上今日是恨慘了世子爺。”紀明揚提了一句,他的虎目一眯,眸色幽深暗沉。

皇帝的心性,他們也是有所耳聞的,今日世子爺讓皇帝吃了這麼大一個虧,又被逼得不得不下罪己詔,皇帝暫時不能動世子爺,說不得會另尋他人來解氣。

“末將明白。”韓謙之改變了稱謂,全身的氣質在這一刻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更顯銳氣。

兩人不再說話。

一路上,無驚無險,直到馬車停靠在皇城宮門前。

在宮門前和楚元逸會和後,又分開了,她們直接進了內宮。

盛兮顏沒有進過宮,她亦步亦趨的走在靜樂的身側,靜樂偶爾扭頭看她一眼,見她氣度從容,絲毫不顯局促,眸光更加溫和。

皇後前年殯天了,暫時沒有再立新後,宮人就領著她們一直到了太後的慈寧宮。

慈寧宮裡已經有七八個人了,都是各府誥命,靜樂和盛兮顏走進去的時候,立刻有數道目光投了過來,大多落在了盛兮顏的身上。

盛家在這權貴如雲的京城裡根本算不上什麼,真要說起來,以盛家的家世,盛兮顏是配不上鎮北王世子的,畢竟誰都知道,老王爺已經去了這麼多年,楚元辰很快就該襲爵,那時,就不是世子妃,而是堂堂藩王妃,尊貴更勝親王妃。

這位盛大姑娘怎麼就這般好命呢!

唯有坐在太後下首的永安,一臉不快地盯著靜樂。

兩人目不斜視地行了禮,剛一坐下,還不等宮人上茶,太後就迫不及待地問道:“靜樂,逸哥兒可是隨儀賓去了前頭?”

聽到提起儀賓,不少人豎起了耳朵。

京城耳目眾多,更何況,靜樂也沒有刻意去避著旁人,她與儀賓要和離的事,都已經傳開了,不少人都有些不太讚同,畢竟女子嫁人,相夫教子才是正理,哪能說和離就和離的,實在荒唐。

靜樂淡淡一笑,說道:“逸哥兒年紀大了,不需要有人陪著。”

“陪著”兩個字讓太後聽著很是不舒坦,這話就好像是在說,儀賓隻是個陪著主子的下人一樣。

靜樂這是忘了,儀賓是先帝賜的婚嗎?!

太後若無其事地問道:靜樂,哀家聽聞你要同江庭和離?”

“不是。”靜樂搖了搖頭。

太後微微點頭,心道:還不算太沒分寸。

靜樂含笑道:“是休夫。江庭是入贅到王府的,既然女子出嫁,夫君能休妻,那女子招贅,自然也能休夫。”

此言一出,不但坐實了靜樂和離的傳言,更是讓不少人都驚住了。

休夫?!

靜樂簡直太狂妄了。

盛兮顏笑得兩眼彎彎,她喜歡靜樂,太、太太喜歡了!

太後皺了下眉,把茶盅重重放下,拿過佛珠,不讚同地說道:“靜樂,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太後娘娘。”靜樂笑道,“長公主殿下都嫁四回了,臣婦不過才休了一個,還遠遠趕不上她。”

永安長公主前不久又看上了一個年輕俊逸的舉人,正打算招為第四任駙馬。

噗哧。盛兮顏差點沒忍住,趕緊掩嘴清咳了兩聲。

慈寧宮裡的眾人要麼端茶,要麼拿帕子拭嘴,要麼整理衣袖,隻當自己沒聽到。

永安的臉色黑了,她嫁幾回,管靜樂什麼事。她是長公主,靜樂又是什麼!

永安正想拍案,被太後瞪了一眼,她不快地收回了手,輕哼一聲。

太後耐心地勸道:“……靜樂啊,你要想想阿辰和元逸。阿辰快要成親了,元逸還沒定親呢,你這樣……”她似乎糾結了一下用詞,才道,“不好。”

靜樂笑吟吟地說道:“臣婦記得清平是長公主殿下跟第二任夫婿生的。”

永安:“……”

自己和駙馬隻是和離!可沒有休夫!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太後的臉色,不敢說話,就怕太後一惱起來,不許她嫁最近才看上的那個漂亮舉子。

太後被懟得心塞,捏著佛珠的手緊了緊,偏偏永安是她親閨女,罵是早罵過了,打是舍不得的,如今倒是給靜樂留下了話柄。

其他人就更是不敢說話了,整理衣袖的整理了半天,拭嘴的快把口脂都擦掉了,端著茶盅的更是手都酸了。

太後麵無表情。

先帝當年不得已才允了靜樂招贅繼承爵位,但不想讓鎮北王趁機給她招一個名門勳貴世家的子弟,這才特意挑了江庭。

江庭出身農家,這就意味著,他給不了鎮北王府任何助力,而且,先帝觀江庭此人,頗為自負,眼界狹隘,雖有幾分才學,大多不過是紙上談兵之能,也就容貌長得還不錯,先帝特意將其點為探花,就是為了好歹能配得上靜樂。

這些年來,江庭也確實沒多大出息,一直都安安份份的,正和了先帝的初衷。

二十多年來都好好,靜樂現在一言不和就要休夫,簡直沒有把先帝放在眼裡!

靜樂生怕把她氣得還不夠,又補充道:“您放心,下一個會更好。”

她的臉上沒一點兒陰霾,明豔的笑容襯得她更顯光彩照人。

說著,她又問永安道:“殿下,您說呢?”

永安:“……”

永安壓根兒沒想到,這把火會燒到自己頭上。

她要是說不好,那她下次說不定就不能再和離了!她不敢看太後,隻說:“是啊。”這話一說出來,就輕鬆了,“下一個肯定比現在這個好。”

“永安!”

太後簡直要被這親閨女給氣死了。

永安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本來就是這樣啊,駙馬再漂亮也是會老的,再體貼也是會煩!

被親閨女拖了後腿的太後,底氣早就沒有一開始這麼足了,隻能好言相勸道:“靜樂,你也想想阿辰,阿辰就快大婚了,總不能小兩口拜天地的時候,連父親也不在吧。”

有人暗暗點頭。

若到時候儀賓不出席,那丟的可是鎮北王世子和這位盛大姑娘的臉。

女子生而不易,就算和儀賓鬨了什麼矛盾,也該為了親兒子考慮,有什麼忍不下去的呢?說到底,儀賓既沒有妾,也沒有庶子,鎮北王府也是郡主在當家。

靜樂嘴邊含笑,隻說道:“寡婦帶大的孩子並不少。”

拜堂少一個人又算得上什麼呢。

她又道:“要實在空了一個位子禮堂難看,臣婦趕緊再去找一個就是。”

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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