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1 / 2)

盛兮顏沒理他, 隻當沒看到。

楚元辰右手虛握成拳,放在唇邊,發出了低不可聞的笑聲。

絲竹聲終於響了起來。

一式著翠色衣裙的宮女捧著酒水, 菜肴和各色果瓜進了廣英殿。

推杯換盞,舞樂聲聲。

殿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酒香,盛兮顏愉快地品著酒, 吃著菜, 時而又和靜樂說上幾句話。

宮宴結束已到申時。

靜樂說自己有些醉了,盛兮顏就跟著她慢慢走。用了足足多一倍的時間才走到宮門,蘭嬤嬤和昔歸正等在馬車前,楚元逸也早就牽馬候著了, 見到靜樂,他斯文地笑了笑,向兩人作揖行禮。

靜樂又磨磨蹭蹭了一會兒, 突然就停住了腳步, 盛兮顏歪了歪頭,沒等問,就見有人匆匆地朝這邊而來。

是楚元辰。

他今日被敬了不少的酒,有些微醺, 桃花眼略顯迷離,他向盛兮顏笑著,這毫無保留的笑容讓她的心跳都快了幾分。

盛兮顏想起了正午在街上時的楚元辰, 一身銀白的鎧甲,身姿筆挺, 渾身帶著一股殺伐之色,猶如利箭出鞘,勢不可擋。而現在的楚元辰, 他的笑容有如春風化雨般的柔和,與他目光相對的時候,盛兮顏的心也仿佛被他的笑牽動著,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露出了淺淺的梨渦,杏眼中流光四溢。

靜樂朝著楚元辰眨眨眼睛,意思是:娘對你好吧。就知道你磨磨蹭蹭的,硬是把人拖下來了。

然後,就很自覺地先上了馬車,還順手放下了車簾。

她覺得得讓小兩口有多點相處的機會,自己這隻會打仗的傻兒子還是得學學怎麼討女孩子歡心。

其實就算靜樂放下車簾,但各府的馬車就停在這裡,宮門前還是人來人往的,更彆說,還有紀明揚他們也在。

楚元辰把手一攤,手掌朝上,伸到她的麵前,笑著問道:“荷包呢?”

盛兮顏:“……”

荷包還在袖袋裡,她有些猶豫要不要拿出來。

本來嘛,像這樣的凱旋進京,街道兩邊扔花扔荷包的肯定不少,她隨手丟下去也不太會引人注目,是不是?

偏偏今天比較特彆,不但沒人丟荷包,她自己還忘了。

要是直接送……

她的臉頰一下子就紅了。滾燙的臉頰就像是塗了一層胭脂,在勝雪的肌膚的襯托下,比往日更顯嬌美,就有如清風拂過心頭,在楚元辰的心湖中蕩起了漣漪。

楚元辰的眸子裡氤氳著愉悅,他把手又往前伸了伸。

盛兮顏差點沒忍住就從袖袋裡拿出荷包了。

她趕緊捏住了自己的袖子,飛快地說了一句:“忘了。”然後想也沒想,就朝他攤開的手掌心輕輕拍了一下。

肌膚相觸的溫暖,讓他的指尖跟著顫了一下,掌心中仿佛還能捕捉到那股淡淡的馨香。然後他就看著他的小丫頭飛快地跳上了馬車。

楚元辰忍住嘴角的笑意,隔著窗簾問道:“沒有荷包嗎?”

他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的,又有點可憐,就像是被拋棄的大狗狗,在輕輕衝她搖尾巴。

下一瞬,馬車的窗簾撩了起來,一隻青蓮色的荷包被拋了出來,然後窗簾立刻就放下了,速度快到連人影都瞧不見。

楚元辰溢出一聲輕笑,一抬臂就把荷包撈在了手中。

荷包上繡著兩棵綠竹,有又一隻雄鷹盤旋其上,蒼鷹的羽毛根根分明,金色的鷹眼犀利,銳氣四溢,栩栩如生,仿佛就要從荷包上飛出來了。

荷包上還帶著些許來自她體溫的暖意,楚元辰勾唇淺笑,眉梢間份外柔和,直接就把它戴在了腰間。

再抬頭時,馬車已經走遠了。

他暫時還不能回府,楚元辰遺憾了一下,又轉身往宮中走去。

馬車漸行漸遠。

車廂裡,靜樂笑眯眯地看著盛兮顏,就見這小丫頭一本正經地端坐著,一臉無辜的樣子,就好像剛剛的荷包不是她丟的,實在可愛的很。

她隻道:“顏姐兒,我直接送你回去吧。”

盛兮顏正在努力裝著自己什麼也不知道,聞言點了點頭,挑開窗簾往外麵看了看,黃昏的天色半明半暗,天邊還剩下最後一縷陽光和淡淡的晚霞。

靜樂笑道:“阿辰今日估計要晚些才能出宮。”

不管怎麼樣,楚元辰今日剛回京,一些關於北燕的情況還得向皇帝回稟,這些事隻能他自己來,估計今天得到宮門落鎖前才能回來了。

盛兮顏把窗簾放了下來,心裡有淡淡地失落,想想總算把荷包給出去了,她又自得其樂地笑了起來。

馬車直接把盛兮顏送到了盛府門前,見她進了門,這才往鎮北王府去。

一回府,楚元逸就去安置他的馬兒了,靜樂直接回了正院,一坐下就問道:“江庭呢。”

蘭嬤嬤連忙答道:“江庭還在前頭住著,他的腿還沒好,動彈不了。”

在靜樂提出休夫後,因為楚元辰沒有回來,她就暫時沒讓江庭搬走。

當時靜樂總想著,江庭對自己無情,總歸也是楚元辰的親生父親,也許楚元辰會有另行安置的打算,比如買個宅子什麼的。

現在靜樂後悔了。

她同楚元辰相處的時間雖不多,但對兒子也是有幾分了解的,楚元辰不是一個狠心的人,除非有人戳中了他的底線。

江庭如此行徑,就是在用北疆軍將士們的生死存亡來向皇帝示好,楚元辰是不可能原諒的。彆說是買宅子安置了,認不認他都難說。

所以,靜樂在兒子回府前,要趕緊把這事給解決掉,免得兒子看到他糟心。

靜樂讓蘭嬤嬤去拿早就寫好的休書。

這休書已經去京兆府蓋過印,留過檔了,這代表著,她與江庭的婚姻徹底結束,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乾。

她接過休書,草草看了一眼,就又交給蘭嬤嬤說道:“嬤嬤,你親自去一趟,把這個交給他。”

既然江庭一心想著為皇帝儘忠,就好好“儘忠”去吧!

自己倒要看看,沒了鎮北王府,皇帝還會不會要他。

靜樂冷哼道:“宵禁前就讓他搬走!”

蘭嬤嬤並不知道宮裡發生的事,她對靜樂的決定,從來都不會質疑,聞言立刻應命,直接就帶上兩個侍衛去了前院江庭住的住處。

江庭正躺在羅漢床上看書,床邊還放了一對拐杖,長隨趙平就站在一旁服侍,端茶送水。

他的腿在受傷後,皇帝曾特意派太醫過來看過,當時太醫就搖頭了。

江庭原本隻是折了右腿骨,接上骨養幾個月也就能好。

但後來,斷骨處又被靜樂狠踩了一腳,當時這一腳,靜樂可不是隨隨便便踩的,嚴重的錯位加上骨頭的粉碎斷裂就連太醫也接不好,這條腿注定是要留下殘疾。

那天過後,江庭已經躺了快半個月了,一開始痛得不能動,也就這兩天,可以勉強拄拐了。太醫沒有告訴他真相,江庭一直以為自己的腿還能好,隻是,這麼多天,也不見靜樂來瞧他,他的心裡多少有些慌。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蘭嬤嬤,等來的卻是一紙休書?

江庭簡直傻眼了。

他和靜樂成婚二十幾載了,從沒見她發過這麼大的脾氣,既便如此,靜樂的“休夫”之言,江庭也隻當她在氣頭上,沒有當真。

畢竟還有阿辰和逸哥兒呢,靜樂總得替他們考慮考慮,免得日後他們出門交際抬不起頭來。

江庭就想等楚元辰回來,讓楚元辰幫著勸勸,自己再做小俯低說幾句好話,靜樂也該消氣了。

看著那張蓋了官府印戳,和靜樂簽字畫押的休書,江庭整張臉又青又白,尊嚴也受到了踐踏。

古往今來,隻有男人給女人休書,此乃天地倫常,豈能反過來!

在老王爺死的時候,江庭的心裡其實是慶幸終於熬出頭了。

沒有老王爺在頭頂上壓著,他就可以想辦法把入贅變為娶妻,重新歸宗,反正就他所知,不少人都是這麼乾的。沒想到,偏偏在這時讓他發現,鎮北王府其實和皇帝早就水火不容。他擔驚受怕,給自己找出路還不及,哪還顧得上歸宗啊。

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想接到一封休書!

“蘭嬤嬤。”江庭捏緊了休書。

他心裡更想把休書給撕了,然而他也知道,休書可以撕,衙門的記檔是撕不掉的,必須得靜樂回心轉意。

“我要去見阿嫵!”

江庭從羅漢床上爬了起來,趙平趕緊給他拿拐杖,又扶他站起來。

江庭強調道:“我有話要親自與阿嫵說。”

他拄著拐杖,一歪一歪地就朝外麵走去,還沒等他走出院子,站在院門前的兩個侍衛就抬手攔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