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58章(1 / 2)

楚元辰長年在北疆, 與楚元逸相處的時間並不多,過去隻聽靜樂偶爾提過,說楚元逸不擅武藝, 更喜讀書, 如今看來, 這哪裡是不擅, 就是毫無天份吧。

楚元辰搖了搖頭, 雖說有自己在, 楚元逸就算不上戰場也無妨, 也終歸不能這般懈怠。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楚元辰給自己也拿了個包子,翻身上馬,說道:“回京。”

他一聲令下,馬車跟著開動起來, 一如來園子時一樣, 一眾侍衛拱衛著馬車而行,隻不過現在多了一個楚元辰。

昔歸和侍衛沒有進園子,都已經吃過些東西, 靜樂就讓蘭嬤嬤也一同用膳。

馬車開得又快又穩,等到用過膳,盛兮顏的疲憊和酒意就湧了上來, 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靜樂就哄著她閉上眼睛睡一會兒。

她依言打了個盹,一睜眼, 馬車就到京城了。

回來的還算及時,城門還未關,馬車一直把盛兮顏送到了盛府前, 這才回王府。

姐弟二人從角門進了府,往儀門的方向走去。

已近黃昏,天空中還留著一片晚霞,整片天空都映著淡淡的霞光。

秋風帶涼意拂麵而來,把盛兮顏的困倦也吹散了一些,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

“姐。”這時,盛琰開口了,他有些遲疑地說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盛兮顏挑了下眉,看著他。

這小子從來就是大大咧咧的,挺少見他這般糾結。

盛琰眉頭蹙在了一起,支支吾吾道:“姐,要是我有一個朋友可能做錯了事,我又不小心發現了……”

本來他沒打算說,在私底下說人是非,尤其還是朋友,實在有些不講義氣。但是,剛剛回京的時候,他纏著楚元辰與他說不少軍中的事,楚元辰那一句“為將者不能考慮自己的喜怒,你的一個決定會影響到很多人的生或死”,讓他陡然意識到,這世上,是與非,可能不是講不講義氣,就能一言以蔽之的。

“是阿誠的事嗎?”盛兮顏知道阿誠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盛琰搖了搖頭:“不是阿誠。”

盛兮顏眯了眯眼睛,明白了:“是楚元逸?”

盛琰點了下頭,告訴自己說:是姐猜到的,可不是自己告狀的!

盛兮顏沉吟道,“琰哥兒,你先告訴我,我再來決定要不要告訴郡主。”

盛琰一向最聽盛兮顏的話了,乖乖說道:“方才去園子的時候,郡主問楚元逸有沒有見過江家人。楚元逸說沒有。但其實他見過。”

盛兮顏一挑眉梢,確認道:“他見過?”

話既然已經說出口,盛琰乾脆就一口氣說道:“我三天前從王府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楚元逸一個人去了一條小巷子,我本來想叫住他的,結果,小巷子裡還有一個老婦人,楚元逸喊她祖母。”

楚家老王妃早就過世,這聲“祖母”叫得肯定是江家人。

盛琰近來一直出入王府,自然是知道靜樂郡主已經休夫了,但他畢竟不太了解江家和鎮北王府到底發生過什麼,楚元逸又是叫那人祖母,他也就沒放在心上,自己先走了。直到今天聽郡主在問楚元逸有沒有見過江家人,才又想起這件事。

他親耳聽到,楚元逸說“沒有”,楚元逸騙了郡主。

盛琰自己其實也騙過盛興安,騙過劉氏,騙過他姨娘,但是他從來沒有騙過盛兮顏,因為他姐是真心待他的,就像郡主真心待楚元逸一樣。對真心待他的人,盛琰覺得不應該說謊。

尤其後來,他還聽到郡主很鄭重地叮囑了楚元逸不要理會江家人。

盛琰麵上大大咧咧,其實心思還是挺敏銳,他意識到,江家人可能有大問題,而且楚元逸肯定也知道。可既便這樣,楚元逸也沒有向郡主說實話。

盛琰把話說完,整個人都輕鬆了:“姐,江家人是不是不好,所以郡主不讓楚元逸去見他們啊。”他其實也沒想知道江家到底是什麼情況,就隨口一問,也不用盛兮顏回答,又自顧自地說道,“我把這件事告訴你是不是不太好?”

“不會。”盛兮顏肯定地說道。

她相信,郡主肯定已經跟楚元逸說過江庭做過些什麼,楚元逸再私底下去見江家人真得不太好,而且甚是是非不明。要是讓郡主知道指不定會有多傷心呢。

盛兮顏對楚元逸不是太熟,卻也知道,他的性子實在有些軟,很容易受人擺弄。

他姐都這麼說了,盛琰放心了。

盛兮顏又道:“這件事你當作不知道就是。”

盛琰應了一聲:“反正楚元逸也沒見到我。”

他說放下就放下,從來都不會多糾結。

天色快要完全暗了,盛兮顏琢磨著現在去鎮北王府估計在宵禁前不回來,就決定明天再去。

於是,她和盛琰一起去了正院。

他們剛從外麵回來,是需要向劉氏問安的。

劉氏是三品淑人,今日沒有資格去園子,見盛兮顏和盛琰回來,心裡有些懊惱兒子盛瑛的年紀實在太小了,不然這種場合哪裡輪得到盛琰。

她隨便問了兩句,就把盛琰打發了,然後對盛兮顏說道:“顏姐兒,下午時,我派去采買木材的管事回來了,還帶回來了兩車黃花梨回來,你上次說喜歡江南的樣子,我也已經讓人在京城裡找師傅了。”

盛兮顏福了福身:“多謝母親。”

劉氏現在滿腦子就想早早把她打發了嫁出去,殷勤地說道:“你過幾日要去鎮北王府的話,就問問郡主,什麼時有閒,我讓人去量量新房的尺寸。”接下來就該打家具了。

盛兮顏含笑道:“還是辛苦母親親自給郡主遞帖子。”

劉氏訕笑了兩聲:“也是,是我考慮的不夠周道。”

“老爺。”

入秋後,正院堂屋的湘妃竹簾就換成了珠簾,撩開簾子,盛興安麵色微沉地走了進來。

他剛剛才回到京城,身上還穿著官服,一回府就直接過來了。

見過禮後,盛興安一坐下,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就鄭重地說道:“你近日多管束一下家裡,沒事彆出門。”

劉氏並不知發生了什麼,見他表情凝重,心中有些惶惶,趕緊應了“是”,又忍不住問道:“那顏姐兒的家具……”還要不要打?

盛興安剛剛在外頭已經聽到了一耳朵,不耐地說道:“這和顏姐兒的家具有什麼關係,我是讓你少出去惹事是非。”

劉氏:“……”

她沒敢回嘴,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是朝上出了什麼大事?”

盛興安沉重地搖了搖頭。

他哪裡知道啊!

皇帝如今還在園子裡頭沒有回來呢,也不知龍體如何。

這朝上彆說太子了,連個皇子都沒有,萬一皇帝有三長兩短,也就昭王跟皇帝血脈更近,又同是先帝嫡子,隻怕到時候,唯有昭王才能繼位了吧。

盛興安噙了一口茶,猶豫著要不要先去跟昭王示示好。

他這神態實在太明顯了,盛兮顏一看就知道他在琢磨著什麼,唇角彎了彎,提醒了一句說道:“父親,昭王素來不喜蕭督主。”

此話一出,盛興安的心裡“嘩啦啦”地涼成了一片。

盛兮顏說得隱晦,盛興安也聽得明白,昭王對蕭朔哪裡是不喜這麼簡單,他從來都不滿皇帝重用蕭朔。尤其是建安伯府的事後,更是在皇帝麵前,明狀暗狀的告了不少,彆的不說,昭王今天還當眾直指蕭朔“挾天子以令諸侯”!

蕭朔能容得下昭王繼位?他又不是傻的。

“你說的對。”盛興安思忖著點了點頭。

要皇帝真有萬一,蕭朔隻怕會寧願從宗室裡挑一個小孩子扶上去,都不會選昭王。

這朝上,沒有人能壓製得住蕭朔。

自打蕭朔合並東西兩廠後,除了司禮監,就連禦馬監如今也在他的手上,他一聲令下就立刻調動五萬人馬的,要想壓製一個沒有實權的昭王再容易不過了。

去投靠昭王還不如投靠蕭朔,就是蕭朔肯定瞧不上自己。

盛興安歎了口氣,暫歇了從龍的念頭。

他這邊是安份了,這一晚,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幾乎是個不眠之夜,或者輾轉反側,或是與謀士秉燭夜談。等到第二天早朝的時候,每一個人的眼下都掛著深深的黑影,有的難掩亢奮,有的失魂落魄,更有的直打哈欠。

他們沒有等上多久,就有內侍出來傳令說,今日罷朝。

在所有人目光的逼視,林首輔終於鼓起勇氣問了一句:“敢問丘公公,皇上可還好?”

丘公公麵容溫和地說道:“諸位大人放心,皇上一切安好,蕭督主命咱家來告訴諸位大人一聲,暫且罷朝七日,所有的折子,送至司禮監便可。”

“皇上龍體無恙臣等就放心了。多謝公公。”

丘公公走了。

眾臣的心反而更難安,這罷朝七日,皇帝病得該有多重啊。

他們看看彼此,三三兩兩地走了出去,難掩沉重。

皇帝這突如其來的病,讓整個朝堂如有無數暗流在湧動,眾人各懷心思,暗暗觀望。

禦駕在午時終於浩浩蕩蕩地回了京,在禁軍的護衛下,龍輦被圍得嚴嚴實實,一身紅色麒麟袍的蕭朔策馬在龍輦一側,他鳳眼的眼角上挑,俊美無儔,讓人舍不得移開目光。

盛兮顏的馬車在一旁避了避,等到聖駕走過,才繼續往前,先是拐到華上街買了新出爐的糕點,然後直奔鎮北王府。

來得急,盛兮顏沒來事先遞貼子,不過,一到王府,立刻就有人把她迎了進去。

“郡主。”

盛兮顏大方方地進了堂屋,見過禮後,讓昔歸把糕點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