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1 / 2)

盛兮顏猜對了。

上一世蕭朔的種種所為, 其實並沒有拿大榮江山當一回事,也沒有想要自己上位的意思。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就連皇帝都被他徹底拿捏在了手中, 朝堂上但凡不服的, 全都被清理血洗, 整個兒就是要把大榮朝整垮的架勢。

“大哥他……”

楚元辰正要說話, 馬車突然劇烈地顛簸了一下, 整個車廂不受控製地朝右邊傾倒了下去, 馬車上的一個櫃子也跟著倒了下來, 朝盛兮顏的身上砸下。

楚元辰動作極快, 飛速換位,背對著那個砸下的櫃子,雙臂攬住了她,把她護在了胸前。

他輕輕地告訴她:“彆害怕。”

櫃子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背上, 為了在馬車上也能保持平穩, 櫃子做得很沉,這一砸下,楚元辰發出一聲悶哼。緊跟著, 就是“砰”的一聲,車廂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塵土飛揚,拉車的馬兒受到了驚嚇, 發出了一聲嘶嗚, 本能撒開蹄子就想跑,在一旁溜達的烏蹄甩了一下馬尾, 擋在了它們麵前,衝它們噴了一下響鼻。

烏蹄是草原上的馬王,對普通的馬兒有著天生的震懾力, 那兩匹馬略微鎮定了一些,不安地在原地踏著蹄子。

“姑娘!

昔歸原本很自覺地獨自坐在盛府的馬車上,一見前頭的馬車翻了,趕緊喊停,奔了過去。

街上一陣喧嘩,不少路人都被嚇了一跳,七嘴八舌地說道:

“翻車了?!”

“裡麵的人沒事吧?”

“快把馬繩拉住,這要是馬亂跑起來,可是要出人命的!”

……

有好些路人過來幫忙,有的牽住馬繩,有的把馬解下來,還有的扶起了摔在地上的車夫。

“姑娘!姑娘!”昔歸驚慌失措地跑去馬車,一個青衣男人比她更快了一步,拉開了車廂的門。

他喊道:“主子!”

“無事。”

車廂裡傳來楚元辰的聲音,隨後他扶著盛兮顏從裡麵走了出來。

盛兮顏的發絲有些亂,一頭烏發披在肩頭,她被楚元辰護得好好的,除了麵色有些泛白外,不但沒有一點兒擦傷,就連發上的珠花也沒有掉。而楚元辰肩膀的位置上則有淡淡的鮮血溢出,明顯是受了傷。

楚元辰扶著她站好後,對青衣男人說道:“慕白,你去看一下,馬車是怎麼翻的。”

慕白抱拳應是。

盛兮顏的指甲掐住了柔軟的掌心,心有些亂,怦怦直跳,仿佛快要從胸腔跳出來。

這是她第一次被人全心全意地護著,當她看到那個櫃子砸向楚元辰的時候,整個人都驚住了,她害怕極了。

從來沒有人像楚元辰這樣。

他抱著她,告訴她:彆害怕。

她一直以來都習慣了自己麵對一切,從來不知道,她還有人可以依靠。

有人會用性命護著她。

盛兮顏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阿辰,你先彆動。我給你檢查一下骨頭。”

她的聲音乍一聽起來很平靜,仔細聽又帶著明顯的顫音。

其實對楚元辰來說,這點傷壓根兒算不上什麼,這些年來,他受過的傷多得去了。

他依言不動,由著她的柔荑輕輕捏著自己後背的骨頭和肩膀。

她的動作又柔又緩,仿佛是害怕一不小心就會傷到他。她與他靠得很近,他近乎貪婪地嗅著這近在咫尺的氣息。

盛兮顏仔細地摸完了骨,確認骨頭沒有問題,又暗自慶幸剛剛櫃子沒有砸到他的頭。

她鬆了一口氣,眉眼自然而然地舒展開來。

盛兮顏仰頭看著他,問道:“痛不痛?”

楚元辰想說不痛,話到嘴邊,變成了一個字:“痛。”

“我給你揉揉?”

“好!”

盛兮顏:“……”

看著他神采飛揚的桃花眼,盛兮顏總覺哪裡好像不太對勁,眨了眨眼睛,長而翹的睫毛顫動了幾下。

楚元辰輕笑出聲:“不痛的。真的。你彆怕。”

“嗯……”

盛兮顏悶悶地應了一聲,她知道,他是在逗自己開心。

所有的冷靜在這一刻徹底瓦解了,她的杏眼一下子就濕潤了,眼淚在眼眶中打著滾,然後就止不住地往下流,聲音也跟著嗚咽了起來。

楚元辰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掏出帕子,給她擦臉。

他這雙從來就隻知舞刀弄槍的手,第一次這麼輕柔,生怕動作稍重一些就會傷到嬌嫩的肌膚。

盛兮顏後怕極了,這一刻,她已經不知道什麼叫作冷靜,什麼叫作自恃,撲在他的懷裡,嗚咽地哭出了聲。

她好害怕。

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他。

櫃子倒下來的時候,她害怕他會死。

楚元辰呆了一呆,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膀。

手掌輕拍著她後背,一下又一下。

她的肩膀纖細而又單薄,好像稍稍用力就會弄傷了她,他動作隻能輕之又輕,從輕拍到輕撫。

盛兮顏能夠感覺到他手臂的僵硬和手足無措,忍不住破涕為笑。

這一笑,反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實她也就哭了不到幾息。

盛兮顏從他的懷裡抬起頭,有抿嘴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就哭了,就在那一瞬,她完全控製不了眼淚……

明明被砸傷的是他,倒是自己先哭起來,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喜歡掉眼淚?

她的腦子似乎有些不太夠用,不由胡思亂想。

“阿辰!”

這時,有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盛兮顏循聲看去,就看到江庭匆匆朝這邊過來,江庭的手上還拄著拐杖,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他擠開了人群,焦急地問道:“沒事吧,你娘呢?”

楚元辰見他出現先是微訝,隨後眼中浮起一抹厲色,反問道:“父親,您為何先問我娘?”

江庭朝倒在地上的馬車看了一眼,目光又在附近的幾個人身上掃過,發現靜樂真的不在時,露出了顯而易見的意外。

“父親。”楚元辰收斂起臉上的笑意,眯起的桃花眼中鋒芒畢露,冷然道,“您在找什麼?”

“沒什麼。”江庭若無其事地說道,“我見到是府裡的馬車,還以為是你娘呢,所幸不是。阿辰……”

他這才注意到楚元辰肩膀上的血漬,關切地說道:“你怎麼受傷了?先彆站在這裡了,我帶你回府,尋良醫瞧瞧。”

江庭擔心地過來要看他肩上的傷,楚元辰平淡地拒絕了:“不用了。我自己會回去。”

“阿辰。”江庭還要再勸,“我和你娘之間有些誤會。不過,我們是父子,這一點就連你娘也改變不了,你不用這樣避著我的,你現在受了傷,我……”

江庭斯文儒雅,與楚元辰說話時,也是溫和寬厚,相反,楚元辰就是冷冷淡淡的樣子,兩人言談間又是父子,這不免若來不少人的側目。

有個剛剛還替他們扶車廂的老人勸道:“這位公子,父子哪有隔夜仇的,好好與你父親說說吧……”

“多謝大爺。”江庭向著他長長作揖,歎息著欲言又止。

一時間不少同情的目光投諸在他的身上,七嘴八舌地勸著:“就是,親父子哪有什麼隔夜仇。”

“你瞧你父親還拄著拐杖,行動不便呢。”

“快隨你父親回去吧。”

……

楚元辰眉梢一挑,袖子被盛兮顏輕輕拉了一下。

盛兮顏一臉無奈地說道:“江老爺,您彆纏著阿辰了,您當年入贅的時候,是答應過的,子女承妻族的香火,您現在自個兒歸宗不算,還要纏著阿辰,哎,這實在不太好吧。”

盛兮顏說一分留三分,偏又都是真話,留足了給人想象的空間。

剛剛還在幫忙勸的路人不禁嘩然。贅婿是什麼他們當然是知道的,人家家裡招贅就是為了香火啊,這人該不會是要吃絕戶吧,自己歸宗不算,連兒子都要帶走?

時人最厭的就是贅婿歸宗了,一時間四周的目光,從同情到不屑。

難怪他兒子如今對他冷淡。他們都覺得自己真相了,調過頭來對著江庭指指點點。

江庭原本還有些自得,試圖迫著楚元辰就範,誰想,對方三言兩語間就讓風向完全變了。

入贅一直都是他心頭之痛,江庭難堪極了,又不能當眾去解釋什麼,他丟不起這個臉。

盛兮顏放開了楚元辰的衣袖,神采熠熠,在她麵前還想玩欲言又止裝腔作勢這一套,還不夠看呢!

慕白檢查完了馬車,過來與楚元辰低聲稟了幾句,盛兮顏就聽到在說“軸”、“利刃”、“拐彎”什麼的,待他稟完,楚元辰神情未變,側頭對盛兮顏說道:“先上馬車。”

又向著剛剛幫忙拉馬的路人們道:“多謝各位出手相助。”

一個矜貴公子向他們道謝,驚得他們連連擺手,說著“莫謝莫謝”,“舉手之勞”雲雲。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盛家的馬車,慕白與車夫坐在了一塊兒,沒有人再去理會臉色難看的江庭。

楚元辰報了個地址,不是回王府的,也不是去盛府,是一個對盛兮顏來說陌生的地址。

盛兮顏疑惑道:“阿辰?”

楚元辰向她說道:“先去趟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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