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80章(1 / 2)

趙元柔的眼神慌張不安。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 讓她感到害怕的。

不止是是害怕,還是從心而生的恐懼,一種自己深藏已久的秘密被人深深挖掘了出來的恐懼。

趙元柔嘴唇微張, 已經難以控製麵部表情了。

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慌了。

盛兮顏隨意地撫了撫衣袖,饒有興致地看著趙元柔。

她念的這幾句詩都是現在還不存在的, 在不久的將來,它們會成為趙元柔的詩作, 在大榮朝廣為流傳,膾炙人口。

按理說, 這些是還沒有做出來的詩,趙元柔也不可能會提前知道。

然而, 她每念出一句,趙元柔的臉色就難看了一分,這顯然,趙元柔是知道的!

實在有點意思!

莫非,趙元柔真的有一本古籍,一本從未有人知曉的古籍,這些絕妙的詩句都來自於這本古籍?

又或者, 趙元柔也和自己一樣,也得到了某種機緣?

自己是重活一世。

趙元柔顯然不是, 那她又會是什麼呢?

盛兮顏心念飛動, 她的嘴還沒有停下來:“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夠了!”趙元柔終於再也壓抑不住,大聲喝止。

這一聲暴喝後,她的胸口不住起伏, 呼吸略喘,口乾舌燥。

“柔表妹。”盛兮顏絲毫沒有給她思考的餘地,嘴角一勾,笑道,“你就是剽竊了。不論是詩,還是曲,全都不是你的!”

她盯著趙元柔,一步一步向她逼近,趙元柔的額頭溢出了些許的冷汗。

趙元柔搖著頭,喃喃自語道:“不是的……不是的。”

她被逼得無法冷靜思考,大腦一片空白。

盛兮顏輕笑了一聲:“你以為你說的這些話還會有人信嗎?”

這句話擊潰了趙元柔心理最後的防線,她向後退了一大步,身體重重地撞在書案上。

她下意識地扭頭去看書案上的兩張宣紙,上麵一模一樣的句子,就如同一把刀子在她的心上剜過,鮮血淋漓。

花榭中的所有人也清楚地注意到了她神情中的這些變化,尤其是盛兮顏在念那幾句詩的時候,她眼中的震驚藏也藏不住。

這些詩詞,她們一句都沒有聽過,又句句都讓人驚豔,就和趙元柔曾經“寫”的那些一樣,讓人心生讚歎,過耳難忘。

在這裡的都是一些人精,尤其是那些王妃命婦,在內宅裡頭什麼樣的事沒有見過,趙元柔的心虛太明顯了。

若是她沒有做過,有什麼必要心虛呢。

一模一樣的曲子。

一模一樣的詩句。

這難道還不能證明什麼嗎?

盛兮顏沒有再繼續逼問下去。

以趙元柔的性情,再怎麼逼,她都不可能如實說的。

現在無論趙元柔是認還是不認,她剽竊的事已經再也掩蓋不住了。

哪怕她剽竊的那些人,從來都不為人所知,不過,剽竊就是剽竊,誰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趙元柔背靠書案,反手緊緊地抓著書案的邊緣,好像隻有這樣才能給她一點力量。

“還有……柔表妹。”盛兮顏義正辭嚴地說道,“那首曲子,不要叫《四季》,叫《母親》!”

曲子是她的!是她為了娘親譜的。

盛兮顏的話有如一記重錘落在所有人的心尖。

若是說,原本對曲譜的歸屬,不少人還心有疑惑,那麼現在,所有的疑惑都可以儘釋了。

既然詩詞是剽竊來的,那麼再剽竊一份曲譜對趙元柔來說,也不算什麼吧。

盛兮顏對這琴曲的意境詮釋明顯比趙元柔更高一籌,趙元柔有什麼臉麵把這、琴曲據為己有?

這是盛兮顏用來紀念亡母的曲子啊,趙元柔又有什麼臉麵說是《四季》!

“不是的……不是的……”

趙元柔的腦子更亂了,她一向自詡聰慧,遠勝他人,然而現在,她混亂的大腦讓她沒有辦法來解釋這一切。

因為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盛兮顏寫得詩句會和她一模一樣。

而讓她更慌的是,記憶中的那些詩詞全都被盛兮顏說了出來。

古籍嗎?

不,怎麼可能會這樣的古籍,這不可能!

她的大腦隱隱作漲,一種難言的恐懼縈繞在趙元柔的心頭,她怕了。

“趙姑娘。”

趙元柔回過神,她神情恍惚,怔怔地看向了衛妍。

衛妍鄭重地說道:“你的四項魁首,有兩項,成績未明。”

書和棋,衛妍暫時找不到破綻,而趙元柔的詩十有八九就來自於那本什麼古籍,自然不能當作是她的成績。

至於琴。

衛妍相信自己的感悟,她相信盛兮顏才是那首琴曲的作者!

古琴的比試,其實並不需要學生們自譜琴曲,其他的姑娘們演奏的都是一些《梅花三弄》、《陽春白雪》之類的曲子,這並沒有問題,趙元柔把彆人的曲子當作是自己做的,就人品堪憂了。

更何況,趙元柔在琴上造詣並不比其他人出彩,是琴曲給她添了光,既然這琴曲不是她的,單以琴技而論,她比不上彆人。

衛妍平靜地說道:“趙姑娘,請你摘下一朵梅花。”

發上的梅花代表了得到的魁首。

趙元柔在此前,一共得了三個魁首,而在琴上,還沒有簪上花,就已經被盛兮顏叫破。

趙元柔的手在顫抖,她知道,自己不能取下這兩朵花,一旦取了,那就是承認是她剽竊,她以後還有什麼顏麵在京中立足?!

剽竊是抄襲彆人的言詞。

這些人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這些詩詞,也根本不屬於任何人,她拿來用了,怎麼能算是剽竊呢?!

她不服!

“趙姑娘,得罪了。”

見她不動,衛妍皺了下眉,乾脆親自過去,替她摘花。

趙元柔驚了一下,下意識地拍開了她的手臂。

盛兮顏按住了腰間的馬鞭,笑眯眯地看著她,僅僅是這個動作,就帶著一股英姿颯爽。

趙元柔:“……”

趙元柔是見過那日周景尋被打成什麼樣的,這條馬鞭上布滿了倒刺,被甩上一鞭足以讓人皮開肉綻。

盛兮顏如今背靠蕭朔,囂張無禮,怕是連太後的麵子都不會給,自己肯定會吃虧的。

趙元柔緊咬下唇,終於沒有再動。

她的眼眶更紅了,眸中泛起一層朦朧的水光,仿佛含著無儘的委屈。

衛妍把一朵梅花從她的發下取了下來,立刻就有使女接了過去。

淚水終於順著白皙的臉頰滴落了下來。

她生得單薄,又是一襲白衣翩翩,雙目含淚讓她更顯楚楚可憐。

衛妍並沒有動容,而是接著道:“趙姑娘,我代表女學剝奪你的資格。接下來的兩項,你也不必再比了。”

衛妍出麵後,盛兮顏就不再言語,如今見她做事公正,心裡也暗暗讚歎。

趙元柔雙目圓瞪,難以置信地脫口而出道:“不行!”

就連衛妍方才說取消她琴詩兩項成績的時候,她也隻是委屈,並沒有這樣的激動

在趙元柔看來,她還是有機會的,隻要後麵畫和策論,她能夠奪魁,她依然是四項魁首。

她相信自己做得到。

隻要她足夠出色,盛兮顏的這些指控,日後都可以當作是對她的嫉妒。

怎麼能剝奪她的資格呢?

“我不服!”趙元柔捏了捏拳頭,不甘地說道,“衛先生,你偏袒盛兮顏,我不服。”

她憤憤不平:“我已經放棄了兩項,處於劣勢了,為什麼你連一點希望也不留給我。”

她的心頭似是被澆了一桶熱油,衝天而起的怒火,幾乎快要把她的理智都奪走了。

“是啊。衛先生。” 永寧侯夫人也跟著勸道,“不如再給趙姑娘一個機會?”

永寧侯夫人的心起起落落的,也不顧上太後還在,就搶先開口了。

原本趙元柔得了四個魁首,永寧侯夫人簡直是欣喜若狂,她覺得兒子這下一定可以從東廠誥獄出來了,誰想盛兮顏偏在這個時候去揭穿趙元柔。

要是現在趙元柔失去了這個機會,豈不是意味著,兒子更沒有希望重獲自由了?

兒子在東廠誥獄已經這麼多天了,誰都知道,這東廠,但凡進去,都要脫一層皮才能出來,更多的是根本出不來。每每想到這裡,永寧侯夫人就夜不能寐,平白瘦了一大圈。

永寧侯夫人討好地求情道:“太後、衛先生……”

“不可。”不等太後開口,衛妍先一步說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趙姑娘既然剽竊了,就絕不能再參加這次的錦心會。”

衛妍說得斬釘截鐵。

衛妍有自己的驕傲和堅持。

她能為了女學,適當地向太後低頭,可在一些原則性的問題上,她是絕對不讓的。

“剽竊之人,人品有虧,不能原諒。”

衛妍毫不遲疑地說道,“我容德女學不歡迎品德有虧之人。趙姑娘,請。”

她做了一個送客的動作。

趙元柔:“……”

她腳下的步子晃了晃,她想說,自己沒有剽竊,是盛兮顏陷害了她,然而她的喉嚨裡像是堵了什麼,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她嬌小的身軀不住地顫抖,渾身發寒,難以自抑。

衛妍:“請。”

趙元柔嬌弱的身軀晃了晃,仿若隨時都會摔倒在地。

“柔兒!”

一個激動的聲音打破了平靜,一個著紫色錦服的青年推開花榭的門,他衝向趙元柔,一把攬住了她。

他還在外頭時,就看到趙元柔正被人逼迫,不管不顧地就進來了。

衛妍緊緊蹙眉,女學的門應該已經關上了,這昭王秦惟是怎麼闖進來的?

“柔兒。”秦惟心疼地看著她,質問道:“你們在做什麼?!”

他雙目圓瞪,在他眼裡,所有人聯合起來在欺負趙元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