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第129章(1 / 2)

盛兮顏驚了一跳, 脫口而出道:“弑父?”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哪怕是從那本裡, 一直以來盛兮顏所知道的都是當今如何如何崇拜先帝, 將先帝視為自己的楷模, 樣樣以先帝為先, 句句不離先帝是盛世明君。

楚元辰把玩著她的手指頭, 一邊走一邊說道:“先帝十年前去泰山封禪, 還未到泰山,就突然駕崩,據當時隨駕的太醫說,先帝是染了時疾。不止是先帝,一行人中,也有不少被傳上時疾,包括內侍侍衛在內,死了近一成人。其後, 就由太子繼位。”

這些是盛兮顏知道的。

太子繼位後,三年不改父誌,後來,就算過了三年,也從來沒有動過先帝在世時製定下的政策, 更沒有去拉下先帝時的老臣扶持自己的心腹,隻除了把鄭重明調任京營總督外,人人都稱皇帝至純至孝。

當蕭朔查到建安伯的手上有這樣一道遺詔的時候, 就開始去查了。

不過,他們前幾年也過得相當艱難,不能走錯半步, 因而就必須瞞過許多人的耳目,查起來也格外的困難,蕭朔也頗費了一番功夫,才略微有了一些細索。

“先帝在路上得了時疫,來勢洶洶,太醫用了萬般手段,都回天乏術,先帝在重病時,曾留了建安伯單獨說話,那之後沒多久,先帝就陷入了昏迷。據說,在昏迷前,先帝曾對近身的內侍說,留了一份遺詔給建安伯。不過,直到先帝駕崩後,建安伯都沒有拿出所謂的遺詔。後來那個內侍也不再堅持有遺詔了,說是先帝病糊塗了,經常說糊話。再後來,內侍因為近身照顧先帝,也得了時疫,沒多久就沒了。”

“再加之當時不少人都染了時疫,可以說是非常亂,一來二去,也就沒有多少人還記得一個內侍的隨口所言。”

盛兮顏認真聽著。

“建安伯在先帝時頗受重用,就跟如今的鄭重明地位類似,先帝幾乎事事都不瞞他。而在今上登基後,對他的榮寵更是遠超先帝,在榮寵之餘,更多的其實是防備。大哥判斷,這封遺詔可能是真的,並且還在建安伯的手裡。”

楚元辰微微一笑,若無其事地說道:“我當初回京,就是為了建安伯。”

“做下布局,讓皇帝以為建安伯與我串通,想借著遺詔生事,大哥才有機會徹底扳倒了建安伯。”

楚元辰如今說得輕描淡寫,不過,盛兮顏一想到他當時出現在自己馬車上的情形,還是有些後怕。

真的隻差一點點了。

楚元辰心脈幾乎斷絕,隻是最後還吊著一口氣,若是晚一步的話,肯定是沒救了。

要是她沒有當機立斷,放手一搏的話,也許他就不在了。

所以,上一世,楚元辰就是這樣死的吧,無聲無息地死在了京城的某一個角落。

盛兮顏的心隱隱作痛,回握住了他的手,感受著他的體溫。

楚元辰覺得自己今天的運氣果然好極了,笑著又道:“大哥先前也試探過,皇帝始終都是一副一無所知的態度。直到剛剛……”他把蕭朔告訴他的話,都跟她說了,“皇帝登基已有十年,就算有遺詔說先帝曾易儲,又能如何,已經撼動不了他的地位了。他會這樣害怕,除非是做過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比如弑父……當年的知情者都不在了,直接問皇帝也問不出什麼來。”

盛兮顏明白了,說道:“有一味藥太過難得,已經做不出來了,剩下的一些,我都給了郡主,郡主好像就用過一回,餘下的都在她的手上。”

楚元辰笑道:“那我一會兒去問娘要。”

這東西還是挺有些意思的,楚元辰跟蕭朔一提,蕭朔就打算拿來試試,看看能不能套些話出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儀門。

說了要送她,自然是要送她回去,楚元辰厚臉皮的擠上了她的馬車。

他看了一眼放在馬車小桌子上的千裡鏡,笑著問道:“今天的熱鬨好玩嗎。。”

盛兮顏嘟了嘟嘴,聲音裡有一種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撒嬌:“我又不是那麼愛看熱鬨的。”

楚元辰隻笑,瀲灩的桃花眼一直注視著她,看得讓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僵硬地轉移了話題道:“是你去說服了傅君卿嗎?”

楚元辰點了點頭:“傅君卿在嶺南立下的功勞不小,這些年來,也是靠著他們父子才保得嶺南平安。傅卿君雖說有些太過縱著伯夫人,腦子不太清楚,但錯不至死。”

若是跟著秦惟亂來,秦惟是宗室,先帝嫡子,隻要一天這朝堂還是姓“秦”,他最多也就是個圈禁了事。

而傅君卿卻死罪難逃,不但是他死,至少也要牽連三族陪葬。

“武安伯還在外頭剿匪。”楚元辰歎道,“他在嶺南時也曾護過薛王爺的舊部。”

“武安伯有功無過,傅君卿雖有愚孝,也不是罪大惡極之人。”

楚元辰向來看得通透,不會因為一時的喜惡而做決定。

他淡笑道:“我隻問了他一句話,是不是要讓他手下的那些金吾衛陪著他一起去死。再讓他想想這些年死在戰場上的將士們,想想將士們的父母妻兒。”

“至於武安伯夫人。”楚元辰壓根兒沒把她放在眼裡,“傅君卿已經把她關了起來,武安伯過幾日也該回來了。傅家的事就讓傅家自己去處理吧。”

一個區區的武安伯夫人,還不需要楚元辰去費神。

楚元辰揉了揉眉頭,眼中有些微不可察的疲憊。

大哥這些年來,背負著罵名已經夠多了。

從前他們無能為力,能夠站穩局勢,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現在他既然有了能力,自然不想讓大哥再背負這些不該他受的罵名,大哥不是奸佞。

所以,凡事他要占儘了大義,他要光明正大的讓這腐朽不堪的大榮朝覆滅,讓皇帝和先帝聲名儘毀。

秦惟的確算不上什麼,可要讓秦惟的每一步都按著他們的預想踏出,還是要頗費一番心神的。

盛兮顏興致勃勃地問道:“你再跟我說說彆的事吧,昭王怎麼樣了,還有趙元柔……”

她想知道,楚元辰自然就說了,一五一十毫不隱瞞,當聽到周景尋和秦惟並嫡時,她呆呆地愣了數息,才突然笑了起來,親昵地靠在他身上,笑得暢快淋漓。

上一世,她所有的委屈都因這並嫡而起,而如今,她徹底舒坦了!

“阿辰,你真好!”

她抬頭看著他,眼中滿滿的都是依賴和歡喜,毫無保留。

楚元辰忽然一把緊緊擁住了她,把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後,輕輕地蹭了蹭。

他的雙臂漸漸用力,感受著她身上的溫度。

“阿顏,是你真好……”

“你為什麼這麼好。”

楚元辰在嘴裡輕輕地嘀咕著。

他的呼吸略微有些沉重,氣息拂過她的耳尖,蹭得她有些癢癢。

“還好有你在。”

楚元辰的雙臂環住她的纖腰,嗓音裡帶著些許的沙啞。

無論他做任何事,都有她在身邊,他這一生何其有幸。

盛兮顏沒有動。

楚元辰說,因為有她。

然而,對盛兮顏來說,是因為有了楚元辰,她才能從重生後的迷茫中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剛剛重生時,盛兮顏隻想著要擺脫上一世與人並嫡的命運,在順利擺脫後,她能做什麼,她該做什麼,她一無所知,她不知道自己重生為了什麼,心裡也始終有股壓不下的戾氣……

是因為楚元辰,她如今活出了她喜歡的樣子!

盛兮顏依賴地靠著他。

“昔歸。”車廂外頭傳來了盛興安的聲音,“顏姐兒在裡麵嗎?”

盛兮顏連忙推了他一把,遠離他坐好,麵上有些不太自在,耳垂也隱隱有些發燙。

楚元辰忍俊不禁,他拉開車簾,打了聲招呼:“伯父。”

“王爺。”盛興安麵無表情。

盛興安剛下衙,見昔歸坐在外頭,又看到旁無無人跟在自家馬車旁邊的黑馬,就知道楚元辰也在,果然……

從前,盛興安為盛兮顏能嫁進鎮北王府滿心歡喜,坐等著一家子雞犬升天,可是如今,臨近婚期,盛興安的心裡就非常複雜,尤其是一看到楚元辰,就有種閨女就要被拐走的心酸。

楚元辰若無其事地說道:“我送阿顏回來,伯父下衙了?”

“是啊。”盛興安應了幾句,朝車廂看了一眼,見女兒正襟危坐,就收回了目光。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回到了盛府,到儀門才停下。

楚元辰扶著盛兮顏下了馬車,正要告辭,就聽盛興安說道:“王爺,您用過晚膳沒,不如一起吧。”

楚元辰欣然應了:“叩攏伯父了。”

盛興安本來就是隨便客套一下,沒想到有點弄巧挫,隻得把楚元辰迎到了前院的正廳,讓人趕緊擺膳,趕緊用膳,又迫不及待地打發他回去了。

楚元辰:“……”

他不由失笑。

盛興安這態度簡直太明顯了。

他落後兩步,走在盛兮顏的身側,向她裝委屈地眨了下眼睛。

於是,盛興安一扭頭就發現楚元辰不見了,再一轉頭,就看到這臭小子正笑嘻嘻地跟自己閨女說話,逗得閨女也是掩嘴輕笑,眉眼彎彎。

盛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