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130章(1 / 2)

蕭朔用的是疑問句, 他的語氣卻十分肯定。

當時他們就曾猜測過趙元柔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那個世界,蕭朔願意稱之為“後世”, 他斷定, 趙元柔是來自幾百年, 亦或者是千年以後。

趙元柔心頭狂跳, 她剛剛也在猜測他們來找她是為了什麼, 萬萬沒有想到, 蕭朔竟會這樣問。

她眼神閃躲,臉色發白,有一種心裡頭最大的秘密被人揭穿的恐慌。

她怕了。

她一直以來都小心謹慎,她知道這秘密得埋在心裡一輩子,連周景尋也不能告訴。

她忍不住想問,他為什麼會知道,話到嘴邊,她又生生地收住了口, 隻說道:“蕭督主,我不知道你在什麼的。”

她緊緊地抿著發白的唇。

她已經算是清楚蕭朔的可怕了,也是,能在這大榮朝堂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又豈會是什麼良善之人!?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了一句話, 就會被挖出來更多。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蕭朔仿佛沒有聽到她的含糊拒絕,隻問他自己想問的。

趙元柔搖了搖頭,堅持道:“我聽不懂, 什麼後世來的?我打從出生就在京城,您可以去查……”

她故作無辜看著蕭朔,又忍不住看了看坐在他右手邊上的楚元辰, 從進來到現在,楚元辰都不發一言,悠然自得地靠在太師椅的扶手上。

她實在想不明白,他們倆為什麼會一起來,照理說,他們兩人應該是純粹的利益關係啊,蕭朔猜到了自己這麼大的秘密,也願意共享給楚元辰嗎?

她想不明白,心裡更加慌亂,手指無措地捏著裙子。

“看來是不願意說了。”

蕭朔沒有強問的意思,更不會因為她的一兩句話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斷,直接起身道:“我們走吧。”這話是對楚元辰說的。

趙元柔噏了噏嘴唇,忍不住叫住了他:“等等。”目光中帶著些許她自己都說不出來的急切。

聽到蕭朔說要走,這一瞬間,她的腦子已經從一片混亂中,抓住了一點清明。

這個秘密的確是秘密,但對現在自身難保她而言,也將會是最大的保命符。

她已經受夠了現在的日子,哪怕隻過去僅僅十三天,她也是在度日如年,她從來不知道日子可以過得這麼苦,這麼難熬。

王府的下人們都被東廠帶走了,一個也沒有留下,每三日會有人來給他們送來一些必需品,夠三日所用的,也就是一些米麵菜和柴火之類的,連肉都沒有。

秦惟仗著自己是昭王,絕食抗議,非要留幾個下人伺候,也沒有人理會,他沒餓上三天,就妥協了。不過,妥協的不是他,而是趙元柔,周景尋的臉上被秦惟撕咬下來一大塊口子,半張臉血肉模糊,趙元柔不想讓他受著傷還餓肚子,隻得洗手做羹湯,有人做了菜,秦惟就厚著臉皮來蹭吃。

最可怕的是,她偷偷私藏下來的十全膏已經全沒了……

一想到渴求十全膏時,滿臉猙獰的秦惟,趙元柔就打了個寒顫,眼中是肉眼可見的慌張。

趙元柔以為蕭朔隻是作勢要走,馬上就會回來的,到時候,她也可以趁機提一些交換條件,至少能讓她和周景尋離開這破地方,不,就算隻讓她一個人離開也行。

她知道很多很多的事,隻要蕭朔願意給出足夠的誠意,她就願意說!

她會讓他們知道她的價值的,知道她比盛兮顏更有用……趙元柔捏了捏拳頭,要不是秦惟百般糾纏,她其實可以選擇更好的,她甚至可以助楚元辰得天下,她比盛兮顏這種隻知內宅爭鬥的女人強多了。

她的人生不應該是被困在這個四四方方的牢籠裡。

趙元柔的目光飄忽了一下,緊咬下唇,買賣是要談的,她不能輕易妥協,不然,就會顯得她沒有這般珍貴。

蕭朔是在虛張聲勢,她不能被他嚇到了。

誰先讓一步,誰就是輸。

她期盼著蕭朔會回頭,心跳不由加快,她一直看著,一直看著,然而,蕭朔並沒有回頭,他就真得和楚元辰一同走了出去!

蕭朔出去後,就吩咐留在昭王府看著他們的一個番子道:“把趙氏和秦惟單獨關一塊兒,秦惟應該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吃過十全膏了。”

這些天來,錦衣衛陸續抓了一批服食過十全膏的人關在了牢裡,蕭朔和楚元辰都曾親見過他們瘋狂起來的樣子,沒有自尊,沒有自我,為了十全膏什麼都願意做,或是自虐自殘,又或是搖尾祈憐……就和當日的韓慎之一樣,甚至比韓慎之更甚,蕭朔也曾讓林首輔等朝中重臣去親眼瞧過,因而對於嚴禁十全膏,他們都沒有半點意見。

光是看著這些人,蕭朔就能夠想象到,如今的閩州亂成了什麼樣。

“這是趙氏自己做下的孽,理該她自己承受。”蕭朔不疾不緩,“彆讓她死了或殘了。”

那張嘴是要用來說話的,那隻手要用來畫圖紙的,都得留著。

趙元柔在裡頭全聽到了,她嚇得雙腿發抖,臉上流露出明顯的懼色。

不,她不想跟秦惟關一起!

“蕭督主……”

她衝了過去,顫抖著聲音道,“你,你們……”

她一句話都沒說清楚,就被守在門口的東廠番子攔了下來,又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像她這種人,他們見得多了,不過就是仗著自己知道些什麼秘密,就敢跟督主談條件,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這般自以為是,還想能跟督主講價?開什麼玩笑。

督主肯問她一句,就是她的福氣了,也不瞧瞧有多少人想得督主的一句話都難,他們東廠誥獄裡這麼多人,督主可沒空一一見過去。

“昭王妃。”一個番子冷笑著說道,“請吧。”

眼見蕭朔竟然真得走遠了,趙元柔心裡的堅持開始動搖,她很想說,自己願意說了,最後,又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

她不能認輸。

他們會回來的,一定還會回來的。

趙元柔的後背溢出了薄薄的冷汗,麵上故作鎮定地跟著東廠番子回去了。

整個昭王府,除了輪班看守他們番子外,也就隻有他們三個人,自然是住不了這麼大的王府,東廠就把正院隔了出來,讓他們住,其他地方全都貼了封條。

趙元柔被帶回去的時候,周景尋和秦惟正在堂屋裡,麵對麵地坐著,默不作聲。

他們倆打了三天又餓了三天後,終於打不動,自那以後,就勉強和睦相處。

周景尋臉頰上塗了黑色的藥膏,也沒包紮,就這麼敞開著,太醫隻做了簡單的處理,保管不會出人命,至於會不會毀容,東廠不在意,太醫也就不在乎了。

見趙元柔回來,周景尋趕緊抬起頭來,柔聲問道:“柔兒,你回來了,怎麼了?有沒有受委屈?”

趙元柔遲疑了一下,她不想告訴周景尋她的秘密,隻道:“沒什麼,是……為了十全膏,他們把我帶去問問。”

周景尋皺了下眉,知趙元柔如他,一眼就瞧出來,趙元柔沒有實話,這讓他有些不安。

“柔兒。”周景尋放柔了笑容,哄道,“有什麼事是不能告訴我的,我們兩個經曆了這麼多事才能在一起,你有什麼為難的,就跟我說。”

趙元柔一臉動容,她下意識地抬眼去看他,映入眼簾的是他臉上的那道似是被野獸啃咬過的傷口,傷口敷著黑色藥膏,底下還能看到一片血肉模糊,他不笑還好,一笑起來,整張臉的線條都顯得猙獰可怕,趙元柔忍不住皺起眉來,眼中的動容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厭惡。

就算趙元柔覺得他們是真愛,她也不想每天麵對這樣一張臉。

她微微彆過頭去,說了一句沒事,周景尋越看越覺得不對,還要再追問,不過番子沒時間給他們倆“互訴衷腸”,直接抓著周景尋的胳膊就把他提了出去。

然後,替他們把門一關,說道:“昭王妃你真是好福氣了,從今日起會給你們倆一日送兩餐。”

說完就提著周景尋拖走了。

周景尋一臉懵,聽不懂番子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不由想到了趙元柔剛剛的隱瞞,如今再見趙元柔和秦惟單獨在一塊,還有人給他們送飯,再想起趙元柔目中的厭惡,心更是涼了一半。

柔兒……背叛了他?

周景尋被帶走了,當門關上的那一刻,秦惟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她,露出了一個有些扭曲的笑容,說道:“柔兒,終於隻有我們倆了,我們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

趙元柔被他嚇得發出一聲尖叫,秦惟站了起來,朝她走過去。

她厲聲叫道:“你不許過來!”

秦惟隻笑,然後說道:“我們以後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趙元柔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秦惟笑得柔情似水,向她伸出手:“柔兒,乖,把十全膏給給我。”

“沒、沒有了。”趙元柔搖著頭,往後縮了縮,“十全膏已經吃完了。”

“不!”

秦惟一聲尖叫。

斯文矜貴的臉變得越加扭曲了起來。

一聽到十全膏沒有了,他臉上的柔情儘消,麵若青鬼,瘋狂地叫道:“有的,一定還有!你藏起來了是不是,你和那姓周的聯合起來,就要看本王的笑話,所以就把十全膏藏起來!”

他叫嚷道,“給我,快給我!”

趙元柔怕得直往後退,後背緊緊地貼在門上,嘴裡恐慌地說道:“沒有了。十全膏都讓東廠拿走了,真的沒有了。”

秦惟陰惻惻地看著她,似乎半點都沒在意她在說什麼,隻堅持道:“有!一定還有,給我,快給我!”

“快拿來!”

“給我!”

他尖聲向著趙元柔撲了過去,趙元柔被驚得大喊大叫,她無路可退,隻能拚命拍打著門,嘴上喊道:“快來人,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