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154章(1 / 2)

蕭朔微微一笑, 興許是事情都了了,他整個人也跟著輕鬆了下來,眉眼間更顯溫潤柔和。

其他人看了看彼此, 都快哭出來了, 都到了這個地步,鎮北王還來問他們覺得如何?他們這輩子也沒經曆過逼宮啊……

所有人全都看向了蕭朔。

楚元辰看起來十分好脾氣,說道:“鎮北王府是逼而反, 天下皆知, 如今,再讓我把這天下儘數交還給秦氏皇親,絕無可能。”

禮親王遲疑著說道:“是鄭重明……假傳聖旨, 皇上, 他、他一向敬重鎮北王府……”

有些話,就算他拋開是非, 閉著眼睛瞎說, 也說不出來。

“哦?”楚元辰的尾音輕挑,問道,“那皇上人呢?”

皇上……

皇上啊。

皇上這不是被鄭重明給帶走了嗎。

現在就連鄭重明也逃走了, 說不定正躲在暗處, 暗戳戳地等著挾天子以令諸侯呢。

禮親王在心裡暗暗叫苦, 心裡也清楚, 現在要是跟楚元辰說,逼宮不算, 肯定是不行的。

就是, 他怎麼說也是宗令,總不能睜眼眼地看著大榮江山易主,秦氏一族生死由人。

他咬了咬牙, 問道:“王爺,宗室中,有幾個孩子也是頗有些天份的。”

禮親王小心翼翼的,把話說得婉轉極了,意思就是可以讓楚元辰隨便挑一個繼位。

這話一說完,楚元辰就先笑了,指了指自己,問道:“你是覺得本王會蠢到,吃過一次虧後,還要再吃第二次?”

禮親王的心裡“咯噔”了一下,想要再解釋,楚元辰往太師椅的後背上一靠,理所當然地說道:“楚家不信秦家。”

不少心思敏感的人都注意到,楚元辰這是換了稱呼。

他把楚家和秦家放到了完全對等的位置上,鎮北王府已經不再視秦家為主,並且還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不信。

“當年太/祖登基時,曾經許諾,藩王代代可得享藩地,藩王們世世代代用鮮血和性命牢守國門,結果換來的是滿門不保。是秦家容不下我們。”

楚元辰的身體微微往前傾,桃花眼中鋒芒儘現:“王爺,你為何認為本王還會信秦家,相信秦家的承諾,然後,讓本王的子孫後代再度陷入到同樣的險地?”

楚元辰單手托著下巴,又問了一句:“本王傻嗎?”

禮親王:“……”

是啊。誰會蠢到這個份上呢。

就算現在許諾了楚元辰為攝政王,那麼日後呢?再小的皇帝也總有長大的一天,楚元辰也有老的一日,等到日後,他的子孫後代還能不能保住性命也難說。

凡是吃過虧的人,都不至於會再這麼天真。

但是,大榮還能做什麼。

禁軍嗎?

說起來,鎮北軍總共也就一萬多人,若是有禁軍勤王救駕,還是能奪回京城的。

隻是,勤王救駕,也得有皇帝讓他們救吧。

現在連皇帝都落在了鄭重明的手裡,鄭重明自己也是一個圖謀不軌,欺君罔上的。讓鄭重明率禁軍來攻城,還不是要改朝換代!

所以,他們還能怎麼辦?

皇帝下落不明,禁軍又靠不住,京城都已經被鎮北軍控製住了,上十二衛怕是也已經順服。

而民心……

禮親王的心裡沉甸甸的。

剛剛他們一路來到宮城的時候,他都看到,沿街有些百姓都開始掛紅燈籠,拉鞭炮了,這就是在等著改朝換代。

這逼宮也太容易了吧!就都不稍微反抗一下嗎?

禮親王欲哭無淚。

楚元辰能夠在老鎮北王戰死後,憑一己之力,安定北疆,打下北燕和北疆周邊各小國,就絕不是一個無能之輩,他有野心,更不愚忠。

所以,已經無力回天了嗎?

禮親王頓覺全身的力氣像是被什麼抽走了,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挫敗。

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姓秦,他是宗令,可是現在,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大榮江山易主,從此不複存在。

“督主……”

禮親王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看向了蕭朔,眼中帶著一種祈求。

蕭朔撣了撣衣袖,慢條斯理道:“要不,把鄭重明叫回來?”

禮親王:“……”

楚元辰輕笑道:“本王一直以來都隻為自保,是秦恪咄咄相逼至此。禮親王,這大榮江山,本王要了。你服還是不服。”

楚元辰一改剛剛還好商好量的樣子,桃花眼微眯,迸發出了冰冷而又銳利的光芒,直刺人心。

就好像一隻慵懶的大貓,變成了凶惡的猛虎,張開鋒利的爪牙。

楚元辰唇角略彎,淡淡地笑道:“眾位興許不知,本王在打下北燕時,對北燕王室說過的話。”

眾人的身體繃得緊緊的,本來見他好說話,有些人已經放鬆了下來,聞言也是立刻緊張了起來,後頸根根寒毛豎起。

楚元辰說道:“本王告訴他們,要麼跪,要麼死。”

他往太師椅的扶手上一靠,笑著說道:“你們也來選一選吧。”

數十鎮北軍從殿外魚貫而入,他們的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動作整齊劃一。

不少人的後背冒出了冷汗。

如今還隻是早春,已經有人滿頭大汗,額頭冷汗淋漓,順著額角滴落下來,也不敢去擦。

所有人都等著蕭朔,見蕭朔好整以暇的態度,就知道他是站在楚元辰這一邊的。

也是,鎮北王妃是蕭朔的義妹,蕭朔還陪著楚元辰去迎親呢,事到如今,早已不可轉圜了,站在他這邊似乎也沒什麼不對吧。

說來說去,都是皇帝的錯,沒事偏要去抄鎮北王府滿門,才會惹得鎮北王逼宮。

楚元辰也不催促,手指輕輕叩動著一旁的茶幾。

嗒!嗒!嗒!

這每一下輕脆的聲音就都像是敲擊在他們的心頭,讓他們的心也跟著砰砰直跳。

章華殿內更加靜了,靜到仿佛連心臟的跳動聲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時安等武將率先站了出來,跪倒在地,時安道:“吾等願降!”

他們沒有再稱末將,以此來表示,自己與大榮王朝再無關係。

他們這些人當年都在幾位藩王的軍中待過,後又早早地調回了京城,沒有被那場滅頂之災所牽連,這些日子來種種,讓他們早已對皇帝頗多不滿,如今鎮北王所為,反而合了他們的心意。

當有第一個人跪下來的時候,其他人的心也就跟著鬆動了。

是為了大榮儘忠到底,血濺當場,還是為了全家性命,明哲保身?

武將從時安開始,文臣從林首輔起,越來越多的人跪了下來,低下頭,表示降服。

大殿上隻零零散散地站了一些人,他們麵麵相覷,神情愈加難看。

他們中大多都是勳貴和宗親。

新朝也許會為了維/穩,任用舊朝的官員,但是新朝還能不能認他們這些舊朝的勳貴就難說了,至於宗室,臉皮再厚,也不會覺得他們還將會是新朝的宗室。

承恩公向著一個禦史使了個眼色,這禦史是他女婿,咬了咬牙,說道:“鎮北王,你忤逆犯上,身為臣子,不忠君主,謀權篡位,今天哪怕是一頭撞死在這裡,我都不會向你屈服。”

這是試探,隻是想讓楚元辰許下諾言,不削爵。

蕭朔發出一聲輕笑。

蕭朔明明一句話也沒有說,單單這一聲笑就足以讓人心生膽寒,那禦史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楚元辰和蕭朔對視了一眼,撫掌道:“餘下的應當是要為大榮忠心到底了,本王就滿足了你們的忠心。”

他桃花眼的眼尾一挑,一字一頓地說道:“不服者死。”

鎮北軍將士拔劍,手起刀落,承恩公的頭顱落地。

刺眼的鮮血噴湧而出,還帶著溫度的鮮血濺灑在了距離最近的幾個人的身上和頭上,頭顱在地上滾了兩圈,一直滾到靖衛侯的腳下。

“啊!”

殿中響起了一聲慘叫,靖衛侯兩股戰戰,瑟瑟發抖,臉色煞白煞白的。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楚元辰居然真得逼宮了,而且怕是馬上就要坐到那個位置上。韓謙之是楚元辰手下心腹,日後就是新貴重臣,難怪他對靖衛侯的爵位毫不在意。

韓謙之上回說把分家得來的銀子都給了楚元辰當了軍餉,楚元辰如今得了大位,必會少不了賞賜,而他們呢,他們這些前朝勳貴,隻怕連爵位都保不住。

他拚命的要了這個爵位,把府裡的銀子全都分給了韓謙之,又把家當賣了給兒子買官,結果現在,注定一無所有,一場空。

靖衛侯眼前一黑,直接就撅了過去。

靖衛侯一倒下,其他人的腿抖得更厲害了,他們麵色慘白的看向地上那個連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的頭顱。

他們終於清晰的意識到,這不是在討價還價。

他們如今已是囚下階,鎮北王要他們生,他們就生,要他們死,他們隻得死。

宗室們都看向了禮親王,眼神惶惶不安,禮親王輕輕歎了一口氣,默默地跪了下去。

不多時,章華殿內所有的人全都跪倒在地,黑壓壓的一片,他們全都低下了頭顱,俯伏在地,表示臣服。

楚元辰站了起來,平靜地道:“從今日起,大榮朝——亡!”

這個“亡”字,落了重音,就如一把重錘在章華殿中所有人的心上狠狠地敲擊了一錘。

他用這句話,宣告了一個王朝的結束。

新朝將臨!

天邊亮起了第一縷朝陽,絲絲縷縷的陽光漸漸地帶走了黑夜。

皇城裡,一片安寧,壓根兒就不像是在逼宮後,更似每一個平靜的早上。

皇城中的守衛全由鎮北軍取代,而內宮從很早起就在蕭朔的手裡握著,無論是內侍,還是宮女,嬤嬤,甚至是包錦衣衛在內的十二衛,一個個全都老老實實的,該上哪兒上哪兒,該做什麼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