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VIP】(2 / 2)

琉璃階上 尤四姐 9154 字 14天前

跟了三品官員,這對一個商戶女來說算是大出息了,她自己不願意沒關係,魏家一門感恩戴德,時候長了,自然就想明白了。

如此說定,金夫人又交代了女兒幾句便辭出來。邁出正殿大門時,見那個姓魏的宮女在滴水下站著,十分溫柔恭順地朝她行禮。金夫人抿唇笑了笑, 複端詳她兩眼,也沒有多言,跟隨引路的嬤嬤出了西華門。

順著銀作局往南,進寶鈔司胡同,穿過西公生門,直往前走就是錦衣衛衙門。金夫人沒有藏著掖著,在錦衣衛後街上約見餘崖岸,乾脆正大光明進了衙門,進去就四處求人,央告著,讓她再見一見自己的丈夫。

幾個千戶應付過她幾回,都有些不耐煩,看見她來,早先一步躲開了。

恰巧指揮同知葉鳴廊在值房,人就給帶到了他麵前。金夫人還是那幾句話,“我家老爺進來有幾天了,不知道眼下怎麼樣。求大人行個方便,讓我去瞧瞧他。”

葉鳴廊是個文氣俊逸的後生,他和所有錦衣衛都不一樣,身上有股子書卷氣,看起來就一副好說話的樣子。

他耐著性子和金夫人周旋,“昭獄是刑訊重地,可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夫人昨兒不是見過了嗎,金閣老一切尚好,您大可放心……”

“葉大人,我能放得了心嗎?我怎麼放心?我就想知道他好不好,缺什麼不缺。他這會兒還沒定罪呢,怎麼就不讓見人了?您放我進去吧,要是做不得主,就讓我見見餘大人,我有話和餘大人說。”

葉鳴廊蹙了眉,“餘大人眼下不在……”

“那我在這兒等他。”金夫人不由分說,踅身就坐下了。

到底金瑤袀下了獄,宮裡還有個金貴嬪。金夫人是金貴嬪的母親,不看僧麵看佛麵,也不能一口氣把人轟出去。

葉鳴廊沒辦法,轉頭吩咐底下校尉:“把金夫人帶到前堂去。”

金夫人這才起身,拖著步子進了錦衣衛正衙。坐定後朝昭獄的方向眺望,耳朵裡不時生出些莫須有的慘叫聲,讓她如坐針氈,疑心是不是自己的丈夫,正經受慘無人道的折磨。

等了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猶如身在煉獄。身上的小衣洇洇濕了又乾,隻是不敢動,怕一動就有冷汗順著鬢角流淌下來。

終於,大門上走進一行人,皂靴踩踏著青磚,步履極為鏗鏘。

金夫人忙站起身,眼巴巴望著他們。

為首的人一見是她,一副冷淡的樣子,“金夫人怎麼又來了?昨兒不是剛探視過嗎。”

金夫人訕訕說是,“人被關在這裡,我哪裡放心得下,還請大人見諒。餘大人,我有內情想和餘大人商談,不知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餘崖岸聽罷,回身朝隨行的人使了個眼色,幾個千戶便帶著麾下的人退出了正堂。他這才向金夫人比手,“夫人請坐,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金夫人道了謝,斂裙在圈椅裡坐下來,斟酌著言辭道:“我今兒入宮,見了我們家娘娘,正巧魏姑娘也在跟前,我仔細打量了她兩眼,果真是個進退有度的姑娘,餘指揮好眼光啊。不過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孩兒,在宮裡耗著實在可惜,我和我們家娘娘說起,說魏姑娘是餘指揮心上的人,我們娘娘聽了很驚愕,直怪自己後知後覺,要是一早得知魏姑娘和您有交情,怎麼著也不能讓她在宮裡受累。”

委婉的話說了一車,金夫人見餘崖岸臉上神情還是淡淡的,知道不下猛藥,人家是不會表態的了。

挪挪身子,金夫人又道:“餘大人,您是敞亮人兒,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吧!魏姑娘是宮人,原本宮人不得恩典,不能提早出宮,但她既在我們娘娘手底下,那一切都好商量。娘娘體諒餘大人的惦念,也有成人之美的心胸,讓我帶話給餘大人,隻要餘大人一句話,就能劃了魏姑娘名冊,讓她出宮和餘大人團圓。”

餘崖岸靜靜聽著,隔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露出笑意,“貴嬪娘娘有心了,餘某感激不儘。”

“那……”金夫人覷著他的臉色,又不便把話說透,留下了一截子尾巴,等著餘崖岸自己咬鉤。

餘崖岸自然不會讓她失望,垂著眼,悠然撫弄著圈椅的扶手,神色比之前和軟多了,緩聲道:“餘某雖是個粗人,但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眼下金閣老的罪狀還沒核定,我旁的不敢擔保,反正這段時候,不讓金閣老破一塊油皮就是了。接下來查案定罪的事兒,都由南鎮撫司承辦,雖說還在我手裡攥著,但那頭也有指揮使,麵兒上總是平級,我也不好給人發號施令。”說著頓了頓,看金夫人臉上又浮起惆悵之色,知道這關子賣得差不多了,這才遲遲道,“不過夫人放心,餘某和金閣老同朝為官多年,就算閣老瞧不上我們錦衣衛,我對閣老還是滿心敬佩的。但凡有用得上餘某的地方,餘某一定儘力而為,南邊的查訪……隻要遇見徐指揮,餘某也會儘力為閣老陳情的。”

有他這兩句承諾,還求什麼呢。金夫人千恩萬謝,“全憑餘大人為我們周全了。不過大人想必對外子有些誤解,他從來不曾瞧不起錦衣衛,更不會對餘大人有任何成見,反倒一直說錦衣衛雷厲風行,是皇上膀臂。可惜,如今要讓錦衣衛核查自己了,說來怎麼能不讓人心酸。”

餘崖岸坐在圈椅裡,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冷眼看金夫人勉力斡旋,替金瑤袀縫補人情。

金夫人也知道,丈夫身為首輔,平時確實有幾分傲氣,未必沒有得罪過餘崖岸。如今人走到窄處了,轉頭再厚著臉皮求人,光說好聽的不管用,得拿出誠意來。

“那麼,我這頭再讓人遞話兒進去,就說餘大人心善,願意助咱們一臂之力。”金夫人便不再兜圈子了,爽直道,“宮裡要放個把人出來,橫豎不是難事,就看餘大人打算什麼時候接人,咱們這頭說話兒就能辦成。”

餘崖岸反倒又不著急了,三心二意道:“眼看要過節,等過完端午再說吧。”

金夫人心裡忐忑,一麵應好,一麵又唏噓:“旁人能好好過節,咱們家亂成了一鍋粥,也不指著過什麼端午了。餘大人,他在裡頭一天,就是一天的煎熬,有大人看顧固然吃不了大虧,但這事還是早些了結為好。求大人儘力相助,隻要這回能夠脫身,大人就是我們全家的恩人,我們姓金的絕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餘崖岸笑了笑,“娘娘高抬貴手,餘某自然湧泉相報。”

話說到這裡就差不多了,誰也不會對昭獄裡撈人打包票。遂轉頭叫了聲“來人”,“送金夫人出去。”

金夫人隻好站起身,臨走時候又朝他褔了福,“那我就等著餘大人的信兒了。”

餘崖岸寥寥一點頭,連多站一小會兒都沒有,轉身穿過正堂,上了後麵的長廊。

李鏑弩靠著後廊的柱子,好奇地追問:“大人真打算替金閣老脫罪?”

餘崖岸一哂,“皇上要治他,這罪是你我能脫得了的?”

回到值房,解開護腕隨手一扔,仰天躺在了躺椅上。

腦子裡盤算著接下來的安排,視線一轉,落在案頭的金簪上。取過來捏在指尖賞看,像賞看一朵花兒。

那丫頭,放在宮裡不是辦法,時候長了肯定要出事。到時候鬨得不好會連累自己,還是放在身邊便於約束,既保得皇上安全,也能讓姑娘全身而退。

他笑了笑,把金簪貼在鼻尖,悠悠地想著,許錫純的女兒自有不服管的精神,調理起來八成很得趣吧。

作者有話要說

200個小紅包,快要換地圖了,文案上的內容也在來的路上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