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正義(1 / 2)

等春天 春雨驚蟄 8197 字 5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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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興豐想的的確沒錯,宗春蓉沒有交出全部的證據。

鄭興豐算的也沒錯,如果藍雅君被牽扯進來了,宗春蓉不得不拿出藏住的那部分證據。

她原來拿著那些證據是為了保自己的命,可現在宗春蓉已經臨終,這個該被帶到墳墓裡的秘密,當然應該作為藍雅君的護身符。

可是這個證據不能就這樣交出來,更不該除了藍雅君之外還有人知曉,可是她們現在在嚴密的監視下,該怎麼無聲無息地傳遞信息呢?

宗春蓉溫柔地將藍雅君哭濕的頭發理開,一一彆到耳後,輕聲說:“我還有兩份證據。”

“在讓我最幸福也最痛苦的人身上。”

“雅君,”宗春蓉看著藍雅君眼瞳劇烈的顫抖著,問,“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嗎?”

藍雅君緊緊抓著宗春蓉的手,和她對視,眼淚如雨,掉個不停。

宗春蓉抓住她的手,在她手裡輕輕寫字,宗春蓉沒有多少文化,幾乎是個半文盲,寫的信息就算寫到紙上也不一定能懂,可藍雅君就是懂。

藍雅君顫抖著,抓住了宗春蓉已經無力垂下的手,她扶著宗春蓉安穩地躺回了病床上,她此後或許會繼承宗春蓉的命運,終身受困。

宗春蓉牽著她的手,側躺在床上,無力地半闔下眼睛,看著跪在地上,咫尺之距的藍雅君,看著看著她眼裡淌出了溪水一樣的眼淚。

她開始向她可恨又可愛的孩子訴說最後的臨彆贈言。

她說:“人生在世,興衰禍福都沒個定數,不管做什麼都要記得留一手,給自己留條後路,知道嗎?”

藍雅君哭著點頭。

“這世上向來是死了比活著簡單,但是……你要活著,”她呼吸聲已經變得越來越小了,“哪怕像攤爛泥一樣呢?”

她的眼睛變得越來越渾濁,眼前哭泣的藍雅君變成了另一個人,那個人不管在怎樣的環境下、遭受著怎樣都不公,都不曾低下頭,向生活磕頭認輸,她擁有一根雪白而正直的脊梁,永遠堅強、永遠正直、永遠溫柔。

“雅君,”她無力地抬起手,被藍雅君緊緊放在臉邊,她哽咽道,“你與我藤蔓相纏,難舍難分,血脈相親,你便是另一個我。”

她透著同樣正直的藍雅君看著那個早已逝去的故人,她氣若遊絲:

“你是我此生,唯一的親、唯一的愛。”

“我,甘願…被你辜負……終身。”

她終於徹底闔上了眼睛,從一攤活著的爛肉變成了死去的。

就此結束了她這痛苦而掙紮的一生。

藍雅君緊緊抓著她無力垂下來的手,輕聲喊:“媽媽。”

宗春蓉死前再不帶著虛假的笑,她倒在眼淚裡,神情平和。

“媽媽。”

死者是無法給生者回音的。

藍雅君顫抖著,無聲的哭逐漸放大,她埋在病床上,伸出雙手緊緊擁抱了死去的母親,歇斯底裡地嚎啕大哭。

至此,她終於失去了她怨恨的,深愛的母親。

至此,她失去了血脈相親的唯一的親人。

至此,她孤獨地支著一根不屈的脊梁,獨自一人存活於世。

空蕩蕩的病房裡回蕩著她從未有過的哭聲,外麵陽光大好,卻照不到逐漸冰冷的宗春蓉身上。

她死了。

*

藍雅君在宗春蓉死後,果然遭到了監禁。

他們想要知道宗春蓉最後隻有藍雅君一人能破解的遺言。

藍雅君在她死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她像個失去生命的木偶人,關在不知道哪個地方,和原來的房間裡那群同樣沒有生機的兔子玩偶相伴。

她丟了魂,彆人說話,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這樣的她不管是毆打還是折辱,都沒辦法套出結果。

鄭興豐坐在她對麵,抽了一天一夜的煙,在差不多晚上八點的時候,他似乎妥協了,歎道:“罷了,我放了你吧。”

“鄭總!”身後的人紛紛反對。

鄭興豐抬起手,讓他們噤聲,然後道:“好好照顧雅君,等身體養好了,就放她自由。”

鄭興豐是這麼說的,也真的是這麼做的,他把藍雅君的手機還給了她,隨便她對外交流,可是藍雅君一直沒有開機過,家裡的傭人全天照顧她,就算她整天失了魂,對外界一點感知和動靜也沒有,也能生生把她養好了。

鄭興豐難得從公司又回到這個家,看到藍雅君被養的氣色紅潤,還挺高興,煙都不抽了,笑嗬嗬地跟藍雅君說:“學校的老師打電話問我你的情況,我本來還想說身體不太好,現在看起來算是徹底養好了。”

藍雅君聽到“學校”兩字時,緩緩地眼睛裡有了光。

鄭興豐勸道:“還有,你的男朋友一直在找你,快急瘋了,不給他回個電話嗎?”

藍雅君攥著手裡一直關機的手機,抬起頭,望著鄭興豐,眼神變得幽冷。

鄭興豐無奈地歎口氣說:“雅君,我已經說了,我不會動荊楚懷,你怎麼就是不信我呢?”

“看來我們之間還是缺乏一些信任。”

“罷了。”

鄭興豐站了起來,說:“你要想走隨時可以走,我不會阻攔,也不會派人跟著你。”

他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道:“你自由了。”

說罷,他徑直往屋外走去,藍雅君聽著他的腳步聲,發現不隻是他走了,連一屋子看管她的傭人也都陸續走了,藍雅君慢慢轉過身,看向站在屋外大樹下的鄭興豐。

他好像又犯了煙癮,樹蔭下,臉的一邊是陰影,另一邊是燦爛的陽光。

他點了煙,抬起頭,發現藍雅君正在默默觀察他,他撚著煙,笑意變深,臉上一邊是無惡不作的惡魔,一邊是慈祥和藹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