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正義(2 / 2)

等春天 春雨驚蟄 8197 字 3個月前

他在屋外對著她溫聲道:“雅君啊,你對我總是缺乏信任,為什麼不能像女兒一樣相信我的承諾呢?”

藍雅君死死攥著手機,眼前是宗春蓉淒慘死去的樣子。

“我愛你,就和你媽媽愛你一樣。”

“隻不過,宗春蓉給我的東西從頭到尾都是假的,所以,我愛她這件事是假的。”

“可你給我的東西一直都是真的,所以,我愛你這件事也是真的。”

“我子孫緣單薄,你這條我當初一眼相中的狼崽子,就是我現今唯一的孩子了。”

“我怎麼會為難你呢?”

兩相對峙,鄭興豐很快吃完了一整隻煙,然後丟掉了手裡的煙頭,轉過頭,坐上了豪車,最後看了藍雅君一眼,朝她打了個“拜拜”,便載著車揚長而去。

從那以後,藍雅君好像真的就沒有見過鄭興豐了。

可是她不能相信鄭興豐真的放過她了,她遊魂一樣徘徊在C市,曾經放在身上的眼線好像真的沒了,她好像真的自由了。

她重新打開手機,在通訊錄上第一個的“荊楚懷”上停留了很久,然後把手機放在衣兜裡,又在手機上買了回去的車票。

車票是今天下午的,藍雅君在走前,去看了宗春蓉和藍雨心。

藍雨心當年死後財產被她的兒女分了一半,另一半被她那群吸血的兄弟姐妹奪走了,死後的事是她那位寬厚的丈夫辦的,他好像隱隱知道藍雨心和宗春蓉的事,沒有按照鄉下人的方式將她土葬,他火葬了她,然後拉著已經沒了魂的宗春蓉將她葬在了C市的公墓裡。

他其實對宗春蓉沒什麼太深的感情,對在家寄養過半年保護弟妹上學的藍雅君倒是挺有感情的。

下葬那天是個陰雨天,他拍了拍藍雅君的頭,當藍雅君抬起頭,乖巧地喊了聲“姑父”時,露出了個悲傷的笑容,他說:“好好讀書,好好長大,你媽媽隻有你了。”

藍雅君點了點頭。

宗春蓉死後的遺體同樣火化經由鄭興豐的手安葬在城裡的公墓裡。

藍雅君大早上就坐車去了郊區去看她們,她們是很親密的朋友,但是留給世人的印象就隻是普通的姑嫂關係,沒人想到把她們葬的近一些。

藍雅君先去看了宗春蓉,把最美麗的花送給了她,然後看著她美麗的遺像,像當年那樣給她鼓掌,然後誇獎道:“媽媽就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寂靜的墓山上吹來一陣風,藍雅君恍惚間仿佛聽見了宗春蓉銀鈴一般清脆乾淨的笑聲。

“對不起,我恨你,”她說,“但我也會永遠愛你。”

風輕輕地吹拂,沒有應答她的愛恨。

藍雅君看望過宗春蓉後,又在藍雨心的墓前短暫地停留了一段時間。

她看著墓碑上藍雨心不苟言笑的照片,默默地從兜裡拿出早上剛買的女士香煙,然後用打火機點燃,送給她一根,然後又點了另一根。

她平生第一次抽起煙來,被苦澀、腥辣的煙味兒嗆地咳個不停,但她到底抽完了那根煙。

煙霧繚繞,將她團團圍住,當一支煙被她慢悠悠抽完的時候,她一個人就已經活成了兩個人的樣子。

她有這世上最美的一張皮囊,也有這世上罕有的雪白而正直的脊梁。

“姑姑,”她說,“我會記得做個好人。”

“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良心,對得起國家。”

“不做時代的絆腳石。”

她在左右搖擺中最終選擇了正義和良心。

她走出了公墓,天上陰雲密布,好像就快下雨了,她抬頭最後看了一眼天空,拿出手機,撥通了幾年前存在手機裡不帶姓名的電話號碼。

電話一通,那頭傳來疑惑的聲音,剛“喂”了一聲,藍雅君便輕聲問候道:“宋叔叔。”

宋海帆頓時從令人暴躁、胡攪蠻纏的報案人那裡清醒過來,報案人還在吵,留在陽通派出所的趙昌堅已經快抵抗不住這個身患鐘情妄想,對同事胡攪蠻纏的青年男人了,調解室裡,爭吵個沒完沒了。

宋海帆快聽不到藍雅君的聲音了,他暴躁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用眼神狠狠掃視一圈,蒙住手機,怒喝道:“都閉嘴!!”

大家被一直麵無表情的中年警官嚇了一跳,趙昌堅也嚇得一哆嗦,心想向來淡然得快得道飛升的師父怎麼突然發火了?

他小心翼翼地輕聲喊:“師父?”

宋海帆沒理他,他直接走了出去,走到安靜的地方,問那邊:“抱歉這裡剛剛有點事,你還在嗎?”

藍雅君輕輕“嗯”了一聲。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藍雅君兩年沒聯係他,他以為線索已經從她這裡斷掉了,沒想到還能聯係他,宋海帆本能地有些緊張,覺得藍雅君時隔兩年多突然聯係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我隻信任您,”她說,“我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您。”

果然!

宋海帆緊緊攥著手機,聽那邊說:“鄭興豐這些年犯罪的證據。”

“我在錦繡花園3單元502,等您。”

“好,我這就去。”

藍雅君掛了電話,宋海帆直接回了辦公室,帶上外套,直接往外衝。

可在他們雙雙奔赴那個地方時,藍雅君打的出租車卻出了問題,一路將她送到了興豐集團裡。

藍雅君震驚地看著最終的目的地,司機冰冷的目光投射到車內後視鏡上,幽幽地看著她,說:“小姐,走吧。”

藍雅君被蒙住嘴,拖進了興豐集團大廈的最深處。

鄭興豐背對著她,抽著煙,昂著頭,打量著某個巨大的動物標本,聽到藍雅君被拖進來以後,轉過頭來,整張臉陷入陰影裡,扭曲著,他的言語還是包裹著慈祥的感覺,但是細品裡麵的言語卻是冰冷的。

他低下頭,捏住被壓著跪下的藍雅君的下頜,手裡拿著的煙頭上燃燒的火星快要燒到她臉上了,藍雅君被廉價煙草燒起的濃煙熏得閉上了眼睛,但頭顱卻被他硬生生地昂了起來。

“雅君啊,”他傷心地說,“爸爸放過了你,你為什麼不肯放過爸爸呢?”

藍雅君猛地睜開眼,狠狠地盯著他,轉過頭直接去咬他伸過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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