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鎖秋-(1 / 2)

孟鵑以為陸君堯會帶她離開商場,卻沒想,到了三樓的時候,陸君堯拉住了她的胳膊:“今天我生日,你不送我一件禮物嗎?”

以前他生日,孟鵑都有送過他禮物,因為花的是他的錢,所以孟鵑從來也不會買多貴的東西,大學第一年的時候,學校不知怎麼的,突然刮起了一陣織毛衣的風,一到晚上,寢室裡就靜悄悄的,有男朋友的給男朋友織,沒男朋友的給喜歡的人織。

孟鵑沒男朋友,也沒喜歡的人,但是他有一個對她恩重如山的陸先生,於是她織了一條圍巾,從初秋織到深冬,最後她把圍巾包在盒子裡送給他的時候,他卻說不好好學習,織這個做什麼……

她隻是不想連生日送他個禮物都花他的錢。

像今天這樣,他主動張口問她要禮物,真的是史無前例。

不過他的生日禮物,孟鵑怎麼可能沒有提前準備呢,隻是……

她笑笑,略帶歉意地晃了晃他的袖口:“晚一些時間再給你,行嗎?”

陸君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袖子,他已經很久沒聽過她用這種低軟的腔調跟自己說話了。

商場裡的燈光打得很亮,打在他臉上,一層冷白色無一處陰影,偏偏,他深邃的眼眸裡藏著她沒發現的光影。

以前,無論他對她露了多少情緒出來,隻要她軟著調子央央他晃晃他,他便笑了。

今天,也一樣,他笑著點頭:“那我等著。”

他眼裡有期待,看得孟鵑慢了幾秒才抿唇笑意牽強地點了點頭。

可是他多了解她啊,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回去的路上,孟鵑去取了蛋糕,每年陸君堯的生日都會吃兩次蛋糕,生日前一次,生日當天一次。

現在想來,他當初為她做出那些改變的時候,怎麼就沒發覺自己的心呢?非要等她離開一段時間,在他極度不適應之後才後知後覺、恍然大悟。

等紅燈的間隙,陸君堯看了眼她非要抱在腿上的蛋糕盒,不由得失笑:“你這樣拿著不是更容易碰壞嗎?”

孟鵑扁扁小嘴:“碰壞了你也要吃。”

綠燈亮了,他輕踩油門,車子緩緩前進,原本跟在他後麵的車子都一輛接著一輛反超上來,一雙雙好奇的眼睛試圖想通過全黑的車窗看進來……

孟鵑掩嘴笑了笑,忍不住取笑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新手呢。”

他也不反駁,隻說:“我們又不趕時間,開那麼著急做什麼。”

他總是這樣,很多時候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可他是陸君堯啊,他是掌控整個陸氏的陸君堯,他的世界裡,規則都是他製定的。

孟鵑扭頭看他,突然想起他之前問過她的一句話。

她把同樣的問題拋給他:“你在乎彆人的眼光嗎?”

他沒有‘就事論事’論,而是回答乾脆:“不在乎。”

他目視前方,沒有看她,“我做事隻求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無心無愧後,彆人如何評價我,我管不了,也不會理。”

他說這些道理的時候,總會讓你無理反駁,可活在世上,又怎能不去理會外人看自己的眼光呢?

即便可以不管不顧自己,可如果因為自己的不管不顧傷了身邊的人呢?

她眼眶像是被什麼啄了一下,酸酸漲漲的,她扭頭看向窗外,在看著車玻璃裡那張側臉沒有看過來的時候,她抬手拂掉了眼尾的潮濕。

晚上,陸君堯沒有讓她做飯,兩人麵對麵坐著,餐桌上擺著那個八寸的圓形蛋糕,陸君堯對甜食沒有講究,也沒有特彆的口味,所以,孟鵑這些年給他買的生日蛋糕都是原味,隻是造型上會讓她下一番功夫。

像今天這個蛋糕,就是孟鵑自己畫的圖樣,讓蛋糕店老板照著做的。

孟鵑把那“34”的數字蠟燭剛要插上去,陸君堯就笑了:“你這是在提醒我又老了一歲嗎?”

他笑開玩笑的模樣讓孟鵑也忍不住彎了嘴角:“不是提醒,是陳述事實。”

他抬頭,掛著笑意的臉上多了幾分認真的神色:“事實是我已經老了是不是?”

孟鵑依舊點了蠟燭:“事實是,你的確已經34歲了。”

陸君堯看著那竄動的橙黃火光,微微歎息:“是啊,你也快25歲了。”

孟鵑扁嘴:“我還是花一樣的年紀。”

玩笑歸玩笑,她把蛋糕推得離他近一些:“快許願吧。”

他抱拳,但沒有閉眼,視線從蠟燭的火焰移到她臉上:“花一樣的女孩不要找比你小或者跟你一般大的男朋友,”他話裡藏著隻有自己才聽得懂的意味深長:“知道了嗎?”

孟鵑看著他,眸光閃爍:“那要找個什麼樣的?”

他沉默片刻,蠟燭的棉芯多露了幾分出來,他說:“找個懂你的,疼你的,諸事都能幫得到你的。”

比如我。

孟鵑垂頭笑笑:“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再這般多的要求,那要花掉多少的運氣啊……

她不過一個低頭的瞬間,那根蠟燭突然熄滅。

她抬頭,神色怔然:“你還沒許願呢!”

他漆黑的瞳孔很亮,他笑著說:“許過了。”

就在孟鵑雙眸亂轉,在想著他什麼許願的時候,視線裡突然撞進一團白色。

過去八年,都是她摸一指奶油蘸到他臉上的啊!

今天,他竟然……

按理說,她該反手還他一個,可孟鵑完全愣住了,鼻尖那團白色就這麼充斥在她的視線裡,久久讓她回不過神來。

等她回過神來,就見陸君堯單手托腮在盯著自己。

孟鵑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張口就結巴了:“你、你、你這麼看著我乾嗎?”

今天反常的何止他一個人啊,他反常的舉動讓她也跟著不對勁。

陸君堯臉上的笑意很深:“在看你什麼時候能神魂歸體。”

她大概不知道,她剛剛除了一雙眼睫會眨,整個人就像座雕塑一樣。

他還挺想知道,塗了她一鼻尖的奶油,怎麼就讓她失神這麼久。

孟鵑伸手抽了張紙巾,把鼻尖的奶油擦掉,“你還好意思說我,當初我第一次抹奶油到你臉上的時候,你呆的時間可比我長多了。”

她這麼一說,他才隱約想起來:“那是因為你是第一個敢對著我臉抹奶油的人。”

現在想想,孟鵑還心有餘悸:“當時我真的快嚇傻了,就覺得下一秒,你是不是就要把我趕出去。”

陸君堯不禁簇了眉頭:“你是不是記錯了,我有生氣嗎?”

他還好意思問,孟鵑嘴巴張了張,默了幾秒,帶了幾分不可置信的語氣,她說:“你生氣是什麼樣,你自己是不是不知道?”

陸君堯一臉茫然,他是真的很少很少生氣。以前她偶有做錯事,他雖說會沉下幾分臉,但絕不是你一眼就會認為的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