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口中的無虞,左右是數得到頭的日子,大抵是保孤到爾處援軍彙聚,可對?”
蕭無憂側首,持著玉杵懶懶按揉太陽穴,望向伏案閱卷的老人,“可是孤想活,你能保孤活到你這般壽數嗎?”
俟利發垂下眼瞼閱卷,沒有答話。
蕭無憂將玉杵換到一邊繼續揉著,“孤歎氣,是遺憾有生之年沒法將大人和藍祁可汗一並除了,實乃我大鄴之患!”
俟利發終於又擱下筆,抬眸笑了笑,“殿下不虛此生了,短短七年,突厥兩任可汗都折在您手中,去歲內亂更是直接葬送了我突厥兩萬好兒郎。”
“不愧是昭武女帝的子孫。”俟利發稟掌握拳,在虛空拱手以示敬意。
“先祖有訓,我朝是不容女子和親的。他日地下見列祖列宗,孤不知是恥還是榮!若是能除了大人,如此見祖宗,孤底氣也能足些。”蕭無憂回身逆光望向前方,歎息。
“臣聞殿下先祖,也曾同外邦回紇聯姻,陽關城迎親之日一舉滅了整個回紇宗親,彼時昭武女帝不過雙九年華,一戰成名。”
“殿下十五和親,比先人更年少,自是家國之榮耀。縱是取不了臣性命,也無需妄自菲薄!”
蕭無憂挑眉頷首,“多謝大人寬慰。”
昭武女帝當年是招婿,和親的是外邦王子。洛陽城中公主府內,明兵暗子環繞。如何是自己可以比之的!
蕭無憂擱下玉杵,從衣襟內裡捧出那枚青竹玉佩,對著光照細細瞧著。
溫孤儀步步推進陣營,自是存了派遣暗子救她出去的心思。彼此都能看懂,隻是蕭無憂未曾想到藍祁寧可舍棄讓俟利發前往各部遊說出兵,也要讓他親來看守。
俟利發守在此處,基本切斷了她最後的生機。
*
然不知是天可憐見,還是老虎打盹,三日後的晚間,混入雲中城多日的暗子,終於潛入了這座王宮,彼時正值俟利發臉傷發作,用藥睡沉的時刻。
蕭無憂和暗子首領對過信物,帶上琥珀離去。
用的陽謀,走的明路。
暗子一行十二人,頂替了一炷香前才換防的護衛隊,加上兩個喬裝的女人,便正好是護衛隊十四人的編製。
從公主寢殿到雲中城外郭門,有七裡路,步行需半個時辰左右。
十四人的隊伍分兩列,一列七人,蕭無憂和琥珀並肩走在第四位,是最中間的位置。
出寢殿,過宮門,穿過梭梭樹林,已是大半路程過去。
“殿下再堅持片刻!”梭梭樹林口,趁著給丈地外另一隊東西走向的護衛隊讓路的間隙,身後的首領悄聲叮囑。
“孤無妨!”蕭無憂控製發顫的手足,總覺這夜順利得太過。
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湖麵上。
再過金水橋,繞過一條甬道,便到雲中城外郭城門,算來隻剩不足三裡路。
那處護衛隊走過,一行人便繼續朝南走去。
蕭無憂走出梭梭樹林,走向金水橋,身後人兩兩並肩走出。
往前走一步,便多兩人出林子。
蕭無憂的身後有三組人,但她隻走了兩步路,能看清金水橋的全貌,但應當是踏不上去了。
“關城門!全城全員一級戒備!”數個傳令官策馬傳話,各處衛隊抽刀出鞘。
黑夜中,火把與刀影交錯,明晃晃一片。
是俟利發發現人不見了。
“各衛隊內部互查,就近兩隊交換互查。”
傳令官第二句話落下,將將朝東行走的衛隊便迅速朝這處走來。
“殿下莫慌,將軍算到這個局勢,如有萬一,且一定記得寢殿中的軟甲。”
暗子首領出聲提醒,看著迎麵走來預備交換檢查的護衛隊,知曉避無可避,遂作了一個動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