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一步,卻又心有不甘,遂道,“陛下,妾鬥膽,上回妾提的母家堂妹與裴中丞之事,不知陛下可否賜婚?”
溫孤儀原本正扣玉革,聞言不由看了她一眼,卻是半點沒有軟下應承,還是先前話語,“人且給你留著,旁的靠你自己。”
“陛下,鄭氏經商遍布四海。雖說十中七八掌在我們正支手中,但還有二三交於旁支,年代久遠,以非正支所能管束。”
溫孤儀終於停下手中動作,靜看了她一眼,笑道,“彆說,你稍微硬氣點,還是有兩分殿下脾性的。到底跟了她兩年,甚好。”
若說榻上,是已經習慣了皮囊發泄。
這廂,當是頭一回,言語辱之。
“但是,公主有氣性,便是犟上天,她是公主,是她的資格和能耐。”溫孤儀冷嗤,“你便莫學了,不僅東施效顰還有惹朕的風險。”
是人皆有脾氣,他竟將話說成這樣。
根本不是因為鄭盈尺鬨了脾氣,是她在嘗試拿捏他。
“罷了。”溫孤儀走下台階道,“下月七月初七有宮宴,又是這般節日,且讓你堂妹入宮赴宴。戲台朕給搭了,剩下就看你們自個本事。”
看人影淹沒在夜色中,鄭盈尺終於懈力軟軟跌在地上。
“娘娘!”侍女阿華上來扶她,“娘娘當日既不願離宮,如今何必去虎口捋須。陛下何人,您還不清楚嗎?”
“你想那東宮太子府,且莫去惹他。”
阿華扶她躺下,給她身下塗抹滋潤的膏藥,緩減疼痛。
“比不了殿下,本宮沒話說。怎麼如今來個小小庶女,本宮都比不了。”鄭盈尺扯著被褥,砸下一拳。
突然覺得,當日自個胞妹,要能將她直接淹死了,該多好!
*
溫孤儀當真去了長生殿,來時蕭無憂已經入睡。
他坐在榻畔看了她一會,伸手撫她,悄聲與她說了兩句話,見她呼吸綿長,著實睡沉了。遂合衣躺下。
與她共枕,又想她先前拒他模樣,遂中間隔了半尺距離,未敢靠近她。
恐睡去失神,亂了分寸。
溫孤儀這一夜都不曾睡下,平坦時分起身,見蕭無憂依舊熟睡著。
他心情驟然好了許多。
心道,這一夜縱是沉睡,如何半分感知不到榻上多了個人。她定是知道的,意識裡還是願意自己在她身邊的。
同來時一樣,怕擾到她,走得悄無聲息。
帷幔簾帳重新落下,榻上人卻睜開了眼。
蕭無憂確實知道他在的。
初時不知,也不是為著什麼意識有無,不過是逍遙散餘毒未清之故,睡得沉了些。但這樣一個人躺下來,一身的梅香她聞了十餘年,怎會不知。
不過是不想折騰,裝著未醒罷了。
她揉了揉酸疼的太陽穴,起身喚來琥珀,讓她重新送了身褻衣與她。
身上這身,後背早已被汗打濕,又被身體捂乾,眼下又濕了,黏膩沾在身上。
蕭無憂更衣到一半,丟下衣服,道,“罷了,去打些水,我沐浴吧。”
未曾想到溫孤儀會去而又返。
他回來是因丟了一枚環佩在此,雖心中覺得她是知曉自個這夜與她同床共枕的,但卻又莫名擔憂被戳破。
她不睜眼,顯然是不想直麵於他。
溫孤儀心道,且隨她,給她些時日。
所以,這夜丟在她殿內的東西,且莫要有痕跡的好。
他這樣想著,入殿的一瞬,看宮人往來給寢殿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