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樸領部分親兵反出涼州逃亡。八個月後,盧潯又因疫病歿於任上。
如此,西北邊地方隻得由盧氏最後的一萬兵甲前去鎮守。
薑氏感慨如今守兵乃盧家軍,領兵的卻已換了他姓,這般守防,白白為他人作嫁衣裳。
“二嫂這話便差了。”蕭無憂低聲道,“於蕭家而言,被竊業滅國自是血海深仇。然於整個漢家眾生,蠻夷亦是不共戴天。邊疆之地,自還是要守的。”
對於這一萬兵甲的存在,盧七自不知曉,遂蕭無憂今日得知,當是意外之喜。相比薑氏,容色要好看許多,落子時經前段布局,眼下攏兵圍截已是大開大合之勢。
然抬眸見得薑氏模樣,隻安慰道,“雖說三軍易得,一將難求。然當是又有話閻王好惹,小鬼難纏。”
薑氏聞言,不由多看了眼蕭無憂,回來棋局,蹙眉勉強落下一子,“七妹說的有理。”
“如此不論鄭氏,二嫂可知崔氏是否還有兵甲?”蕭無憂已是勝利在望,落下最後一枚控局的棋子,飲了口茶。
此番世家聯兵,崔氏也在其中,如此盧氏同他們當是有聯係的。
隻是這話出口,蕭無憂不由生出一分愧意。
畢竟盧溯為護崔氏女而亡,如此提起,隻怕徒忍薑氏不快。
果然,薑氏盯著棋局,直默了半晌方道,“崔氏殘支尚存,不過是東躲西藏,為著保存一點兵力。上回聯兵時,亦出了五千。其乃兵甲傳家的門閥,想來當還有更多。”
蕭無憂頷首,“聞其胞弟不知去向,不知阿耶處可有他的下落!”
“這便不曉得了,我猜應該有吧。”薑氏始終低著頭,扣著手中棋子觀棋局,舉棋不定。僵了片刻,竟拂袖攪亂了棋局。
“二嫂!”蕭無憂哭笑不得。
“我不想認輸。”薑氏這才抬起頭來,眉宇中竟露出兩分嬌憨,到底轉眼即逝,隻挑眉道,“以前同郎君便是如此。他原也同我一樣,不想認輸便喜歡拂亂棋局。”
“如此辨不出輸家,自然也不存在勝者。”
薑氏重新將黑白子分開,一枚枚拾回棋簍中。似是想起什麼,抬眸望向蕭無憂,不想蕭無憂正靜靜看她。
“七妹這般看著我作甚?”
蕭無憂搖了搖頭,低眉同她一道收揀棋子。
剛才一刻,她想起了她的皇嫂,太子妃崔氏。
十年過去,其實她對崔氏已經記不得太多了。
隻記得她與太子夫妻和睦,十分恩愛。好幾次她去東宮,都瞧見兩人臨窗對弈,崔氏永遠都是一副眉眼含笑的模樣。
“我隻覺得阿嫂不易,又覺阿嫂堅強。”
蕭無憂此番說的是真心話,她原以為薑氏隻是從中傳個話,未料到薑氏知曉這般多,各世家出兵多少,總數多少,盧文鬆都不曾瞞她。顯然是她代了盧溯的位置,這些事都是當作核心人參與決策的。
“人總要長大,這不連七妹都變得這般成熟了。”薑氏合上棋簍,將整幅棋擱在一旁,似想起什麼,抬眸道,“七妹何時練得這般好的棋藝?我記得你刺繡極好,這棋藝不過略通而已。”
蕭無憂握茶盞的手緊了緊,隻將茶水咽下,方道,“公主府中閒來無事,琢磨的。”
薑氏未再多言,觀過滴漏,道是出宮的時辰差不多了,且要去將阿垚尋來。蕭無憂遂與她同往。
阿垚同涵兒在禦花園玩。
從長生殿去往禦花園,需要繞過含象殿,飛霜殿,途經太液池,過九曲白玉橋再往西半裡路便到了。
七月天,蕭無憂傳了轎輦。
兩人一路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然上了九曲白玉橋,薑氏卻失神沉默,沒有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