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
“辛苦了。”
兩人同時開口,話語疊在一起。
蕭無憂捧了盞茶起身。
她自然聽得懂他的話,這會原該他散值休憩的時候,然他連衣衫都未換便來了此間,自然是心念她的。
裴湛往前走了一步,接過茶水,原本想說的“多謝”二字梗在喉嚨。他看見案上水漬未乾的字跡。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臣這五日未來,不是生殿下氣。實乃那日殿中,我們舉止太過,臣怕刺激到他。臣無懼責罰,隻是怕殿下受難。故而走得匆匆,亦多日不見你,如此平他心緒。而今夜前來,一則值勤檔口,二來明日臣便前往洛陽了。走之前總要同殿下說明了。”他又看一眼案上水漬,便再走近了一步。
剩尺寸間隙,他卻沒有在靠近,隻輕聲道,“殿下莫怕,亦莫憂,臣一直在的。”
蕭無憂眸光低垂,不敢看他,片刻隻道了一聲“對不起。”
裴湛笑了笑,未接她這話,卻道,“殿下,那日陛下誆你之言,臣在來時,於家中祖母便已經清楚提醒,然臣還是入宮了。至於您一言定下婚期,臣亦不覺什麼,隻覺殿下欲逃離這宮殿之心甚重,故而願早些接你回家。”
回家。
蕭無憂抬眸,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這巍巍宮城,原是她的家。宮城最高座上的男人,她曾視他為家。可如今,她卻隻想快些遠離。
能離開,便已很好。
卻不想還會有眼前人給她一個家。
與她說,接她回家。???
“臣很早便與殿下說過的。”裴湛又一次看向案上水字,抬眼又看姑娘逐漸赤紅的眼角,滿含熱淚的眼眶,隻堅定道,“何論值得,是臣願意而已。”
蕭無憂長睫撲閃,帶下一串淚珠,多日未笑的麵容終於展顏,攬上他腰腹,將頭埋在他胸膛。
“殿下!”裴湛推開她,有些報赧道,“臣才散值,尚未沐浴。”
“將軍恩德無以為報,妾侍奉您沐浴吧。”姑娘素手一勾,便將人帶去了內室。
半夜未開湯泉,淨室唯有浴桶。
水汽氤氳,細霧蒙蒙。
浪濤起伏裡,裴湛退開身,將跪趴在桶沿上的人抱轉過來。
蕭無憂青絲貼鬢,薄汗連珠,半闔著一雙迷離杏眼,看水下依舊挺拔的根骨,隻癡癡道,“郎君是要孤做回觀音?”
男人強忍的呼吸粗重,被唇齒銜住的耳垂滾燙,隻將禁錮在雙掌中的人托住,放下,由水花洶湧,激浪滔天,“臣,從此不敢看觀音!”
……
風停雨歇,他一口咬在她肩膀,從喟歎聲中發出一記難得的厲聲,“殿下!”
話語吐出,這人便從雲巔極樂地瞬間回到人間清醒處,他原控製的正正好,然貼著他胸膛的人纏摟的密不透風,半點沒容他出來。
“這兩日,是安全的。”蕭無憂撫他眉眼,“再不濟,左右還有兩月不到我們便成親了。”
裴湛頷首,親了親她額頭,抱她出浴相擁而眠。
“臣明日前往洛陽,很快回來,殿下照顧好自己。”
臨近八月十五的月,還未圓滿,卻已經足夠明亮。
雲霧煙攏,明月躲入山頭梢後,不忍叨擾榻上人,難得一個寧靜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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